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笼罩着整个临安城,一些高楼树梢,已换成白色的素装。大街小巷除匆匆的行人外,只有一些小孩在外面迎接瑞雪。
在维民街口,一辆马车冒着风雪驰向平治街。快到平治街口时再也无法前进,从马车上走出两个穿着风衣的女子。
“小姐,这里虽热闹,和上次童车坊弄活动时比差了很多。今日是周公子大婚,为何他不搞些活动,让这里更热闹些?”
来人是秋娘和她的贴身丫鬟晴儿,在她们面前起码有几百人。这些人一点不畏寒意,在童车楼前摆了数十副桌凳,上面摆着一碗碗热气腾腾的酒菜,虽简单却十分喜庆热闹。秋娘扫了一眼,带着几分感慨说:
“正因为今日是周公子大婚,他才不需要搞那些虚伪的活动来助兴。就算是男儿,人生又能有几次新婚之喜?”
“当庆王府的女婿,周公子怕是只有这一次婚喜了,”晴儿指着商楼:
“周公子好像没在外面,小姐,我们到里面去看看。”
里面有些挤,一楼的隔墙全被撤除,十几个穿着红色新衣的小孩,一个个背着抱着包袱,在让出的过道两边等候。更多的大人在她们身后,三五成群议论纷纷,显得十分嘈杂。秋娘两人进去后,几个大人小孩朝她们迎来。
“秋姑娘来了,快到外面坐吃顿便饭。”
“我们吃过饭了,”秋娘朝认识她的郑氏回了一句,将一个紫色木箱递给郑氏:
“今日是周公子大喜之日,这是我一点心意。”
郑氏知道秋娘在公堂上帮过周复生,没有拒绝,接过木箱后对秋娘说:
“周先生在上面,他们马上去庆王府接亲。樱子,带秋姑娘上去见见周公子。”
樱子不认识秋娘,见对方装着虽不凡,一点没架子,一见面就多了几分好感:
“哥哥在上面,我带姐姐上去。”
二楼只有十几人,周复生在小厅中正在与众人商量。他今日穿着一套黑色圆领衫,中间开扣,裤子有些紧凑,中间还有一道笔直的折线,整套衣服十分合体,显得既庄重又不失英俊。
这是周复生按后世的款式设计的,周复生的美术功底很不错,只需将前后样式画出来,再传授几句。凭现在一些经验老道的裁缝,要制作出来并不难。
谁也没见过这种款式的礼服,只看这套衣服,就让秋娘两女眼睛一亮。还未回过神来,周复生已走到她们面前:
“为我的事,打扰到秋姑娘了。”
周复生不知该如何说,他结婚没通知秋娘,并不是为了避嫌。事情已经过去,他现在并不怕被人翻旧帐。对秋娘他没什么特别的想法,除感激外,还有些可怜对方。秋娘朝他还了一礼,看了四周众人一眼:
“今日是周公子大婚,是我们打扰了。秋娘只想亲口祝福周公子,祝周公子与和靖郡主百年好合,福寿安康。”
在下面的郑氏将木盒拿到汪鹤年那里,汪鹤年见木盒上什么也没有:
“这是谁送的?”
今日是周复生大婚,汪鹤年和贾纲在这里记收礼金。二楼的库房堆了不少礼物,每件东西皆有记录。这方面汪鹤年很熟练,一点不会出错。
“是秋娘送的,”郑氏轻声说:
“秋娘就是蔡风行以前的小妾,蔡风行虽死,他的那些家人对周先生很不错,蔡伦三兄弟这次也都来了,还派来不少车马帮忙。怕是秋娘看在周先生帮过蔡家,才来这里送些礼走动。”
贾纲接过木盒,四周看了眼没看到写有什么纸条,一把将其打开,里面出现一尊其白如雪的玉观音。
汪鹤年吃惊站起,仔细看了看玉观音,这尊玉观音有半米高,身上毫无瑕疵,十分反光,光源照在身上,泛起一层淡淡的乳白色光芒。身上非常光滑,仿佛是天然形成。连捧着玉瓶的小手五指,也雕刻得栩栩如生。
“这是极品和田玉所刻,价格起码上万两白银。太贵重了,你去拿给周先生看看。”
“啊!”郑氏惊叫一声,她只是觉得这尊观音很好看,一听上万两白银,小心翼翼将木盒盖上,捧着朝二楼走去。
此时秋娘已经离去,周复生看着打开的玉观音,叹声说:
“蔡家退还给她的银子,怕是她全用在这尊观音身上了。将它收下吧!以后我会想办法还她的。”
上午未过,平治街口,二十多辆系着红布、宽畅大气的马车排成一排。左右各有五十个骑着高头大马、手拿长枪、穿着统一的青壮年男子护在两侧。让前来恭贺的众宾客纷纷侧目,有不少人干脆离开饭桌,围在队伍四周。
三十多人组成的锣鼓队顶在最前方,一道铜锣声划破长空,大部队缓缓朝前方走去。
周复生骑着他那匹子弹,独自行走在众车马的前方。子弹仿佛知道今日是大喜之期,昂首挺胸,走在风雪中十分神气。可惜风雪太大,走出维民街后,大街上的行人少得可怜,没多少人观顾他们。
在马车内的众小孩毫不在意外面有没有人,一个个十分兴奋。在第二排马车内的小布丁抱着一个大包袱,问旁边的刘樱:
“樱姐姐,我们以后住在庆王府,还能不能去平治街?”
