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车马行已经铺设到了延安府,那就继续铺。
北上四百里即为边镇榆林,榆林有互市,出关为蒙古鄂尔多斯部,兼有土默特部,越过大漠即为外喀尔喀七部,那么距离瀚海也就不远了。
既然能用货物打通索伦部,外喀尔喀部,为毛不能从榆林一路北上呢?
从路程上算来要比奴儿干城少千余里,而且数千年下来,早有固定的几条上路可行,那什么八大皇商就没少干这种勾当。
那外喀尔喀部虽然生活物资短缺,但不是没有,足以证明有商路可通。
至于中间转过几次手?
那不重要,四海要自己躺出一条商路出来。
而据暗访司之消息,蒙古各部之间也是不太平,经常互相攻杀,而其中有一股势力尤为令明生所关注。
马匪!
蒙古就没有马匪一说,本就是马背上讨活路,互相攻杀抢夺很是正常,而之所以称之为匪,是因为大明为之定义。
自古关中出游侠!
可千万不要以为关外只有蒙古战士会骑马,会骑马射箭的汉人也是大把,这些人或为逃亡的军籍,或曾为关内的匪徒。
恶人亡命徒居多。
靠着打劫商贾,洗劫小部落,纵横在漠南草原之上。
当然,如果你给的钱够多,也可以充当镖师护卫,不过是否会半夜捅死你可就两说。
明生书信一封,命令暗访司邓暄设法贿赂结交榆林边将,在西北就地招募训练马队。
人马不需多,五哨足矣。
潜出关外以马匪之名活动,实则为护卫商队打通外喀尔喀部商路。
商路通则人通,便是要用金银在瀚海砸出一块立足之地。
又书信一封给孟超,东线的奴儿干方向在维持住现有据点基础上,可缓缓为之。
先行稳固黑龙江以北,乌苏里江以东的广大地域,设立堡垒,修筑城镇,大举移民,可酌情增设一营人马。
对于蒙古诸部,需等同海参崴策略,必须逐步将其纳入麾下。
货物维持和平虽好,但那也是养寇自重,部族的实力越强大,越难以臣服,终需一手大棒,一手甜枣才可!
没有战争,没有杀戮就想统治一地?
怎么可能!
处理完家中来信,明生却是要盘点一番南洋近况,以确定下一年在南洋之谋划。
金兰城已然初具规模,北边的阮氏,南边的占城似是已经习惯了这根搅屎棍!
同阮氏议和,郑氏通商之后,四海舰船得以沿近海直驱两广。
李天奇所辖南洋移民总管府总算有了起色,为金兰,永丰带来了大量移民。
自此,四海才算在中南半岛南部彻底稳固了统治。
金兰无战事,而永丰则是大战没有,小战不停。
虽然大半的土王,僧众迁徙而走,但仍旧有不少不愿迁徙者。
这部分人欲在永丰地域立足,但又要脱离四海法规之外,自成独立的小王国,还时不时的会搞点小动作阴人,妄图撼动四海之基。
苗俊如何能隐忍这等势力存在?
在初步整合永丰之后,便开始对这些人下了刀子,一时间战火连连,至今尚有躲进山林之中负隅顽抗之辈。
真腊内战已渐至尾声。
暹罗军已然撤军,那位造反的王子独木难支,只能跟随暹罗军一起撤走,真腊西北克复全境。
真腊国王在同暹罗议和之后,转战东北。
张天青适时交出指挥权,悄然退出真腊,率兵返回古晋,又转至坤甸镇守。
四海亦同暹罗顺利的建立了贸易关系,不过暹罗的王室聪明的紧,同四海签订的是买断贸易,也就是四海只为王室供货,不可在其直属地同其他势力交易,而价格上亦低于市价两成。
说白了就是代理价,暹罗王室可从中抽取利润!
为了获取暹罗大量的米粮供应,在争取到一座铁矿的经营权之后,明生勉为其难的同暹罗签订了一纸合约。
自此,泛南中国海,暹罗湾贸易网正式成形,可以说四海在这片海域建立了初步统治权,过往明船十之六七群星闪耀旗飘扬。
年底核算之后,四海在南洋的商业获利竟然高达六百余万两,此外尚有领地的各项税收收益百余万两。
可花费也着实不少,各地都在大兴土木,安置移民,征战拓土……
扣除诸般成本之后,也仅仅结余不到两百万两,这便是南洋拓殖公司的本年度利润。
表面上看似不多,可拓殖公司总股本也不过五百万,这般净利润已很是可观。
若是再加上固定资产呢?其股价何止上升几倍!
这就必须要增资扩股,稀释股价,让尽量多的四海之民都参与进来,不然如何调动百姓的积极性?谁来为四海征战?
海外有金山!
明生必须在四海辖地中普及此观念,让他们看到参与其中的妙处!
