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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在那条路上走,,唉,我一时想不起来。您家漂亮古老的建筑也许是红色的瓦,房脊漆过颜色对吗?朱红色的?”
“正是这样啊看,您全都想起来了”
“我有些想起来了”李广元说.“如果不让您为难,请再给我来一杯牛。”
“当然可以,先生”
“要不要过会儿再去?你先把你的喝完再去吧,一会就冷掉了。”
“没关系,我喜欢喝凉的。分队长儿子教会我做‘牛加饼干。您吃过吗?”
“是在的牛里泡饼干吗?”
“是的。”
“很好吃。我吃过。您喝过加糖的绿茶吗?”
“没有,我连听也没听说过。”
“记得明朝有一个云游四方的和尚吗?”
“我不怎么喜欢和尚,先生。”
“是所有的吗?”
“因为他们空谈和平,而我们却要打仗,为了消灭那些可恶的共党。”
“总的来说,您想得很对,也很好来,我们还是说加糖的绿茶吧。也就是在茶中加糖煮,然后就产生了难以置信的泡沫。我担心,只有等胜利之后,我才能和您尝尝那种茶了。去吧,我不耽误您了。请煮三杯,我喜欢你煮的牛,一会儿我要工作。”
佣人出去之后,李广元从上衣口袋取出一小片安眠药,放进她的杯里。他点起一支烟,猛吸了一口,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贵妇的号码。詹国强把这女人的事交给他办。
这女人的嗓音很低,几乎是女低音了。李广元喜欢这样的嗓子。一般地说,老天会赋予她们瘦高的个子,使她们变成运动员式的女人,有一副很像外国人的面孔。
“你可什么都想得出来,伙计,”李广元心里说“可又怎么样?”他暗自回答,“这好。应当把各种现象同你周围的各种人,秘密地用不可知法则联系起来。你的概念、你的观点、你的主意将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只应当相信你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你的想法不是犯罪。”
“打搅您了,詹教授让我给您打电话。”李广元说,“我姓李,木子李。”
“晚上好,李先生”女人答道,“我在等您的电话。”
“您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女人笑了起来:“傍晚,尤其是空袭时熄掉灯后,没人能看到什么东西,哪怕再好看的。总的说,您说得对,它们象猫眼睛一样”
“真漂亮。您几时能给我点时间?”
“随时都行。您住在哪儿?”
“在夫子庙这里。”
“我住的地方理你很近。”
“您几时睡觉?”
“如果没有其他事,要很晚才睡。”
“如果有呢?”
“那我就吃一片帮助睡眠的药,天一黑就倒在上、”
“我现在要给几个朋友打电话。我刚回来,有些事要和别人说。我会再同您联系的。如果您同意,今天我也许去找您,不过要稍晚些。”
“现在我的每句话都被录下来了。”他放下电话后想,“这可太好啦。问题是录音什么时候送到常凯申那里,马上送去还是明天呢?不管怎样,我有理由出去了。我看他的手下有多么坚强,四十分钟后他就得躺倒,两个小时昏睡不醒,不过他可能会换掉自己杯子,那我就同他一起去。和那个富有魅力的女人谈过之后,我要在外面遛一遛。如果我没有记错,她的房子距离报务员家只有三个街区。或许她家有合适的出口适合爬栅栏,你什么也写不出来。延安必须了解,吴四宝现在不再阻止与西方的谈判,而且在其他地方也都有重要人物准备继续行动。”
佣人从厨房回来,给李广元倒上牛,然后喝掉自己那杯。然后问李先生早饭吃什么。她表示很会做花色早餐。
“谢谢,不过小保姆会到我这儿来,她知道我早上吃什么”
“李先生,这个曾经的队长说,小保姆在轰炸时死了。对不起,我只能让您感到伤心。”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还会做胡萝卜丸子……”她说。
他把自己提的问题充作耳旁风,这是规定他不能回答的。
“我在问您,我的女佣什么时候死的?”
“我不知道,李先生。我只能告诉您我所知道的。”
“瞧,您向我做解释时多么可,别人您话时言不发,或者答非所问,是不大有教养的表现。”
“是的,这是不礼貌的,您说得对,李先生。过我不喜欢胡说。在我看来,一言不发比说谎要好些。”
“走吧,我带您去看看房间。”
“分队长说,我必须睡在楼下。我要堵住到二楼去的通道。如果您许,我就在椅子上过夜。您许我把椅子挪到楼梯前吗?”
