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方德聆带着银票来到了,他将银票放在了桌上,目光睥睨地望着老鸨子:“兰妈,你曾说过,如玉姑娘赎身的银子是五千两。银票在此,请拿出她的卖身契,我们就此立个字据吧。”
老鸨子见到了那张银票,两眼直放光,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但她一听方德聆如此说,发出了一阵娇笑。只是她这把年纪了,笑起来犹如一棵枯树迎风乱颤。
只听老鸨子说道:“方公子这是说哪里话?您是我们这里的贵客呀,您哪一次来,我们莫不是笑脸相迎。你能看中我们的如玉姑娘,那是她的造化,估计姑娘做梦也会笑醒的,呵呵……”
方德聆神色如常,他知道这种风月场的话当不得真。
老鸨子见他不为所动,话锋一转:“只是……呵呵,方公子呀,莫怪我这当妈妈的心直口快。您也知道,我这楼上楼下的生意可全指着如玉这丫头呢。您把她带走了,我这边就得关门大吉了。”
方德聆嚯地站起身来,指着老鸨子:“你……你上次明明说好的,五千两银子我就能带走如玉,为何反悔?”
老鸨子见他动怒,倒也不惧,只是轻笑一声:“在这种地方说的话,又岂能当真呢?上回我见你高兴,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如玉可是我这里的摇钱树,区区五千两怕是不行吧?”
方德聆未料到她出尔反尔,强压怒火道:“那你想要多少?”
老鸨子神态怡然:“方公子,我知道你对如玉一片痴心,可我这儿也离不开她。不如这样好了,五万两,你把她带走。这回,我说话算话。”
五万两!听到这个数字,方德聆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便将他的全部身价加起来,也不值五万两呀。他变卖了两处宅院才凑齐了八千两。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与要了他的命没有分别。
方德聆咬牙说道:“兰妈,五万两银子……你还真敢开口!”
老鸨子冷笑道:“方公子,莫要如此说嘛。如玉好歹也是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以前有多少达官贵人来与我说,要给她赎身,我都回绝了呢。我是看方公子你一表人才,值得托付;对我们的如玉姑娘呢,又痴情得很,这才说了这个数。换做别人,呵呵,五十万我也不会答应。”
方德聆才不会信她的鬼话,只怕自己真的拿出了五万两,这老鸨子又会开口要十万两了。
想到这里,他猛然地拍了一下桌子:“银子在此,我现在就去找如玉姑娘,我看你们谁敢阻拦!”说罢,他走到门口,一脚踢开了房门。
老鸨子惶恐大叫:“来人呀,老七,你们几个带人都给我上,把这捣乱的给我赶出去!”
方德聆刚走到外面,就见几个凶神恶煞的人迎面扑来。
方德聆本就是一介书生,可这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大喝一声,不闪不避,朝那个人怀里撞去。
对方没想到方德聆不闪反迎,一时间没有防备,竟然被他撞下了楼梯。
惊得内的男男女女纷纷闪避大叫。
老鸨子急得直跺脚:“哎哟,一群没用的废物。老七,你带人往那边堵他,快点儿呀!”
那老七是个矮粗的汉子,当即招呼人追上去。
但是方德聆却犹如一条泥鳅,在人群中钻来钻去,须臾便不见了人影。
老七等人跑过去拨开众人,却再也不见方德聆了。几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非这小子会飞天遁地不成?
老鸨子怒道:“你们几个干什么呢?他跑去如玉那里了,还不给我追!”
老七等人大悟,急忙跑上了楼。
而这边,方德聆已经来到了楼上的如玉姑娘门前,他扑过去用力拍打着门:“如玉,如玉你快开门,我来带你走了,如玉!”
他刚喊了两声,房门果然应声而开。方德聆看都没看便往屋里冲,没想到,迎面却飞出了一脚,正中他的心窝。这一脚劲道凌厉无比,方德聆只觉得像有一块大石瞬间重重撞上了胸口。
他一声惨叫,飞出了房门,狠狠地摔在了栏杆上。
一光着膀子,打着赤膊,身穿中裤的壮汉凶神恶煞地站在了门口,怒道:“娘的,哪里来的穷酸秀才,在这里大呼小叫?”
方德聆勉强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人,不想二人均是一愣。
那壮汉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阵儿,哈哈大笑:“哈哈……哎呀,老子当是谁呢,原来是德聆兄呀。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兄弟没有看清楚,对不住了。哈哈。”说完,他伸手搀扶起了方德聆。
而在这时,青楼的龟公老七等人也赶到了这里。见客人与方德聆态度如此亲昵,直似老友,他们站在了原地不敢向前。
方德聆也认出来了,这人便是当初自己花了二十两银子替他还债的郑光。他揉着胸口,撑着一口气说道:“想不到……在这里……遇见郑兄。”
郑光大笑:“是是是,想不到,想不到。俺老郑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呀,原来德聆兄还有这调调。来来来,相请不如偶遇,咱们屋里说。”言罢,不由分说,将方德聆拽进了屋中。
没想到,一跨进房门,便听到了女子的一声尖叫。方德聆猝然望去,顿时周身如同被一道雷劈中了,半天动弹不得。
而那名坐在床上的女子,以锦缎被子裹住了身子,也同样以震惊的目光看着他。
二人四目相对,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滞了。
郑光看看那名女子,又看看方德聆,咧嘴笑道:“嘿嘿,这小浪蹄子叫如玉。听说是这儿的头牌,方老弟要是喜欢,让给你,啊?”
如玉在临武县的中乃是头牌,卖艺不卖身。可是眼前,她衣衫不整,长发散落,脸上泪痕未干,眼神更是楚楚可怜。
见到眼前一幕,方德聆的心都要碎了,他知道,这一定是郑光用强。
方德聆脑袋嗡的一声,周身血脉贲张,他双手揪住了郑光,大骂道:“郑光,你这个畜生!”
郑光一点儿防备都没有,被方德聆推着撞在了墙上。但他反应过来,只伸手一拨,便撞开了方德聆揪住他衣领的手,他喝道:“方德聆,你他娘的,老子好好待你,你为何动怒?”
方德聆怒吼,好似一只猛虎扑了过来。只可惜,郑光全然不同于老七等人,他仗着一身的功夫,不过三两下,就将方德聆打倒在地。
方德聆趴在地上,虽然再也难以站起来了,但口中骂声不绝于耳。
郑光“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吐在了方德聆的脸上,鄙夷说道:“方德聆,我是看在何保长的面子上,叫你一声德聆兄,你他娘的别坐轿子瞎号丧――不识抬举。”
他转身拿起了自己的衣服抖了两下,准备离开了。
可是刚走到门口,便撞见了跑来的老鸨子。老鸨子一见眼前这情形,悔得直跺脚:“哎哟,可了不得了。郑大爷呀,你……你……你闯了大祸了呀!”
郑光却浑不在意:“娘的,老子不过是睡了你这儿的一个婊子,闯什么大祸?大不了给你银子就是了!”
老鸨子却叹道:“唉,你有所不知呀。前不久,知县齐大人已经拿出了一万两银子,替如玉姑娘赎了身,要纳她为妾呀!”
“啊?”郑光一惊之下,手里的衣服也滑落到了地上。
老鸨子愁眉苦脸:“这……这要是洞房花烛之夜,齐大人见如玉姑娘没有落红,恐怕我们谁都逃不了干系,都得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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