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进倒是没有丝毫慌张,径直拱手道:“大元昭勇大将军,江南西路宣慰使李恒帐下参议马文进,奉大将军令,入山拜会邓将军!”
那小兵冷哼,吹了声口哨,顿时又有几名逐虏军战卒冒出头来,上前将马文进等人围住,喝道:“入山缴械蒙眼!”
保护马文进的两名兵勇似有不服,却见马文进挥了挥手道:“弃械,卸甲,既然入山自要遵守山中的规矩!”
两位兵勇这才郁闷的将手中的长枪给扔了,又脱掉身上的轻甲,最后与马文进一起被戴上黑色眼罩,如同俘虏一般被押解着深入山中而去。
山路崎岖,这一走便是半个时辰,等到马文进等人被解开眼罩的时候,已然身在逐虏军军中大帐之内!
大帐帅位上端坐的乃是一名少年将军,身穿一袭儒袍,看上去不像是个杀伐果断的悍将,而是一名风度翩翩的书生!
不用问,此少年儒将必是逐虏军的创建者,两次给李帅以重创的邓云。
大宋人杰地灵,千古风流人物多如过河之鲫,适逢乱世便会有豪杰之士应运而生,这邓云年不过弱冠,却能创下这等山中基业,只不过妄图与大元争锋,却终究是螳臂当车,虽然不自量力,却也不失为一位英雄!
帅案下首左右坐的乃是两位文士,左手之人面上无悲无喜,阴寒的天里面却还拿着一柄折扇,想来便是那位一心想要做诸葛孔明的信州同知卢帆卢敬云了。
右手之人倒是面生的很,不过能坐在这大帐之内,想必也是逐虏军的重要人物。
“大元昭勇大将军李恒帐下参议马文进见过邓将军!”
邓云寒着脸一声冷哼,道:“李恒派你入山,莫非是想要行鼓舌之事,游说本将归降乎!”
马文进倒是没想到邓云竟是这般直接,不过倒也显得丝毫不慌,淡然笑道:“李帅曾不止一次说过邓将军乃当世人杰也,固实不愿与邓将军兵戎相见,故而委派在下入山,确实是为招揽邓将军而来!”
邓云冷笑道:“本将知道李恒乃夏国王室后裔,夏国被蒙古军所灭,身为皇室王族,李恒不思复国,却甘为有灭族之痛的蒙古虎狼驱驰,当真是可笑,也不知夏国历代先王,若是泉下有知,又会如何痛骂此等不肖子孙,来日李恒归于尘土,又有何面目面见夏国七位先王!”
“邓将军此言差矣!”
“何差之有?”
马文进拱手肃声道:“敢问邓将军,这天下可有不败之王朝?”
“李参赞如何看?”
李悟笑道:“姜子牙兴周八百年,张子房安汉四百载,在大汉之后,大一统之王朝论国祚尚未有能胜大汉者,由此可见,一统天下,江山万年,不过是说笑罢了,自然没有不败之王朝!”
“未请教?”马文进拱了拱手。
李悟正声道:“李悟,原池州节度判官,现如今在邓帅帐下任参赞职。”
“原来是文华兄,失敬失敬!”
“客气……”
马文进笑道:“既然文华兄也说了这天下没有不败的王朝,那么大夏国灭,不过天数已终罢了,而成吉思汗崛起于草原,兵势强盛,马鞭所指,灭国无数,如今大元至元皇帝更是雄才大略,已是帝兴之象!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李将军虽是大夏苗裔,却也知道逆势而行,终非求存之道,效力于元,至少能保宗庙不失,如此,又何错之有呢?”
“君不见数百年前五胡乱华否?”卢帆敲了敲折扇,终于开了句口。
“这位想必便是邓将军之智囊,山中大军的军师卢敬云了吧!”
卢帆起身拱了拱手道:“卢某见过马兄,不知足下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马文进呵呵笑道:“敬云兄说起五胡乱华……五胡乱华之时,百姓民不聊生,汉人十去七八,幸得武悼天王杀胡,方才让汉家子民得以保存,然今时不同往日也,五胡乱华之时,五胡是为抢掠而抢掠,是为杀人而杀人,他们从根底上就没存过占据神州之念,故而才会有那空前浩劫!
大宋垂三百余年,南渡之后,奸臣不绝朝堂,吏治腐朽不堪,百姓顿苦难言,王朝已现陌路,此为国祚难续,社稷必亡之象,至元皇帝顺天应命,挥鞭向南,每占一处必委任官吏,安定地方,与民生息,此为改朝换日,中兴之主也。
来日大元一统天下,便是神州正统之朝,又岂是那五胡茹毛饮血之辈可以比拟较之!”
卢帆冷笑道:“马参议倒是一张利口,难怪会被李恒派入山来游说邓帅。”
“非也!非也!马某敢问敬云兄,在敬云兄看来,大宋是否已有亡国之兆,若有还能撑上多久?”
卢帆洒笑道:“大宋立国三百余年,行政宽松,万万百姓无不感念朝廷之德,有天下百姓为凭,即便略显颓势,焉敢说来日不能与蒙元一决雌雄,更何况,如今大宋带甲尚有数十万,而蒙元不过区区十余万主力,焉敢说行亡国灭族之事,至于多久,自是千载万年!”
马文进哈哈大笑道:“这话莫说敬云兄自己不信,恐怕便是文华兄和手握雄兵的邓将军也不会信吧。”
邓云一脸的寒霜,卢帆则是讪讪不言。
“百五十年前,汴京为金人所破,大宋衣冠南渡之后国势便是一蹶不振,先有秦桧陷害忠良,后有贾似道祸乱朝纲,如今大元铁蹄克襄阳,江汉无险可守,临安都城束手而降!
朝廷流亡,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如今大元一路天兵南下势如破竹,一路直驱广东,行会击之事,大宋朝廷朝不保夕已是不争之事实,敬云兄竟然还说大宋能绵延千载万年,岂非是自欺欺人乎!”
卢帆冷笑道:“不知马参议是何方人士?”
马文进笑道:“马某也是汉人,敬云兄无需旁敲侧击!”
卢帆微怒道:“既是汉人,马参议难道就不为卖祖求荣而感到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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