“不行,二搂没有洗漱间,我会惊动您”
“没什么可怕的,您惊动了我,我会很快又睡着的。“
“我说的是我自己。我不喜欢无故打搅别人。请把椅子挪过来吧不,离楼梯再近些,不过要让我不惊动您就可以走过去”
“不过分队长嘱咐我,要我与您形影不离。”
“您是什么军衔?军土?我呢,是队长。”
“我在保护您,李先生。分队长会给我下命令的。对不起。”
“看来,您希望我给常凯申打个电话?”
“正是这样,李先生,请不要生我的气,不过您也许不理解一个执行上司命令的士兵……”
“好了,请把电话机递给我,线可以放长,您尽可放心把电话机从桌上拿过来。”
那边把电话递给李广元,然后用手掌捂住嘴,打个哈欠,窘迫地问:“我可以再喝半杯牛吗?”
“哦,当然可以。您没睡好?”
“是的,今天赶了很多路,李先生。”
李广元接通电活。
接电话的是常凯申的手下。
“晚上好,我是李广元。能不能劳驾让我同您的上司讲话?”
“我现在就办,队长。”
“谢谢。”
常凯申拿起电话,笑了起来。笑声尖细,断断续续:“怎么样?我派来的人是好样的吧,让他听电话。”
李广元把电话递给他。电话里他边听边点头,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李广元是否要再和他的土司谈话,可李广元起去洗澡间了。
李广元回来时他坐在椅子上揉眼睛。
“躺下吧,”李广元说,“可以休息了,今天我不用您了。”
“谢谢,李先生。我不妨碍您吗?”
“不,不,一点也不妨碍”
“我常常打鼾。”
“睡觉时我把耳朵塞上棉花,您尽管打好啦,内衣楼上去拿,知道放在哪里吗?”
“知道。”
二十分钟后,他睡熟了。
李广元又给他盖上一条毛毯,然后来到车库。
当他把车开出院子时,那边摇晃着从椅子上起来,到电话机接接通了常凯申的电话说:“他走了。”
“我知道了,谢谢,安稳地睡吧,不要醒。你真是我的干将”
李广元把车停在一条小巷里,这里离报务员住的三层小楼还有两个衔区。他用火柴照了照房客姓名牌。这里共住了四个人,然后他按了一下门铃。
报务员是个中年人,真正的苏州人,都叫他老冯。
听来人轻声说出暗语后,他笑了一下,把李广元请到自己的房间。他们上了楼,走进一个两间房的单元。老冯递给李广元两张写着一行行数字的小纸条。
“什么时间收到的?”李广元问。
“昨天夜里。”
第一封密电内容如下:为何迟迟不发回报?我们希望每天得到新的报。中心。
第二封密电在某种程度上是第一封密电的重复:
根据我们的报,詹国强在封锁线十分活跃。这消息是否准确??
如属实请报告与其接头的人的姓名。中心。
“发报机在哪里?”李广元轻声说,嘴唇几乎没有动。
“藏起来了。”
“现在可以去一趟吗?”
老冯摇摇头:“明天傍晚我把它带回来。”
“最好今天办。没办法了吗?”
“是的。六点钟我必须去上班”
“明后两天您等着我。全天都要在家。您去找大夫,装作病了,不过您要装得象真的一样。您的电话号码没有变吧?”
“没有。”
“我会打电话的。我的处境很复杂,现在我很难支配自己的时间,您明白吗?您还干为狗理发的行当?”
“是的,不过现在得给人理了,所以我一大早就得去医院。”
“电话簿上您的号码还象以前一样在您的职业那一栏?”
“是的。”
“城里还有几个为狗理发的人?”
“两位女士。她们专理狮子狗。为什么您说话那么小声?我完全可靠”
“当然,当然啦;”李广元仍然低声回答,“我没有怀疑您的可靠,我只不过是累了,我的神经状态达到了极限,请原谅。”
“您想喝杯浓茶吗?”
