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京府重地,有两个地方非常热闹。一个是府衙大门外,一个是府衙大牢外,第一个地方的人稍要多些。
刘樱五人围在大门口,等了好一会,等到三人被放出来,周复生也没能出现在她们面前。刘樱实在受不了,带着哭声问:
“为什么哥哥还未出来?那些晚去公堂的人都出来了?”
刘樱的伤心声问出,小布丁直接哭出声来。冯驷赶忙说:
“这么多人,一个主审哪能一一审理?怕是里面设了几个公堂。也不知是哪个昏官审的周先生,应该快了,大家再等等,周先生很快就会被放出来。”
冯驷的话说完,一男一女在几个衙役的护送下走进府衙。一道声音传来:
“那是隆兴马行的师父柳范文,还有蔡风行的小妾秋娘,他们昨天都没来,怎么今日被传到这里了?”
几个小孩没注意到,刚安慰完她们的冯驷,脸色苍白,盯着秋娘的背影充满惊惧。
周复生说出与蔡风行成为朋友后,审讯他的速度稍缓。韩侂胄也未闲着,将他的情况问了个遍。中途休庭,韩侂胄与范公培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周复生看在眼里,没敢发声抗议。
要等的人终于来了,柳范文还是老样子,秋娘憔悴了些。周复与她四目相对,也不知是不是自我感觉,周复生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浓浓的担心。
新来的两人和周复生待遇一样,跪在周复生不远处报上自家信息。韩侂胄可能好一会没得拍惊堂木,啪一声过完瘾:
“柳范文,秋氏,刚才周复生说,他与蔡风行已经和解。蔡风行还去童车商楼拜访过他,与他喝茶言欢,摒弃前嫌,成为朋友。他说当时你们也在,有没有这事?”
周复生的脸稍稍一红,他说的不假,只是成为朋友一事有待推敲。因为蔡风行对他做的事,已经远远超过朋友。连自己的美妾都能拱手送给他侍寝,说是成为朋友太简单了些。
男尊女卑,柳范文看了周复生一眼,首先回答:
“我们和蔡东家的确去过童车商楼,但并未喝茶言欢,而是去说生意。蔡东家想将周复生招到隆兴马行,周复生不但不肯,还恶语相向。更未摒弃前嫌成为朋友,蔡东家和我们被他赶出去,从此我们再也没去过童车楼。”
周复生呆住了,他想过柳范文会很不痛快说出实情,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说。差点起身扑向对方,“啪”一声惊堂大响:
“将这个刁民重打五十大板。”
“慢着,”周复生的大喊根本没有理会,从左右走出几个衙役,五体与地亲密接触。眼看就要板子上身,又传来一声:
“慢着,韩相,民妇有话说。”
女人的声音比周复生的管用得多,韩侂胄挥了挥手,将几个已经准备好的衙役制止:
“你有何话要说?”
秋娘看了眼冷冷盯着她的柳范文,将目光落在满含愧疚的周复生身上:
“韩相,柳师爷的话不实。当日民妇与老爷和柳师爷,一同去童车坊。民妇还记得去之前商量的事,老爷说:周复生是个难得的人才,以后一定会名扬京城,闯出一片天地。我们和周复生之间不过是些小误会,如今误会已解除,再去童车坊说说,交个朋友,以后可能会在商场多个伙伴。”
“你说谎,”柳范文指着秋娘,演技瞬间爆发出来:
“东家一死,你那些心思就显出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在二十天前,你与周复生私会于蔡府别府。你们早就有奸情,说不定东家就是给你和周复生害死的。韩相,小人说的句句属实,你要是不信,可传在蔡府别院守门的蔡六,他可以作证。”
韩侂胄有些犯懵,半晌才开口:
“传蔡六上堂,柳范文,你是蔡府师爷,可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韩侂胄的意思大家都能听懂,柳范文作为蔡风行的雇佣,老板刚死,要是他敢败坏夫人的名声,所受到的处罚不止是做假证那么简单,将会非常严重。
柳范文短暂停留,坚定地说:
“这些话岂可乱说,甘愿负任何责任。”
现在就算想后悔也来不及了,韩侂胄虽不认识柳范文,柳范文对韩侂胄很熟悉。谁敢欺骗他,反悔也没用。
架周复生的几个衙役已经放开,这一切他看在眼里。突然感觉他并不是幕后唯一的手,还有只手在他背后。
“是谁要弄死我?”
