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面色紫红，难以置信的看着竺破，身子缓缓僵硬，然后直挺挺的砸在地上，任由雨水冲刷。</p>
竺破嘴角一钩，得意不已，“小爷纵横江湖的时候，你尚在襁褓之中，本不想与你争斗，奈何你不依不饶，小爷也是迫于无奈，望你下辈子聪慧一些，需明白……”</p>
他喋喋不休，脚步慢慢移动，靠近慕寒。</p>
他依旧谨慎小心，直到确认慕寒已经招架无力，笑道：“送你八个字――人心险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p>
“好像不止八个字了，也罢。”</p>
胜败即是生死，手段光明与否，都是活着的人说了才算。</p>
竺破并不以为意，“你一死，宰杀狗官就轻而易举了。”</p>
他转身离开，脚步刚刚跨出，忽然浑身一颤，手足如同寒冰，凉意从指尖延伸到全身，似乎连血液都在呼吸之间冻结。</p>
“你……”竺破头皮发麻，道出一个字，仿佛抽光了他所有的气力。</p>
一道声音从他身后，幽幽传来，让他更加恐惧，“我也有两个字送给你，兵不厌诈。”</p>
“这是四个字。”慕寒的面容再一次出现在视线之内，竺破面色涨红，咬牙切齿，“你明明已经中毒，为何会没事？”</p>
龙牙紧贴着脖颈，他如同被点了穴道，哪怕连手指头都不敢有任何动弹。</p>
“毒者亦是医者，医生也可以是毒者。”</p>
“所以，你是名大夫？”</p>
“不是。”</p>
“那你是名毒师。”</p>
慕寒摇头，竺破顿时破口大骂，仿佛智商受到了无情的欺辱，“欺人太甚，小爷忍你很久了。”</p>
一时之间，他好像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小命还拿捏在人家手中，仅要慕寒一个念头，他将瞬间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p>
慕寒耸了耸肩，面无表情，“你自己猜错了，怎么好意思怪我？”</p>
“你……要杀便杀，何必羞辱我？”</p>
“我何时羞辱你了？”</p>
竺破浑身气血暴动，喉咙甘甜，似乎有血液欲要喷口而出。他怒瞪着慕寒，恨不得打爆对方的脑袋。</p>
太欺负人了。</p>
慕寒颇为无辜，“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也没说我是大夫或者毒师，都是你自己胡乱猜测的，与我何干？”</p>
慕寒长声一叹，提醒道：“性子太冲动了不好。”</p>
随后，他将竺破捆绑好拎起，丢在马背上，然后顺势翻身，骑着马，准备回县衙复命。</p>
竺破双目充血，被捆绑的如同一个粽子，颇为难受。</p>
两人行走不远，他又开始纠结着慕寒为何明明中毒，却没有毒发身亡，“你中了我的黑玉噬心，为何安然无恙？”</p>
黑玉噬心是竺破独门秘制的毒药，百十种毒草，与蛇毒一同炼制，七天七夜方成，见血即可封喉。</p>
“驾……”慕寒双腿轻夹，棕红烈马，如同风一般，“黑玉噬心，名字不错，可毒性却差了些。”</p>
“你侮辱我可以，但你别侮辱我炼制的毒药，否则……”</p>
“否则如何？”慕寒不以为意，心道：“若非聂大哥说要留活口，你都不知道死几次了。”</p>
“吁……”突然，慕寒面色巨变，拉住缰绳，锁紧眉头。</p>
急走急停，竺破胃腹一阵翻滚，险些将夜里进食的东西，扯出喉咙。他脑袋晕眩，浑身如同散架了一般疼痛。</p>
相隔不远，火光冲天而起，仿佛将整片天空染成血红，任由雨水冲刷，火势不但没有丝毫锐减，反而有波及蔓延之势。</p>
青年抬眼望去，面色愈发难看。</p>
李三与八名衙役，负责护送乔熏衣回府，聂琰与林宝乔装之后，徒步回家，正好途径那里。</p>
而他假装护送聂琰，为的便是引来偷袭刺杀的人。</p>
一切都在聂琰的筹算当中，可这把火烧的，却出人意料。</p>
他顿时开始担忧聂琰，索性竺破一时半会连逃跑都是奢侈，便不急于回到县衙，先去看看这烧的诡异莫测的大火。</p>
到底是哪家人如此倒霉？</p>
引火烧身！</p>
改了个方向，却丝毫没有影响慕寒的速度，他御马奔走，如同风驰电掣一般，苦的唯有竺破。</p>
寒风夹杂着雨水，几乎将他浸透。</p>
“春风楼……怎么会？聂大哥……”慕寒面色古怪，心道：“聂大哥，不会连逃命都要去风月场所吧？”</p>
往日里红肥绿瘦的春风楼，如同熊熊燃烧的焰火，无人敢靠近半步。</p>
一道修长身影，与一个滚圆的胖子站在黑暗中，火光映照在两人脸上，只见身长修长的青年，眉头紧锁。</p>
身材滚圆的胖子，脸上挂着心有余悸的神情。</p>
慕寒心道：“果真如此。”</p>
“聂大哥。”慕寒驾马过去，轻轻唤了一声，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这是怎么回事？春风楼怎么突然起火了？”</p>
竺破与聂琰对视，心中叫苦不迭。</p>
聂琰眼中狐疑，不答反问，“他就是来行刺我的刺客？”</p>
“聂大哥小心，他会下毒。”慕寒颔首，看聂琰欲要靠近竺破，连忙出生提醒。</p>
聂琰一愣，眼中杀意一闪而逝，止步，沉吟道：“先将他带回去审问吧。”</p>
“别啊，有话好说，我其实不是来刺杀你的……喂，听我说啊。”竺破对聂琰了解颇多，心知聂琰的手段层出不穷。</p>
稍有不慎，不死也会脱层皮。</p>
聂琰深深看了火中燃烧的春风楼一眼，转身离开，心中诸多疑问。</p>
他刚刚确定，柳若沉便是暗中给予他帮助的人……</p>
林宝跟在身后，慕寒与林宝并肩，牵着棕色大马，对马背上喋喋不休的竺破，视若无睹。</p>
“聂大哥怎么了？”慕寒看着聂琰的背影，压低声音，仅他与林宝能够听到，“不会是担心柳姑娘吗？”</p>
林宝张口呼出一口浊气，“我与大人刚刚走到这里，突然便火光冲天。”</p>
“那里面的人呢？”</p>
“这也是奇怪的地方，我与大人站着半响，未见一人从楼中出来。”</p>
慕寒面色微变，“一个人都没有，这怎么可能？”</p>
“事有蹊跷，而且，这场火也来得莫名其妙。今夜虽是中元节，烟火稍微多了一些，却也不至于……”</p>
三人一马渐行渐远，一道苍老的身影忽然从火光中走出，目送聂琰三人离开，嘟喃道：“烈焰终会焚了这天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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