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典当天晚上就回了洛阳，找到皇甫嵩，将王涛府上听到的对话全盘托出。

　　“青龙大街，三味坊，乌蓬巷！”

　　皇甫嵩拍案而起：“那人当真是神仙中人？”

　　郭典道：“那人说能治好王涛的疯癫之症，这哪是凡人的手段？卑下认为，那人即便不是神仙中人，也必定是有大手段的奇人异士！”

　　皇甫嵩点了点头：“下去吧。”

　　郭典退去，出了皇甫嵩的府邸，转身走进一条暗巷中。

　　暗巷深处，早有一黑影等在那里。

　　郭典靠近那人，低声道：“明日下午黄昏时，青龙大街三味坊乌蓬巷。”

　　那人点了点头，声音小到不可思议：“张大人会记得你的功劳。”

　　郭典眼神一闪：“不需要张大人记得我的功劳，只需要帮我拿下前往西凉的调令。”

　　那人声音里带着疑惑：“郭典，你这人真是奇怪，如今皇甫将军出将入相，进了中枢尚书台，眼看前途无量，你为何这个时候要改弦易主？”

　　郭典眼神中狠色一闪而过：“这不是你该问的。”

　　他说完，转身向暗巷更深的地方走去了。

　　剩下那人在原地停留片刻，忽然向上一跳。

　　这人弹跳力惊人，竟是一跃而上房顶，在三味坊内密集的房屋顶上穿梭着。

　　偏偏他脚力极强，踩在房顶上，竟只发出如猫一般的声音，常人根本察觉不到。

　　他跨越无数房屋，出了三味坊，进入朱雀大街，最终落在大司空张喜家的院子里。

　　张喜书房里的灯还亮着，他没敲门，只开了道门缝，便闪身而入。

　　“张大人。”

　　他将从郭典那里听来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张喜。

　　张喜眼神奇异道：“如果我没记错，那乌蓬巷，是条帮派势力控制下的黑街？”

　　那人点头道：“正是如此，那乌蓬巷内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当年是魏大人掌握着的街道，在魏大人的庇护之下，那里逐渐发展成洛阳城出了名的黑市。”

　　张喜眼神闪烁：“王涛那师父，果真是神仙中人？”

　　那人沉默片刻，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坚信这世上没有仙人，所以，王涛那神仙师父，很可能只是一个见多识广的神棍而已。”

　　张喜点头：“我晓得了。”

　　那人再问：“张大人，那郭典怎么办？”

　　张喜喝了口水，面色如常道：“直接做了，不留后患。”

　　那人点头，闪身出门，纵身上了房顶，眨眼间没了踪影。

　　张喜抬起头，看着屋外的漫漫长夜，翘起了嘴角。

　　——

　　次日，黄昏时候。

　　乌蓬巷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大家彼此之前的眼神都很警惕。

　　现在不是魏朗大人还在的时候了，乌蓬巷没人庇护，帮派分子随时都会来收保护费。

　　若是不交，就要挨上一顿毒打，赚的钱还不够治伤。

　　要想保住自己口袋里的钱，只能眼疾手快，见帮派分子来了，就立刻卷铺盖跑路。

　　混生活的江湖人都不容易，整天风里来，雨里去，还要被人骂成泥腿子，生活着实难过。

　　在几双早已等在这里的目光的注视之下，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影匆匆进了乌蓬巷，在一不起眼的角落里摆了个小摊，等待顾客上门。

　　这里有很多这样的小摊，乌蓬巷里住户不多，都是一些帮派分子开的店铺，只是因为魏朗大人刚刚死去的原因，江湖上很混乱，这些店铺的生意受到影响，也是门可罗雀。

　　早已等在此地的冯硕看到了那小摊，忍不住想走过去，却被身边的皇甫嵩拦住。

　　皇甫嵩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警惕至极的低声道：“冯公，此地不比大街上，是个实打实的无法之地，你不让我带兵，又不让我带侍卫，那来了这里，就一切都要听我的。”

　　“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好你的安全。”

　　冯硕激动的点了点头。

　　他本没必要来的。

　　冯硕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清官，他会作人，更是深得官场三味，这些年收的礼和钱，不比曹嵩少。

　　所以，原本冯硕只需要让皇甫嵩拿着钱来，把那人卖的古董全都买下，便万事大吉了。

　　可冯硕对王涛那“师父”实在是太好奇了，传说中可以御剑飞行的神仙中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的好奇心无法抑制，便强烈要求皇甫嵩带他来。

　　而皇甫嵩也有自己的要求——冯硕必须听他的，能保证安全，才能带他来。

　　片刻之后，两人便站在了那小摊旁。

　　而小摊上已有了客人。

　　客人和王涛师父对话的声音很低，但冯硕还是听到了。

　　这两人一问一答。

　　“啥时候出土的？”

　　“一个月前，新鲜货。”

　　“啥时候的货？”

　　“四百年前，高祖时候的。”

　　“吹吧，谁不知道高祖那时候穷的很，给匈奴交岁贡都没钱，哪来的钱造这么多陪葬品？”

　　“这还真就是高祖的公主去匈奴和亲的时候，带过去的陪嫁。”

　　兜帽之下，冯硕的眼神大亮。

　　事情跟他猜测的一模一样！王涛那师父，当真是去挖了匈奴王的坟墓！

　　只是不知，他到底挖的是哪一代匈奴王的坟？

　　便听两人继续对话。

　　“市面上明器一直不多，本就是折寿的伙计，你压根儿就不要叫低价。”

　　“晓得，地下的东西总比地上之前，朝中有些大人嗜好此物。”

　　“呵，我要有朝中大人的关系，我就直接去卖了。”

　　“但是你没有，所以你就只能卖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