周复生猜到背后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有人要置他于死地。童车坊那些人他很放心,就算那些人真有野心,也没那个实力。
“周太兴?”他一死,周太兴可以多赚一倍的银子,的确有怀疑的理由。他和周太兴相处这些天,觉得对方并不是那种人。就算长远考虑,他还有很大的潜力,还有很多东西尚未开掘出来,周太兴的眼光也应该不会如此短浅。
在死亡的威胁下,他脑袋的转速很快达到超大硬盘的水准。听到韩侂胄的声音传来,突然想到一个人:
“韩同平?”
“秋氏,你到底与周复生有没有奸情。若是现在坦白,本官还可从轻发落。”
秋娘在周复生的后面跪着,只能看到对方的背。见此时的周复生也不知是不是吓傻了,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暗自叹了声:
“到现在为止,民妇与周公子才认识不到一月,哪会有什么奸情?不敢对韩相有所隐瞒,老爷曾经吩咐民妇,以身引诱周公子,使其将他拉过来,为我们效力。在林大人去世的当天晚上,民妇以老爷请周公子去蔡府别院为由,将他引到那里。周公子是个聪明人,刚到那里就被他识破,说了民妇几句后离开。”
秋娘的话,再次将案情推上一个高潮。范公培也没记录了,一脸惊奇看着秋娘。让小妾陪别人睡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并不新鲜。当然,都是别人的小妾陪他们。
只是这些毕竟上不了台面,即使做了,也没人敢当着众人的面讲出来。更别说女人自己坦白,虽受丈夫之命,不会进猪笼之类的。一旦说出,以后很难见人。
韩侂胄转头看向柳范文,不用他开口,柳范文怒声说:
“没想到东家一死,你就给他抹黑。东家岂会做出那种事?周复生算什么东西?真要笼络他,银子美女多的是,东家何必要如此做?韩相,秋娘与周复生相识虽短,两人第一次见面就眉来眼去。回去后秋娘还被东家教训过,绝对没有下过如此荒唐的命令,请韩相明察。”
周复生已经从超级转速中清醒,他没想到秋娘会不顾自己的名节相助,不再当旁观者:
“是黑是白一查就知道,柳范文,你说我们私会于蔡府别院,蔡府别院的人,应该不止你说的那个守门蔡六吧?为何你只提他一人?莫非你已和他串通一气,合谋欺骗韩相?”
柳范文还在呆发,韩侂胄一板拍下:
“蔡府别院有多少人?”
“平时只有两个丫鬟,两个护院和蔡六。”柳范文的脑袋也转得不慢:
“两个丫鬟是秋娘本家之人,两个护院是外面招去的,长期住在那里,说不定已被秋娘收买,所以小人才未提他们。蔡六是蔡府老人,应该不会让老爷蒙受不白之冤。”
可怜的韩侂胄,这么长时间难得提出一个问题,还在想如何问下去,又被周复生接过去:
“柳范文,你还漏了一人。就算你说的我们私会,当时的马夫可以作证吧!这么重要的证人,你怎么给忘了。”
“那个马夫叫蔡和,同样是蔡府的下人。你说我收买护院,应该不会将他也收买了吧!”见柳范文被周复生问呆,秋娘心里激动,忍不住质问出声。
韩侂胄终于得到一次会机,趁着柳范文发呆之际插话进去:
“将蔡府别院的所有人都传来,包括那个蔡和。本官今日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说谎。”
柳范文暂时没了言语,时间太短,他只来得及和蔡六勾通。没想到这么一点小问题,也会被周复生抓住不放。周复生不甘寂寞,继续审案:
“韩相,问题已经明了。蔡府有那么多人,就算按柳范文所说,秋娘将其他人都收买了,蔡六没被收买。已经过了二十天,蔡六难道不会将那事报与蔡风行知道?蔡风行要是知道我们私会,还会等二十天?就算不对付我,秋娘怕也难以活命。现在秋娘好好的,只能说明此事的确是蔡风行所安排。我和秋娘私会的事根本不存在,柳范文他在欺骗你。”
“韩相,小人绝对不敢欺骗你,小人……”
也不知韩侂胄怒周复生还是怒柳范文,“啪,”一道目前最大的惊堂声传来。怒目在三人身上一番扫视,将目光落到柳范文身上:
“莫非你将我当成傻瓜,来人,将这个刁民重打三十大板,看他嘴还刁不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