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心有不安的佐兵卫着甲握刀,站在城垣上东望,然而入眼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一旁的藤堂高虎见状,低首上前说道:“主公,此计只能尽力而为,成败与否只能看天意如何!”
佐兵卫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对着值守城垣的大久保忠佐点头说道:“今夜治右卫门可要警醒一些,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大久保忠佐点点头没在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太刀,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
见此,佐兵卫也明白了大久保忠佐可能是计划的知情者,至于德川家康出于什么原因让大久保忠佐来扮演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角色,这就并非佐兵卫能够轻易推断出来的了。
回到屋敷的佐兵卫将腰间的太刀放到屋中的刀架上,然后吩咐门外值守的佐柿平次一有消息就马上向自己汇报。
没过多久,佐柿平次便拉开房门,跪在屋中说道:“主公,武田军营中有乱,具体情况尚且不知。”
佐柿平次汇报完毕后,抬头看着着甲坐在屋中的佐兵卫,几息后见到佐兵卫挥手,于是低首行礼后,起身退出屋中。佐柿平次拉上面前的木门,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明所以的表情,虽然近些日子每夜都有不同的消息来报,但是今夜的消息以及佐兵卫的状态都有些不寻常。
双眼空洞的佐兵卫自然不知道门外的佐柿平次心里所想。此时的佐兵卫恨不得用双眼望穿屋顶,可以随时盯着派出的舍生队和忍者,然后轻松做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漫长的等待让佐兵卫感到了惶恐,脑海中舍生队全军覆没的景象不时弹出,就像是前世浏览网页时永远关不掉的广告一般。佐兵卫在屋中一会儿躺在地上出神地望着屋顶,一会儿起身愣愣地盯着房门,连散开的头发也因为佐兵卫不停地搔挠而变得凌乱不堪。
站在门外的佐柿平次听到屋中动静,心中也渐渐不安起来,佐兵卫究竟是在思考如何对敌还是等待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于是佐柿平次的目光也下意识锁定在屋敷的大门上。
夜越来越深了,前方的消息并没有随着月光传到牧之原城中,惶恐的人还在还惶恐,绝望的人还在绝望。煎熬还在继续,躺在地上的佐兵卫虽有巨大的困意袭来,却怎样也无法合上双眼。
太阳随着月亮的西下,兴奋地从东方的海平面升起,尚不刺眼的阳光照在佐兵卫的脸上,却因其上的寒意而有了几分退却。
值守了一夜的佐柿平次望着站在屋外的主公,嘴边的话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句“主公保重身体!”。
没等佐兵卫点头,便有一名德川家康的近侍冲入佐兵卫借宿的屋敷中,面带喜色地低首对佐兵卫说道:“明卫大人,武田军中起火,黑烟高有万丈。”
佐兵卫闻言长长吐了一口气,然后将断角头兜戴上,按着腰间的太刀向牧之原城的本丸走去。
此时德川家康已经传令众将集结军势准备出阵,于是还没走到本丸的佐兵卫便又返回驻所。
刚刚被各自主公唤醒的联军武士和足轻们看着东边升起的浓浓黑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各大将的传令兵一边大喊着“昨夜武田军军营被袭,粮食被烧大半,死伤无数。”,一边催促刚刚睡醒的武士和足轻们加紧吃饭集结。
知道一些内情的伏羽明次郎等人在听到佐兵卫下达的命令后,也顾不得什么武士的礼仪,立即往嘴里塞了一个发凉的饭团,双手上又各拿着一个饭团,语言不清地督促着手下。
短暂地慌乱后,城中健康正常的联军都已经陆续从城中走出,德川家康骑在马上,大声地向面前的军势灌输着武田军的暴行以及此战必胜的思想,很快德川军的士气便飞速上升。
佐兵卫则是对着自己的班底大声说道:“昨夜舍生队拼死奋战,方才使得德川家的忍者成功制造混乱并焚毁武田军的粮草,今天我们的任务则是拼死夺回林佐渡守的首级!”言毕,便在身旁竖起一杆林秀贞的家纹旗,然后再次大喊道:“夺回佐渡守首级之人,赐河间骏马一匹,加俸百贯!”
短暂的激励后,德川家康便列出鹤翼阵向还在冒着黑烟的武田军驻地奔去。
随着和武田军驻地的距离越来越近,空气中烧焦的味道也渐渐浓密。同时联军也看到了武田军驻地中没有了多少旗帜,众人见得此状如饿狼般飞快扑上去。
德川家康没有太过理会武田军留下来的弃子,在留下大久保兄弟后,便继续指挥着联军飞速追击后撤的武田军。
没过多久,作为鹤翼的佐兵卫便看到了武田军留下的第二道防线。德川家康见状马上再次分兵,留下了石川数正等人后,又继续追击着带着物资后撤的武田军。
紧紧跟着德川家康的佐兵卫知道此时不宜穷追,但是不断给予携带物资后撤的武田军这样的压力,其中的利害谁又能一遇言明。再者战机稍纵即逝,佐兵卫还要取林秀贞的首级用以日后,怎么能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果然没追多久,佐兵卫便看到了武田军丢弃满地的物资,其中不乏小判和一吊又一吊的铜钱,佐兵卫没有呵斥手下去拾取财物的武士和足轻,只是命近侍将夺回林秀贞首级的赏赐重复了三遍。三遍过后,佐兵卫又砍杀了几个拾取财物的友军,这才让手下的军势稍微冷静下来。
这时武田军也派出军势趁乱攻击联军,德川家康和众将在用刑罚和威压整理大部分的军势后,同反攻而来的武田军厮杀起来。作为鹤翼的佐兵卫,在德川家康的命令下带着手下军势向反攻的武田军围杀过去。于此同时佐兵卫也不停地在战场上观望着,寻找着身着黄甲的八幡黄备。
也许是德川家康“造势”蓄力并化悲愤为力量的原因,德川家康指挥的先手役和中军竟然比两翼的军势更早攻入反攻的武田军中。随后两翼的联军也如尖刀一般杀入反攻的武田军中,三把尖刀在反攻的武田军中绞杀一番后,兵力占据优势的武田军开始溃散。
德川家康见此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随即用刀指着隐隐可以望见旗帜的武田军,对身旁的众人喊道:“武田军已溃,我等势如破竹,一举击败武田军,夺取骏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