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迎清拿了盛着蛋糕的小瓷碟子,招呼程之兖过去吃。
程越生留在阳台,拿着手机看了会儿,一转眼,发现阳台与洗衣机的缝隙里,那长毛的白色狮子猫已经从角落钻出来,挺着它浓密的护心毛端坐在阴影里。
那猫看了看它,又张着蓝色大瞳仁往客厅里瞟了眼,蓦地往后又退一步,重新坐下。
程越生靠近,单膝蹲下。
那猫倏地警惕起来,眼神防备。
上次他来,就见它藏了半天,然后伸个脑袋出来望一望,又躲回去。
程越生伸出手要摸它,它突然往后缩了缩脑袋,又顿住,吞了吞喉咙。
程越生直接探手摸了下它脑袋,它立马舒服地眯起眼睛。
等他收回手,它又觉得没面子似的,尴尬地转开脸,拿眼偷偷斜着他,两秒后蹭地转身,回它的角落里继续面壁去了。
程越生挑眉,心想,宠随主人。
他起身,正好捕捉到了有人别开眼之前最后一缕目光。
顾迎清跟程之兖说:我去把小猫找出来,让他跟你玩一会儿好吗?
程之兖舔了舔嘴唇,按着她的手,老神在在说:不出来就算啦,你别让它干不喜欢的事,我可以下次再来的。
顾迎清:……可不就是怕你再来么。
其实,倒不是怕程之兖来。
她余光注意着男人的身影逼近,她借口去收拾厨房,留了那父子俩在客厅。
昨天回家太累,吃完饭也没洗碗。
她正收尾的时候,程越生走到客厅边,冲厨房里说了声:走了。
顾迎清如释重负,连笑容发自真心:慢走。
一大一小下了楼,程越生替儿子拎着背包。
程之兖手里还拿着从顾迎清的零食盒里顺走的草莓味百醇,捻着一支咔吱咔吱地跟老鼠一样从头嚼到尾。
他含糊道:爸爸,我觉得,要不然下次还是我自己过来吧。
程越生看了眼他翘起几根呆毛的头顶,听他继续说:我觉得有你在,嫂子阿姨对我都没有那么热情了,也不爱跟我说话。
我不在的时候她是怎么对你热情的?
程之兖美美回忆,会问我热不热冷不冷,饿不饿,给我擦汗,给我洗手,会让我坐她腿上,还会哄我睡觉……多了去了!
程越生看他脸上又是一副不值钱的笑,哼了声,单手把小人儿提抱进怀里。
这些我不是也做了?
不一样!程之兖搂着他爸的肩膀,小屁股安心地坐在他臂弯里。
有什么不一样?程越生能料到答案。
程之兖憋笑,故意噘着嘴扮丑,你是男的,她是女的嘛!
小区外,程越生把儿子放进车里,前排司机说:先生,右边正对小区门口的白色私家车停那儿许久了。
有孩子在,司机点到为止,程越生意会,让他先送孩子回去。
司机车开走后,程越生走到停在几辆车之外的黑色大切诺基前,敲了敲车窗。
车窗落下,程越生问开车那个留着短发茬的男人:什么情况?
男人说:应该是跟在顾小姐后面回来的,中途副驾驶那个人下去过一次,进了小区对面的超市买烟,再上车后就没有下来了。
程越生道:带上人去看看,没搞错的话,查问清楚再处理。
*
顾迎清在阳台看着父子二人走远之后,将书房刚才弄乱的书柜整理好,又将家里的垃圾都收拾了,要下楼去扔。
她一开门,正好瞧见去而复返的男人,拾级而上。
顾迎清想都没想,立马将门回拉。
你敢关上试试。程越生用的是惯常的语气。
门口还剩一人可过的缝,顾迎清把垃圾收纳袋放在地上,肩抵着门框,也堵住了门口。
怎么了?有东西落下?顾迎清问。
假装刚开门在看到他后又无缝衔接地要关门的动作没有发生过。
程越生见她堵着门,索性也不进去,直接靠着缓步台处楼梯的栏杆拐角,动作不徐不疾地掏出烟和打火机。
顾迎清说:没烟灰缸,别让烟灰弄脏了地。
程越生看了眼她所谓的不能被弄脏的地。
楼道米白色瓷砖上都是昨天下雨被人留下的泥垢脚印,一滴滴淡红色的油渍顺着楼道中间,从楼上蔓延到楼下,应该是有人拎垃圾下楼时袋子漏了。
顾迎清无言。
这就是她当初选房子时犹豫过的,环境问题。
物业和保洁都不太尽责。
程越生无所谓,收了打火机。
楼道的声控灯已经自动灭掉,只有从顾迎清屋子里透出扇形的光,他背后通黑一片,阴影罩着他一半面庞,深邃沉默。
你要干嘛?顾迎清拿不准他。.q.
我要进去。程越生直接道。
她装没听到,问:你儿子呢?
回去了。
那更不能放他进这扇门了。
楼下有小孩使劲跺脚,又猴子叫了一声,把三层楼的声控灯都吼亮了。
他的面容骤然变得清晰起来。
很快,小孩在前的一家三口,从楼下上来,路过这里,目光在这一男一女之间移来移去。
等上楼了,听见那女人说这些年轻人什么什么的。
接着又有人从楼上下来,脚步声和关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间格外明显。
新小区一层四户,但顾迎清每次下楼都很少遇见人,仿佛所有邻居都在这会儿进出门了。
她看程越生靠在那儿,大有跟她耗下去的架势。
顾迎清不想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来看去,给他让开门。
程越生进去,顾迎清发现他特地转了个边,用左手关的门。
她念在那道伤的份上,说:你能不能下次来之前打个电话?
怎么,影响你带男人回家了?
是的。
程越生将烟抿在唇间,举起打火机,点火,随后甩灭火苗,吞烟吐雾,才道:你电话打不通。
顾迎清一哽,座机也打不通?
上次她打过去的慰问电话也是用的公司的座机,不想把他从黑名单移出来。
他不答反问:你跟宋就文关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