“不,谢谢、我的司机也许会给您打电话,他是常凯申的人。如果我来不了.他会来接您,用我的车。车牌是卫队的,别害怕,一切照旧,当我自己不能来找您的时候,您要来给我的狗理发。不过,我必须来找您。这是密电内容,在我明天来之前您要把它发出去。”
“詹国强的确已在其他地方开始了新的一轮谈判。在国外的接头人是贝纳尔多特,在蒙特勒的接头人是穆吉。我受委托准备向斯德哥尔摩的贝纳尔多特伯爵派去一名女人。她是语文学家。三十六岁,她的丈夫、商人因为发表反对汪未经的言论被捕,此后她便被詹国强吸收。常凯申把他的人安插在我边。吴四宝显然了解同西方进行的接触。他要求尽一切努力使同以杜勒斯为代表的中立国的谈判暂时作为最高机密,他尤其不希望克里姆林宫得知此事。”
听完跟踪李广元的特别监视组组长的报告,常凯申记下那边的地址,然后说:“谢谢,干得漂亮。把他拍摄到您的眼睛里,显然他现在要去找那位女士。您可以休息到天亮了。”
在此之后,常凯申从破译处叫来语文学教授、破译队长。
常凯申问;“博士,如果我给您列出敌人电报的单字,您能判读吗?”
“一组数字有多长?密码中有几个字您已经知道?这些字代表什么?其可信程度?”
“喂,您最好不要问这些字,真的请您破译我根据在我们这座大楼外活动的小组报告向您提供的那些字我告诉您这些是有危险的。博士,在我们机构中如果有第三者知道了,那我不会放过您的。就这样吧,瞧,这就是那些肯定会在电文中出现的字:‘”延安’、‘重庆’、‘南京’、‘上海’、‘詹国强’、‘常凯申’、‘吴四宝’、‘丁末村’。完全可以相信,受到每一名党员尊敬的将军、队长和部长都将被用于挑拨离间的目的,尤其是可能提及伟大的汪先生的名字。我不知道是什么密码,不过,很有可能是共党女报务员使用的那一种。”
“是李广元捉住的那个女报务员?在医院里的那个?”
“对,李广元是在野战医院发现她的,您说的完全正确。”
常凯申从保险柜里取出缴获的密码,放在博士面前的桌上,说:“您试着想办法对付这些密码吧,要加上一些词。在卑鄙的诽谤的暗语中可能会提到詹国强和吴四宝。我认为,这些词即使不是全部,也是大部分要出现在这些数字中。我留在这里过夜,请打个电话,告诉我的秘书,他一定要叫醒我。”
六点钟秘书叫醒了常凯申。此时天已放亮。万里无云,呈现着一片谈谈的灰色。夜里没有空袭,所以没有烈火浓烟,也没有轻轻飞舞的灰屑。
博士把破译的电文放在常凯申面前:“梅思品在詹国强赞许下,打算在国外同美国人谈判。我得到许,可以自由行事。务必马上联系。我派往边区的老师将转交相似的报。”
常凯申合上双眼,坐在圈椅里的子轻轻摇晃起来,他的笑无声无息。他摇着头,嘴里哼哼着,似乎伤风感冒了。可是,当他得到李广元同他常凯申、詹国强和吴四宝谈话之后通过报务员发出的密电后,这位特务头子头子感到的这样满足、这样甜美的欢乐,只是他童年帮祖父在田里干活时曾有过那是在天,到了葡萄栽秧的时候。
他有权这样快乐,他达到了目的,李广元成为他的意志的盲目执行者。从此,不管是哪一边可能对立的问题不再只是人的想法。结果必然是这样,他常凯申得救了。他和吴四宝得救的可能无形中在增大,即使俄美之间不发生武装对抗,红军报机关也不能不注意,吴四宝和他将对和谈做出什么反应。中止或者促成谈判的进行取决于他们。
黎明时分,吴四宝离开了南京。
他驱车前往波武汉。在那里的秘密山林中有一座建筑,四周是高高的围坡,由五名老战士和从南京派来的三名卫队军官负责警卫。胡博士在这里建立了特别实验室,它的编制是野战医院。这是吴四宝的超级机密,连汪未经也不知道。
深夜,遮住车窗的汽车把候选的人送到这里。他们那是按吴四宝的吩咐挑选出来的最忠于他的人。
胡博士在这里实施整形外科手术,第一个接受手术的是大队长。他是“老战士”的儿子,父亲是吴四宝的朋友,在二十年代的那次审判中保护过吴四宝。他私下暗示过律师们,认定吴四宝进行谋杀是同布尔什维克斗争的自卫行为。二十二年后的今天,吴四宝帮助他今后在美国工作。他说得一口流利英语,也曾在梅思品手下干过,帮助过他们试验武装汽车,这种车用来杀害妇女和儿童。
