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茂德伤心到流泪,但她没有哭迷心窍,韩逍遥放在手中的帕巾被放在一旁。
作为大宋帝姬,自幼的耳濡目染与礼仪教养,都令她不可能使用其他男子的贴身事物。
但韩逍遥此举所蕴含的安慰与关切之情,已经不能再明显了,而这正是困扰赵福金的症结所在。
当着对方的面,虽然止住了哭泣,但伤心的程度去没有丝毫的减轻。
韩逍遥忽然神秘地说道:“你帮着和面的时候,我想起了傻丈夫和笨媳妇的故事,有听过吗?”
赵福金心情不佳,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话说有一天,傻丈夫在院子里砌猪圈,笨媳妇和面准备包饺子,媳妇说:面干了!丈夫说:加水。过了会媳妇又说:面稀了!丈夫说:加粉。”
听到这里,赵福金很确定韩逍遥是故意取笑自己,心中难免疑惑。
按说自己的心情已经很难过了,对方不该这么没心没肺,怎么会如此恶劣呢?
韩逍遥故意没看见茂德生气的眼神,接着说故事:“最后,笨媳妇说:家里的粉都用完了!傻丈夫勃然大怒:真是笨啊!若非我把自己砌进猪圈出不来,非拿扫帚狠狠教训你不可!”
“噗嗤!”
听到最后,赵福金破颜一笑,娇艳如花。
韩逍遥哈哈笑道:“我觉得你挺像那个笨媳妇的……”
见他笑得没心没肺,赵福金气得牙痒痒,当即将帕巾丢向对方并反唇相讥:“你才像那个傻丈夫……”
话一出口,便知不妥,这话太暧昧了。
她身为大宋帝姬,且与镇北王有婚约,万一这话传到有心人耳中,添油加醋一番,不仅自己会倒霉,只怕眼前这个人也难逃厄运。
自己倒无所谓,反正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可她并不愿意韩逍遥受到无妄的牵连。
韩逍遥一抄手便接住帕巾,仍然贱兮兮地笑道:“若我是傻丈夫,即便媳妇再笨也不舍得用扫帚教训……”
此时,赵福金却在心里下定了决心,有些事情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终有一天害人害已。
“我要回自己的住处,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从此以后,我们不必再见了!”
见茂德一本正经,面色凝重,韩逍遥瞬间便明白她在想什么,懒洋洋地说道:“不见可不一定,我知道那座竹楼在哪里。”
赵福金一番好意,对方不仅不领情,甚至还有继续纠缠之意,不免动怒。
赵福金面若寒霜,冷冷地说道:“既然了解我的身份,就该知道这绝非说笑,还请姚先生自重!”
韩逍遥的面色也逐渐郑重,看着赵福金,问道:“你确定?”
赵福金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确定!”
想了想,韩逍遥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我姚霄汉还有最后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见对方似乎垂头丧气,赵福金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请求?”
韩逍遥突然一把攥着茂德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低声且不容置疑地说道:“跟我来!”
说完便牵着发愣的茂德开门出屋。
没想到对方竟然胆大包天,出了竹屋的赵福金清醒过来,吓得花容失色,见到行人颇多也不敢大声吵嚷,只能低声央求对方松手。
“放心,我姚霄汉发誓,绝不会对你有任何危险!”
而竹屋内的厨房中,幻蝶与小薇见到韩逍遥竟然拐跑了帝姬,面面相觑。
小薇:完了,殿下要是被镇北王的人抓到就死定了!
幻蝶:我去,大领导这是急不可耐霸王硬上弓吗?
怔在原地片刻,突然同时惊叫起来,一起冲出屋子,可此时的街巷中,哪里还有这对男女的身影。
此时的韩逍遥,已经牵着茂德向营区外围走去,不多时便来到了马场门口。
“在这里等我一下,马上出来。”韩逍遥松开手,直接进了里面的值班室。
赵福金心情极为纠结,茫然四顾,这里除了马几乎很少有人经过,虽然见到好几个马夫,但为了不给韩逍遥添麻烦,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来这里是想用马带着我逃出去吗?