“当然能,”刘樱笑了笑:
“以后除学习时间,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
小布丁松了口气:“郑嫂她们人很好,我也不想离开她们。我想住在庆王府,没事就去平治街那边帮忙。哥哥新买的三块地已开始动工,就算只是去为大家端茶倒水也好。”
“要去也过几天再说,”刘樱想得很多,轻声说:
“庆王府不比得在平治街,听说那里有很多规矩。我们初去,要多学那些规矩,别到时候给哥哥丢脸了。待在那里稳定后,我们再去平治街那边帮忙。”
在另一辆马车中,马友才的妻子陶玲和孙燕两人,身穿一套相同的崭新裙衣、头发盘结,两人虽只有十几岁,看起来已有几分少妇的成熟。孙燕带着几分忧虑说:
“周大哥让我们管造纸坊,你们管印刷机坊。这两个作坊可比不得童车坊,又是才起步,我们又没什么经验,我怕有负他所托。”
“没事,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保密。”陶玲比孙燕夫妇先投奔周复生,比她们有信心得多:
“相公说了,去外面招些可靠的人,以佣奴的身份将他们买死,以后让那些人掌握核心技术。现在有庆王府那边支持,资金方面我们不用担心。暂时将王喜她们抽出来帮忙,只要那些技术不外流,我们绝不会将事情办砸的。”
二十多辆马车,各坐着一些接亲的宾客和去庆王府的孤儿,每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思,没过多久,前方传来一阵阵爆竹声,马车缓缓停下。
“庆王府到了,”大家从马车中走出,见前方阵阵烟雾中,围了不少人。地面铺着一张红地毯,大门口仅留下一个供人行走的通道。一个老者带着一群女人来到周复生面前,朝他拜下:
“拜见姑爷。”
一番复杂的礼完,周复生来到庆王府主厅,这里不但有吴氏三女,左右还坐了二三十人。赵佳穿着他设计的婚衣,一张红盖头将头遮住,只能看见高耸的头部,戴的凤冠也难见其真容,被留玉两个丫鬟扶着。待他进来后,外面一道大喊声传出:
“新人拜天地。”
周复生并非什么都不懂,他在平治街请教过汪鹤年。走到赵佳身边,一起走出大厅,向天地叩了三个头。回到大厅,拜完赵氏祖宗排位后,朝坐在中间的吴氏拜下。
吴氏今日红光满面,脸上堆满了笑意。她以前对周复生只是欣赏,欣赏周复生对赵佳的关爱。后来周复生计赚金使、抓住杀韩同平的凶手,这些事满朝文武都不能摆平,却被她的孙女婿搞定。再挑剔之人,也挑不出半点不满。
一对新人叩头敬茶完毕,吴氏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拿出几本厚厚的书册递给周复生:
“复生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庆王府这点家业,我可以将它交给你了。希望你与和靖能恩爱与共、白首到老,为你周家开枝散叶,将庆王府这份家业传承下去。这是庆王府人员名册和家产帐簿,以后就交给你们自己去打理了。”
除庆王府三个主人外,大家都没想到,在周复生入赘的第一天,吴氏就将大权交给周复生。这在京城豪门大族中,几乎难找出第二家。
周复生心里十分感动,他猜到几分,可能庆王府怕他入赘有什么想法。又认可了他的能力,干脆早点将家业交给他打理。他没有推迟,接过三本书册:
“奶奶放心,我与和靖定会恩爱与共,此生永远不离不弃。”
周复生只说出与赵佳的事,虽没说发展家业之类的,许多人对他的能力都不怀疑。现在有庆王府的雄厚资金,凭他的脑袋,怕是要在京城商界有一番更大的动作。
第二个拜的是钱氏,钱氏带着一脸笑意,拿出一个玉盒,从里面取出一对纯绿色玉镯给赵佳戴上。又递给周复生一条镶了一圈宝石的腰带,对他提出一个要求:
“家业毕竟是身外之物,多少都不重要。待你以后儿女满堂,让一个孩子随庆王府姓,以完成成老爷他们的心愿,你看如何?”
周复生见这条腰带十分不凡,中间有块乳白色的椭圆形玉。里面仿佛有颗发光的灯泡,在一圈玉石中十分醒目。他还以为钱氏要介绍一下这腰带的来历,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提出如此要求?反正都是自己的儿子,没作多想:
“孩子随父随母姓都没什么,以后和靖生子,让他随和靖姓便是。”
周复生的回答让一些人很是感慨,他没说儿子要随庆王府姓,随母亲姓结果相同,意思完全不一样。随赵佳姓,除去自己入赘的弱势,保留了自己的尊严。只有吴氏三人没朝这方面想,见他答应下来,心里万分高兴。在她们心里,家业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庆王府后继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