博士改变了他鼻子的轮廓,把鼻梁变低了,并刺上“1597842”号码:一些犯人在76号里被释放之前都被刻上这类号码。
第二个被送进实验室的是一个在俄国受过教育,父亲在西门子舒克特工厂销售部门厂作。他从小在俄国学校上学,俄语说得很好,曾在常凯申主管的“绝密文件”案件小组实习。博士在他的额头搞了一道伤疤,刺上一些**喜欢的图案。
今天博士要进行的第三例手术是他选来的忠诚手下,他准备打入极端分子之中。
吴四宝要分别同这三个人谈话。根据秘密活动原则,这三个人彼此不能见面。
吴四宝的汽车人疮痍满目的城市中行驶着。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做出决定,在同三个人谈话时,是否把自己的设想和盘托出。他在犹豫:是仅仅让己的人深入敌后隐蔽起来呢?还是应当说出人人都已清楚的话我们失败了,假如不出现奇迹,今后几个月内战争就要结束,你们最最重要的任务是献事业。我们的运动的魔力在于:我们公开地一心一意地向国家的优秀代表宣扬,争取强者地位斗争的可行。是的,看来我们在某些地方犯了错误,过份强调了一些上层人物的绝对的无可争议的领袖地位。应当在全球一切可能首先燃起希望之火的地方,点燃国家社会主义独特的火焰。是的,今后我们将清算这种错误,而你们,正是你们将成为保存火种的人。当全球燃起国家社会主义理想之火时,中国人将成为统治者。没有任何阶级,这是带有其他思想的马克思主义者的观点;现任和将来都不会有俄国布尔什维克处处游说的国际主义友谊。每个人只考虑自己,没有任何社会矛盾,如果这是一个民族组成的社会,那么就是中国人社会幸福生活的保证。
吴四宝明白,倘若此刻他不对他派遣的人讲实话,那么他这位真正的、尽管尚未宣布的继承人的事业将蒙受一定的损失,但他考虑到,为他挑选的这些人受到的完全是盲目疯狂祟拜的教育,如果坦白地说汪伪政权的末近了,那么要预见这些人对此有何反应是不可能的。他完全可以想象,在这些人中会有人写信给汪先生,指控吴四宝叛变,散布耸入听闻的消息,并且要求对他进行审判。已有过一些儿子告发父亲的案例:“他竟敢说是汪未经输掉了这场战争。”法庭庭长让吴四宝看了这些信,激动得泪水满面:“有这些孩子一样的国者,我们能战胜任何敌人。”
吴四宝不再去想即将发生的事。他是个有毅力的人,不仅学会了控制自己的言行,而且善于驾驭自己的思维。但是三月初他到北边的要塞去了两天,处理有关绘画和雕塑作品的安置和保存问题的党内事务。这些从各地掠来的珍品价值九亿七千万美元。他看到了后撤的外交部所在的大楼和其他大楼。此时他感到一种对昔的威风的惋惜。他完全清楚一切都结束了。一种无力的感觉让他心灰意冷,这不是由于战场上的溃败,也不是由于常凯申的76号关于全面破坏的工作报告和党内各地方组织有关饥饿和疾病状况的报告。
眼下他呆在会议室里,追随汪未经左右。程表复一,严格重复:通讯联络畅通,汪未经自如地使用地图和各部门的报告他,吴四宝感到平静。在地下办公室听不到炸弹的巨响。他有一间很好的办公室。卫队军官象以往一样衣着整洁,将军们不时赶来报告况,强大的幻觉尚未打破,政府仍然占领着南京、浙江北部、江苏和挪上海。部队驻扎在苏北,继续准备进攻边区根据地。东部的局势令人忧虑,然而民族必须殊死奋战,谁愿意自杀??
红军会杀掉所有人,这是显而易见的。就是说,他们将保卫每一幢楼房,每一条街巷,每一块田野,每一座板棚,说到民族的**的存在,占优势的是血液中神秘的因子。
就在离开那边的时候吴四宝第一次考虑业已发生的事。他第一次不等汪未经下令,独自做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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