可,我不想逃,也不能逃!
算了,等他出来还是直截了当讲清楚,送我回营地住所,接受自己原本的命运吧。
正胡思乱想,韩逍遥牵着一红一白两匹骏马来到茂德面前,将白马缰绳放在她手中说道。
“上马,我带你去看大河!”
嗯?啊!
看河?搞什么鬼啊?
赵福金一头雾水,没动地方。
韩逍遥凑近了问道:“这就是我刚才说的请求,你不愿意?”
赵福金摇了摇头,低着头说道:“我……不会骑马……”
原来如此。
韩逍遥笑道:“他们告诉我,这白马比较通人性,特别温顺,你坐上去我们慢一点就不会有问题。”
说完牵着茂德踩上营门口的石墩,再将她扶上马坐稳,自己翻身跨上红马,手里拉着两支缰绳,带着未婚妻向着不远处的南堤慢步前行。
虽然两人并马而行,但赵福金初次骑马颇有些紧张,且心绪万千,故而默不作声任由韩逍遥带着她登上南堤。
到了堤上,赵福金眼前豁然开朗。
河水浩渺东向,天穹流云悠悠,清风徐来,酷热顿时去了三分,不禁令人心旷神怡。
纵使赵福金满腹的心事,也忍不住露出震撼的神情,河山之壮美,非亲临不得体会。
两人并排而立,安静地注视着北方。
良久之后,韩逍遥用马鞭遥指北堤,缓缓说道:“四个月前的冰雪时节,一位少年不知何故晕倒于堤北荒原,若非流民中的善心女孩将他拖回草窝,灌了几口米汤,只怕就没有后来发生的事。”
赵福金隐隐听到过这样的传闻,似乎与镇北王有关,所以便没有打断对方,认真倾听。
“少年醒来后,忘记了很多事,似乎又记起了另外的事,他实在不清楚此时此地是梦是真。可流民每日只有两份米汤,善心女孩宁可喝水充饥,也要省下米汤救活少年,这份救命之恩令少年深为感动,心里发誓要守护女孩一生。”
“民以食为天,这女孩已经饿了两天肚子,少年便带这女孩姐妹到冰上凿洞捕鱼,为此不得不贿赂巡防的厢兵。但厢兵见财起意,欲强行扣押少年和女孩家人,甚至用女孩威胁少年,最终却被少年设计反杀。”
“了却厢兵的麻烦,却又引来荒原强者的觊觎,甚至欺辱女孩,无奈之下少年亲手将强者斩首,进而组织流民打垮了全部豪强势力。随后,少年建立韩记商会经营获利,购买米粮搭建竹屋,让所有流民不至于饿死冻死。”
“树欲静而风不止,随着韩记经营的扩大,各方势力开始眼红,权贵诱之以利,高官迫之以威,无非想一口吞下韩记以满足其个人私欲。钱财本无所谓,但韩记一旦落入权贵之手,流民必将重新沦为蝼蚁草芥。”
“所以,少年决定向不公平的世道抗争!遂揭竿而起铸犁为剑,将安保转成士兵,迎战四倍于己且武装到牙齿的军队,所幸天佑韩记,一夕之间破了万余禁军俘虏皇子。
再后来,朝廷派出四万大军围剿,但韩记气势如虎不可阻挡!两天时间全歼来犯禁军,更是轻易夺下牧驼岗,逼迫朝廷和谈。”
赵福金越听越心惊,慧心如兰的她自然而然地听出,那名少年便是韩记的首领,便是如今的镇北王。
而如此多的曲折秘闻,非亲身经历又怎能如数家珍?
当她默念姚霄汉的名字,再将其反读之后,赵福金快要晕厥过去。
身边温润暖心的少年,怎么可能是凶神恶煞一般的镇北王?
我的天呐~
难怪他不把镇北王当回事,难怪韩记停止了搜查,难怪幻蝶无所顾忌地收留自己,这么不合理的事情,自己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这便是你,赵福金,茂德帝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来龙去脉。而我,便是那个少年,镇北王,韩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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