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叶笑的眉眼弯弯,很是可爱:“现在没了松枝跟松果那两个丫头日夜盯着,以后小姐你的刺绣就能全部卖出去了!而且赵嬷嬷人好,也不收我们车马费,我们要发财了!”
云绥心想,哪里有这么好的人?
不过因为赵嬷嬷是她的亲外祖母,周姨娘的蜀绣就是她教会的。
他们失散多年,赵嬷嬷在帮着周姨娘接生的时候,在她腿根看见那个如意形状的胎记,就此才得以相认。
但母女俩都是谨慎的性格,因此并不外扬。府里也就他们祖孙三人知道。
云绥嘱咐道:“好了,你小心点,走那条小路,千万别让人看见了。还在东厢房东面那间抱厦见面,别走错了。”
“都这么多次了,不会错的。”
桃叶抱起那大箱子跑的飞快,她身无长物,但人很机灵,天生神力,很得云绥喜欢。
她长得圆脸圆眼,看着有点呆,外人只以为她是个怯懦不知事的小丫头,做起坏事来就更方便了。
桃叶很快就回来了,伺候云绥吃完晚饭,忽然问:“小姐,我有个事情想一天了,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直接说是二小姐让你绣的,反正春喜都看见她送荷包了。”
“因为这府里都是林氏的人,云颜平日里又跟我装作姐妹情深,我若说她强迫我,只怕没人会为我作证,老太太也不会轻信。”
云绥又道:“不过就是因为这点,云颜也不敢说出折磨我,用我的绣品冒充自己的送给长辈们的事情,在外人眼里,我们还是好姐妹。否则我今天说她送我香囊这套说辞一下就会被推翻。
而且我要让老太太亲眼看见云颜是怎么颠倒黑白,攀咬我的。只有让她亲眼看见,她就会明白我跟姨娘在府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明白什么姐妹和睦全是假象,这样,她才会对我有那么一点怜惜,对林氏母女生出厌弃。”
云绥早在赵嬷嬷那听说了宋流书要来的日子,因此在云颜要她绣荷包的时候,她就已经用蜀绣绣好了,为以防没有佐证,还绣了个香囊。
但她怕云颜看出蜀绣针法,所以推说没绣,到宋流书来的那天早上才让桃叶送过去,让她只顾为悦己者容,来不及细看荷包。
她知道以老太太的精明,这事迟早会败露,所以故意让春喜撞见桃叶送荷包,这样总比传扬出去毁了侯府所有女儿名声要好。
至于松果跟松枝那俩丫头,云绥却猜不准林氏会不会叫来,但幸好一切如她所愿。
也是云颜欺负她欺负惯了,不然早点认错,也不至于让老太太对她彻底失望,让自己渔翁得利,一箭三雕。
云绥听见老太太最后说让云颜不要记仇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成功了,哪怕只是一句话,也会让云颜母女对此有所顾忌了。
这也正合了赵嬷嬷说过的“老太太是个面冷心慈的,年纪渐长越发心软,对你们这等庶女也是一视同仁的。”
桃叶又问:“那以后老太太对你怜惜,对二小姐会不会就冷淡了?”
“当然不会了。你没听过快马加鞭的故事吗?墨子把耕柱子比喻为值得鞭打的骏马,所以严厉批评他。祖母对云颜也是如此。她狠狠的惩罚她,正是因为她对云颜寄予厚望,不忍心看她一错再错,所以才要让她永远记住这个教训,悬崖勒马,迷途知返。”
云绥明白,在老太太心中,对云颜这个会卖乖讨巧的嫡女比她这个木讷的庶女自然要更亲近喜欢得多。只怕这厢罚了云颜,心里比她还难受呢。
“很快府里上下都会知道云颜精通苏绣跟蜀绣,比宫里的绣娘还好,再过半月就是冬至,她每到四季至日都会送祖母亲手做的衣衫鞋袜,相信她不会放过这个可以讨祖母欢心的机会。她要求我的地方还多着呢!”
桃叶闻言恍然大悟,“小姐,你也太厉害了吧!今天这出戏,赶走了大太太给的两个丫头,让我们能继续卖绣品赚钱,又赢得老太太怜惜,让林氏母女不敢随意发落你,还给二小姐扣了顶能压死人的大帽子,这还不让她气昏过去!”
云绥狡黠的笑了下,露出一点小女儿的活泼:“还不止呢!这阵子她跟林氏肯定都会被老太太的人盯的很紧,我还可以拿绣品趁机敲诈一笔,也算是把她整天让我做针线活的钱给拿回来了,赚的银子可以给娘买些人参鹿茸来,这才是我的最终目的呢!”
桃叶听完,脸上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决定以后要忠心不二,跟着五小姐一定有肉吃!
云颜病倒之后,老太太只派人过去送了些药材,竟然也未亲自去探望。
当初她让云颜每日到祠堂跪着,也没说跪到什么时候,所以装病这招也不行。
云颜被林氏自幼精心照顾着,身体底子不错,没过几天就重新回去罚跪了。
云绥也以给姐姐“赔罪”的名义,带了点吃食去给云颜。
云颜见到她来,怒的额发都竖起来了,但是到底忌讳老太太的责罚,只冷哼一声:“妹妹来这做什么?看我笑话?”
“姐姐哪里的话?妹妹因姐姐受罚一事一直愧疚自责,连姐姐病了也不敢前去看望,直到今时今日才敢来告知姐姐一件事情。”
她笑道:“冬至快到了,姐姐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做点衣服鞋袜给长辈们聊表孝心,如今还有半月,姐姐要是再不开始动手,可就要来不及了。过了时候,意思可就差的远了。”
云颜在这瞬间明白了云绥的来意,冷哼一声:“我道你怎么突然病猫发了威,原来是为了周姨娘,可惜你一片孝心了。你休想在我这弄到银子!”
“可是这是姐姐最后的机会了。祖母跟母亲已经替你相看了宣平侯世子江澜,听说祖上也是武将出身,跟姐姐你算是门当户对。但姐姐若是不满意这桩婚事,那就唯有重新讨得祖母欢心,方有回圜余地。”
“一派胡言,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云绥轻笑一声,“姐姐,这种事情岂是能浑说的?这话若是假的,传扬出去,非但姐姐名声毁于一旦,妹妹和其他侯府姐妹也不好说亲事了。”
“你一个庶女,还想说的什么好亲事?”
云颜得意的笑,“云绥,你以为你这番奸计得逞,就真的万事大吉吗?你这种庶女要嫁给谁,还不是全凭主母做主?到时候你就等着吧,你一定会比我更惨!”
这点云绥又岂会不清楚?但是她姨娘现在重病缠身,若她再不出手,恐怕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云绥脸上半点悲戚之色也无,淡淡道:“惨不惨的,也不必二姐姐你操心了。你只要记住,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想想宋表哥。”
云颜听见“宋表哥”几个字浑身一僵,心里恨的不行,却又灵机一动,在云绥起身前一刻,问道:“你要多少?”
蘅芜院里,桃叶捧着银子,咯咯笑不停,“一百两,这么多银子,一定能买到好多好药材!”
“现在还不行,你以为林氏母女是这么好对付的?快点,把银子全部都埋到槐树底下去,要快!”
桃叶力气大,一气就挖了个深坑,把箱子埋的深深的。
云绥看了一眼那箱子,喝道:“先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