十分钟后,四个人坐在了落宝意的屋中。
少渊全程沉默,而且坐得比较远一点,给她们三人足够的空间。
大将军夫人和以前的容貌是一样的,没有多大分别,就是显得憔悴许多。
她和锦书坐在一起,看着锦书与舅妈说话,泪水一滴滴,没有停过。
“你舅舅和你父亲出海寻你了。”舅妈望着她,仿佛望见了少女时候的锦书,那个自强不息的锦书,“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而且显得比以前更年轻。”
落夫人擦去泪水,鼻子塞得厉害,她看着女儿心痛万分,“是妈妈没用,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她想伸手去摸一下女儿的脸颊,想抱她,但是女儿对着她的时候有疏离感,她知道自己愧对这个女儿,因而不敢冒进,怕她更生抵触。
锦书眼角余光看了妈妈一下,轻声说:“我在海监的时候受刑死……昏死了过去,醒来之后就在燕国,我已经在燕国一年多了,还结婚了,他是我的老公。”
少渊站起来,拱手施礼,“见过岳母,见过舅母。”
舅妈打量着他,纵是已经人到中年的妇女了,但是见了这么俊美如玉的男子,一时还移不开眸子,越看便越欢喜,“好,好,快坐下。”
落夫人没想到锦书去了燕国,还嫁给了萧王殿下。
她无比震惊,随即想到自己的小女儿,她急问道:“锦书,那你可见着你妹妹……她也叫锦书,模样和你一样的,她如今可好啊?”
锦书顿了顿,“我昏死过去醒来,就在燕国,我与小妹魂魄互换了,如今在海监的人是她。”
“在海监的是她?”落夫人一听,面容顿时焦灼万分,“天啊,她在海监里,她自小体弱,不曾习武……”
锦书飞快地截住了她的话,让她宽心,“她还活着,而且海监没有对她用刑,我找舅舅,是猜测父亲回来了,想找父亲一同营救她。”
听到小女儿也还活着,落夫人这才稍稍放心,但依旧着急。
锦书转头去问舅妈,“舅妈,舅舅的手机怎么在你这里?他和父亲出海多久了?”
“已经去了有一个月,他带了个卫星电话。”舅妈执着她的手,六年没见,舅妈的鬓边已经染几根白发,“我们好几年都没联系上你,但你工作的地方也是个隐秘的地方,我们找不到,一直以为你是执行任务,直到一个多月之前,有一个电话打过来,说你死了,死在海监里,我们才知道你一直被禁锢在海监里。”
舅妈想起接到这个电话时的心境,泪水还是忍不住掉落,“你爸妈也是差不多那个时候回来的,他们回来第二天,那个电话又打过来了,说你没死,还活着,你舅舅和你父亲二话不说,马上就筹备出海,说要去海监救你。”
落夫人接了话,一脸的疑惑,“但是,大概十天之前,他们用卫星电话打回来,说你已经逃出来了,他们开始返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们是怎么知道你回来了?”
锦书想到了那个梦,应该是他们看到她了,也听到她的喊话,但那个给他们打电话的人是谁啊?怪不得落宝意的朋友圈发了一条说在地狱里看到一点光,或许就是因为这两个电话。
但她没说,只摇头道:“不知道,我可以给他们打个电话吗?”
舅妈连忙就拨打了舅舅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舅妈就冲电话里喊道:“你们先回来,锦书在家里了。”
落夫人连忙说:“不,不,告诉阿北,还有一个女儿在海监。”
锦书干脆拿了电话过来,道:“舅舅吗?我是锦书,您和父亲先回来,我们再商量去海监救人……对,您先别激动,别激动,冷静听我说,你们现在到哪里了?快到海市了是么?行,行,我们赶去海市和你们汇合,见面再说。”
锦书挂了电话之后,伸手抱了舅妈一下,道:“放心,我们会把小妹救回来的。”
“你们也去啊?那你们……这多危险啊。”舅妈不放心,对于她来说,眼前的大锦书才是她的孩子,她对小锦书还没有什么感情的。
“我们人多,不怕,而且我对海监十分熟悉。”锦书说完,回头看了妈妈一眼,妈妈眼底含泪,愧疚且激动地看着她。
锦书犹豫了一下,“放心,我们会把小妹救回来的。”
记忆中妈妈的模样,渐渐地与眼前的人重合,她胸臆酸楚,一句妈妈到了嘴边,喊不出来。
“你们要注意安全。”落夫人想抱她,但伸出手却见她躲避了一下,只得慢慢地放下。
“知道了。”锦书点头,叫了少渊要走的时候,她忽然又停下看着落夫人,眸里有些隐晦的光,“为什么我叫锦书,小妹也叫锦书?”www..cc
落夫人正起身要追着送她,想多看她一眼,却不料她忽然转身问了这个问题,微怔之下,她眼底再泛红,“当时我们因缘际会,回到了燕国,以为再也回不来,见不着你和宝意,后来我再怀上你小妹,我与你父亲便商量,把她叫做锦书……”
她掩面,泪水夺眶而出,“那样就好似你还在我们身边,虽然知道她不是你,可哪怕是假的我心里也好受点,我和你父亲之前回到这里舍不得儿子,回到那边舍不得女儿,我们一家人,不曾团圆过。”
锦书心头锐痛起来,看着眼前这个掩面哭泣的妇人,这是她的妈妈,当初并非遗弃她和宝意,只是不得已。
其实最苦最难最痛的人,是她。
她上前去,犹豫片刻,伸手抱住了她,轻轻地说:“妈妈,等我们回来。”
落夫人猛地抱着她,失声痛哭,她真的好怕女儿怪责她没有尽过当妈妈的责任。
舅妈在一旁不忍看,转了身去拭泪。
少渊望着拥抱着的母女,心里百感交集,替锦书高兴,但落夫人那句话也刺痛了他,他们落家是真的没有一起团圆过。
他想起了徽国摄政王,便说了一句,“岳母,我们和大舅哥见过了,他来过燕国。”
落夫人浑身一颤,放开了锦书看向萧王,呼吸几乎都屏住了,红肿的眼底透出狂喜,“真的?他可以回燕国了?”
“他现在还不能名正言顺地回去,但迟早的事。”少渊说。
落夫人激动地说:“那太好了,他如果能回燕国,那就太好了。”
纵然,他们再也不可能一家团聚了,但是这依旧是一个很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