不过增资只能等待明年才可,四海的商贾散落各处,现在发出消息,明年才能有更多人参与其中!
婆罗洲。
刘招孙从坤甸一路南下,大战小战二十余,在征服数十大小部落,沿路构建八座据点之后,推进到婆罗洲南部正中桑皮特河流域方才停下脚步。
而此时距离马辰已经不足四百里!
王昭,秦焱部亦不甘示弱,沿婆罗洲东海岸攻城掠地。
其实也算不得攻城,都是大大小小的部落,少则二三百人,称酋长,多则上千人,称王国,人口过万的国度一个也无。
现如今已经推进到婆罗洲东海岸线中部,沿途设立据点六个。
这可乐坏了四海的诸多文官,到得南洋之后便火线升官,晋升的速度比喝水都要快。
有人就说了,怎么可能如此简单,真当当地的土人不是人么?便是拿棍子也能戳死你!
其实道理很简单,它就没有多少人口。
岛上的土著人口不过百万,而北部的浡泥国占去大半,南部能有几个人口?
不但人口稀少,而且没有形成一个或者几个强力政权,都是各自为政,相互间很少交流,力量分散。
这也正是泰西几艘舰船,几百殖民者便敢在南洋南部诸地攻城掠地的原因之一。
尽管如此,四海如今的扩张也已经到了极限。
继续征服也不是不可以,但已经再抽调不出人手进行有效的管理,仅仅表面上的臣服对四海来说毫无意义,甚至可能成为绊脚石。
便如而今的马辰,眼见四海要打到家门口,被吓得犹如惊弓之鸟,派出使者找上门来,甘为属国,为四海大开国门,在其领地内可自由经商,居住。
这便不好意思再下手,攻之有损四海声望,关键是没了动手的理由。
正当明生思索着下一步如何行事之时,又一波来自大员的舰队到来。
舰队的规模不大,仅有舰船八艘,由两艘单桅快船作为护卫。
“报!”
一名副官赶至明生近前,面色古怪言道“少帅,淡水来船,来人却是有些特殊,您还是亲自去看看为好。”
特殊?难道长了两个脑袋四条腿?亦或是哪位天启来了?
“说清楚点!到底是哪个来了?”
“呃,是一群犯官!”
那副官吞吞吐吐言道“听说都是大明的官老爷,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将这些人发配到南洋,这南洋也就是指的是咱们吧,反正人现在都在码头上呢。
可咱四海从来没有安置过什么大明的官呐。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待遇,还请少帅定夺!”
……明生记得是提过花钱买犯官一事,主要是想营救那个叫熊廷弼的老倌。
不想魏忠贤的大侄子还真是给钱就办事,想必就是此一票人吧?
明生起身赶至码头,果见一群囚衣打扮的犯官,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肮脏。
而更多的家眷正在鱼贯登岸,老少男女皆有,扶老携幼,好一副凄惨景象。
负责押运的一名船长将一册名录交给明生,言道“少帅!这是犯官的名册,按照朝廷的旨意,这些人终身不得入明!”
既来了南洋,那就由本少做主,却是由不得别人说三道四。
明生接过名册,笑道“辛苦!且先歇息去吧,这些犯官自有人来料理。”
明生缓步走到一胖大老者近前,躬身问道“可是熊经略熊老?”
熊廷弼出了名的高大胖,这老倌站在头排,明显高出别人一头,又体态胖硕,不是他还能是谁?
“正是!”
老倌如今是罪臣,没死已经是万幸,哪里还有什么官架子,疲惫问道“敢问可是南洋宣慰使赵大人?”
明生轻轻点头,又转头看向旁边一人,问道“阁下是?”
“犯官倪思辉。”
“犯官朱钦相。”
“犯官王心一。”
“犯官周宗建。”
……
计有犯官六十二人,明生也是懵逼,这特娘的要花多少银子?老爹也不来封书信说的清楚一些。
“诸位同僚,既来之则安之,且随本官入城一叙。”
明生边走边搀扶着熊老倌,问道“军兵不知其详,一路上怠慢了诸位,还请见谅!”
熊廷弼一脸苦涩言道“罪臣尔,侥幸苟全性命已是万幸,还要多谢大人居中筹谋,感谢子先兄为我等多番奔波!
若是没有你二人相助,我等尽皆性命休矣!
只是老朽委实不解,为何赵大人如此看中老夫等人?”
没怎么看中你们啊,就是花些钱财买几个读书人,教书做学问也是好的,这年头读书人稀缺,很少也是没办法。
子先又是谁?
哦,徐光启!
“些许钱财不足挂齿!”
明生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老人家切莫放在心上,某只是见不得忠臣良将蒙冤受屈罢了!”
“四万两金子是举手之劳?”熊廷弼一双老眼瞪起,尖声嘶吼道。
……明生想死!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