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过就是三个春秋,双儿还是没等来雪瑶与小公主、小皇子的缘分,倒是接连亲眼见证了其他各宫孩子的出生。
李妙音如愿生下了一个皇子,晋封为贤嫔,成了蜀溪宫的主位。
拓跋弘对她再不满,也是心疼这头一个儿子的,还专程将自个儿名字里的“弘”字摘了出来,取近音,给这大皇子赐名为“宏”,以彰宠爱。
但李妙音那年在围场做的事情,终究还是在拓跋弘心里埋下了芥蒂。
他左思右想,既怕这孩子跟在亲生母亲身边,耳濡目染了她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又怕过于宠爱他,好似是连带着他母亲做过的那错事儿一起抹掉了一般,伤了雪瑶的心。
于是宏儿断乳之后,拓跋弘便按着传统,将孩子抱给了雪瑶抚养,算作是她的孩子。雪瑶膝下无子,自然也当他是亲生一般,尽心竭力,欢喜得很。
王之彤在第二年暮春的时候诞下一个女儿,取名为黛春,她自个儿也升至嫔位,安安稳稳地搬进了荇藻宫的主殿中,亲自抚养女儿。
启初宫的秦嫔、刘嫔今年年初也接连生了孩子,一个皇子一个公主,因没有断乳,都养在身边。
这皇宫里时隔这么多年,难得有了这么些的孩子,一时间欢声笑语,热热闹闹。
雪瑶虽还没有怀上个一男半女的,但每日里抱着宏儿,还时常见黛春公主被她母亲带着来请安,这回启初宫又添了两个小奶娃娃。她一边忙着预备贺礼和赏赐,一边交代宫人如何照看,也并不觉得自个儿宫中多冷清、自个儿又有多孤独。
双儿每每瞧着她待宏儿那般好,在嘴边的话也都咽了下去。
罢了罢了,既然雪瑶高兴,自小养在身边的孩子,无论亲生与否,长大了也一定亲近的。
况且,雪瑶又不是不能生,不过比别人晚一些而已。
她们人人都这般舒心了,可蜀溪宫里,李妙音的日子却过得难耐不已。蜀溪宫中更是时不时就传出来“哗啦啦”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李妙音发疯一般的质问,回响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凭什么旁人的孩子都能养在身边,本宫就连瞧宏儿一眼都得小心翼翼地差人前去通报?”
红柳叹着气收拾起地上被李妙音打碎的碗盘,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好好儿吃着饭,她就发起脾气来了。
等红柳擦干净了地上的东西,李妙音也渐渐平静了,坐着又摆弄起茶碗来。
“娘娘,您别这样。”红柳上前去轻轻抚着她的背,“大皇子生得乖巧,又得皇上宠爱,历朝历代最得宠的皇子才被皇后娘娘亲自抚养呢。”
没想到,李妙音一听这话,更是斜起了眼“你懂什么?他越是得宠,越是养在皇后身边,到时候,万一皇上有心让他继承大统,最先死的就是本宫了!”
红柳噤声不再说话,李妙音扒拉着面前的茶碗,在心里暗暗地较着劲儿。
半晌之后,她心中就只剩下了两个字,越来越清明。
复宠。
只要她复宠了,到时候就算是宏儿继承大统,拓跋弘也一定不会不念旧情地要了她的命。
“红柳,收拾收拾,不吃了。本宫要去趟太华宫,去看看皇上。”
三年前的夜里她靠着在太华宫门前的那一跪,夺回了拓跋弘险些离开的心。如今就算他的心再硬,也应当念着她给他生了个聪明可爱的大皇子吧。
他们之间,最好的纽带也只有那个孩子了。
李妙音说风就是雨的,径直走进屋里换了衣裳,细心地梳起发髻,正要出门却被红柳拦住了“娘娘,外头眼瞧着就要下雨了,要不今儿就先别去了。”
“下雨更好,我倒不信,他就一丁点儿都不心疼我。”
当年在青楼里,她还是个卖艺的可怜人,他不顾众人反对将她接进了宫,可见也是见不得她受苦的。
或许拓跋弘这些年的冷落,正是因为她成为宫妃之后太过于强势,失了柔弱,便让他也没了保护欲吧。
既然这样,淋一场雨,能让他回心转意,倒也不亏。
太华宫的书房里,哲海已经是第三次进来通报了“皇上,贤嫔娘娘在外头跪了好久,天儿也阴回来了,要不要让她先进来?”
可拓跋弘这些年最是见不得李妙音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你没说朕出去了?”
“回皇上,奴才在宫门前,说了,娘娘也不信啊,她只说要等您回来。”哲海十分为难地站在地下,头也不敢抬。
“她这回又是什么理由要见朕啊?”拓跋弘有些不耐烦地站起来,看了看窗外的乌云,倒也怕她再淋雨淋出什么病来,便想叫她进来算了。
可哲海一句话,让他瞬间打消了心里那点儿疼惜。
“贤嫔娘娘想请您同意,把大皇子接回蜀溪宫抚养一段时间。”
“胡闹。”拓跋弘坐回龙椅上,“叫她回去吧,朕什么都可能答应她,可唯有这件事,想都别想。”
可哲海还没再说话,他们便听外头传来了李妙音高声的喧哗。
“皇上,臣妾知道您能听见。启初宫里新添了人丁,荇藻宫里也日日都有黛春公主的欢笑声,臣妾一个人在宫中,实在是孤单难耐。请皇上开恩,臣妾只是想接宏儿到身边来住一段日子。”
她以为拓跋弘能感念于自己的母爱,从而多瞧她两眼,多可怜她几分。
可拓跋弘只是叹了口气,走到门前掀起了帘子“曼云,别让朕对你失了耐心,你心里明明知道宏儿为什么养在雪瑶宫中。你好好儿待在自己宫里,朕能保你一辈子平平安安。”
李妙音听他忽然唤起了那旧时的称呼,也准确地点明了自己心中的那点儿担心,恍然间更加认为他心里是有自己的,却不知拓跋弘只是还给她留着面子。
而且既然来都来了,她又怎会灰溜溜地走?今日倘若能把孩子要回来,拓跋弘那么喜欢宏儿,肯定会常去探望,她复宠便不在话下了。
于是便咬了牙,将心一横,又跪在拓跋弘面前“回皇上,臣妾心里不清楚,臣妾只想将自个儿的孩子接回身边,和其他几位姐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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