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想见自己?云逸的心,终究还是被狠狠的撞了一下,身体都有些站不住的感觉,这个冤家,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来见我干甚么?再来述说你的相思么?
可是相思又有何用?就算再见面时,他也得叫自己一声大嫂了。
云逸出神的想着,赵莹不敢打扰,就伺候在一旁。
夏日的午后炎热得厉害,云逸站了一会儿,体力终究有些不支了,只能轻轻的靠在廊柱上道:“通知下去,我们明天回城。”
赵莹点头应着,正想伸手去扶云逸回房间,她却继续说道:“另外派人知会明泰,明日中午,我会路过仙师堂外,会在那里用午膳。”
赵莹的手猛的颤抖了起来,然后还是一把抓住了云逸的手臂道:“夫人,你这又是何必呢?大不了咱们不去见他,他即便再大的本事,总不能冲进将军府里来吧?”
云逸却倔强的摇着头:“为甚么要躲呢?我又不亏欠他甚么,再说了,躲,又能躲得过一世么?还不如见一面,死了彼此的心才好。”
“夫人。”赵莹再无言以对,抬手飞快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扶着她回了房间。
房间里,诗意正在给小承欢喂奶,小家伙胖乎乎的,玩命的吃着奶,诗意却一脸幸福的笑容:“四妹,这小家伙好大的力气,都把我咬疼了。”
云逸羡慕的看着姐姐,姐姐是简单的,她更是快乐的,有一个傻乎乎而耿直的丈夫,关键,他们彼此相爱,还能安安心心的陪着自己的孩子。
她压抑下自己烦躁的内心,脸上迅速的装出了甜蜜的表情,也凑了上去,轻轻的捏了一下承欢的脸蛋道:“小坏蛋,这么小就欺负姐姐了,小心干娘打你屁股哦!”
云逸又在东丽庄园悠闲的待了一天,到第二天的一大早,还是辞别了诗意,带着一队手下,坐着轿子,开始回城了。
轿子刚出了庄园,赵莹就跟在轿子边说道:“夫人,真的要去仙师堂吗?”
云逸何尝不想逃避,何尝又想去见那个辜负了自己,欺骗了自己的混帐人,可是,她却不能躲,也不想躲,她撩开轿帘,看着轿子外的赵莹道:“他会来吗?”
赵莹知道这事没法再劝了,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听说他昨天得到消息,连夜就出城住在了仙师堂外。”
云逸对明泰的热忱不置可否,又放下了轿帘,坐回了轿子里,身体随着轿子上下的晃悠,思想也跟着飘忽了起来。
明泰啊,曾经给了她那么美好的憧憬,给了她那么多快乐的回忆,她恨着明德,可也同样恨着明泰,而且,甚至她还更加的恨这个自己真爱过的男人。
要不是他那么绝情的躲回了通祥,自己会伤心欲绝?要不是他居然在断桥外拦着血盾营的退路,自己会轻易成为他的俘虏?当时只要再坚持上几十里地,整个血盾营都能逃出生天的,可是,偏偏就是明泰,为甚么偏偏就是他挡在了大家逃跑的退路上?为甚么他当时就没想到其实他可以让云逸逃过去的。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了,最关键的那一次,他居然懦弱的将自己拱手让给了明德,那时候,她的心,真的被伤透了,死了。
可是今天,她还是要去见他,并非是去徐徐旧情的,而是要把他赶出京城。
现在的泰安城,表面上依然破落不堪,四处的流民涌入,以及曾经逃难的难民返回,整个城市都是穿着破烂衣服,光着脚板,蓬头垢面,居无定所的人。
可是,只要是个明眼的人都能看出来,现在,即便是百姓已经在期待着安稳了,他们已经失去了太多,都想着尽快的回归到以前平静的生活中,而泰安城,也用不了多久,就会稳定下来,继续成为一个帝国的都城,只是那个帝国,再不是大宛了。
云逸不想明泰留在泰安,她现在与整个明家为敌,与整个郑军为敌,可终究也不愿与明泰为敌,她的心虽然被他伤透了,可依然害怕着面对他时会动摇,平时还无所谓,万一在关键的时刻被他所左右,甚至可能直接影响到云组的生死存亡,这是她绝对不能允许的。
轿子一路沿着鲁延河南岸西行,慢悠悠的,真的到了中午才走到仙师堂外逐渐形成的小村子。
这个小村是仙师堂的神迹出现之后,才迅速形成的,几经扩建,规模已经形成了一个相当大的集市了,当初不管是逃难的京城神威军,还是追杀的青龙军,都没敢在仙师堂的大门外胡作非为,反倒让这里成了一个避难的好地方。
而此时,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仙人集。
云逸在赵莹的搀扶下下了轿子,进了面前一栋新建成的木楼。
木楼的门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高大魁梧,正是好久不见的康立人,他看着云逸挺着的大肚子,脸上的表情复杂至极,最后只能无奈的一叹道:“夫人,将军在二楼。”
云逸本来都想直接进去的,可是想了想,又停了下来,看着康立人道:“康将军今年贵庚?”
康立人有些意外,没想到云逸会问这个,慌忙作答道:“回夫人话,末将今年二十有八了。”
“那家里还有甚么人吗?”云逸得稍许抬着头才能看着他的眼睛,她现在除了跟明战说话,都很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说的,她发现,不管他们多么聪明,说的甚么,只要她看着对方的眼睛,就能明白他心里想的是甚么。
“劳烦夫人挂心了,家里还有一位糟糠,我那不孝子也三岁了。”他虽然这么贬低着自己的家人,可脸上挂着的那份笑容,却清清楚楚的表示着,他对家人还是很爱的。
云逸满意的点了点头:“康将军好福气,希望你以后能认真辅佐明泰,他是一个好人。”她说着就丢下了一脸不解的康立人,转身进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