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押解着那御者回至廷尉署的路上,主父偃似乎有些担忧,凑到刘荣一侧,言道:“殿下,若是淮南王入宫向陛下告状当如何?”。
而刘荣却说道:“无妨,不必多言,速至廷尉署审问此人才是紧要之事”。
说完,刘荣便立即命士卒加快赶回廷尉署中,主父偃见殿下如此,只得从之。
刘荣可是知道他老爹最近的举措是在干什么,全都是为了削藩而准备。此时刘荣去抓淮南王的小辫子,天子刘启怎会怪罪?
且此时上至天子,下至黎民可多是有血性之人,当年刘启还未太子时,打死吴国太子。文帝也只是象征性的训斥一翻,便从此不了了之…………
身为皇子,连到诸侯王府中抓一御者都瞻前顾后,还怎么竞争这大汉太子之位……
固此刘荣才敢如此在淮南王刘安府邸之中拿出天子所赐之符印,强硬将那御者缉拿。
待到了廷尉署中,刘荣立即命人将那御者押入大堂,命那主父偃从旁记录,而刘荣则亲自审问。
那御者自从被人从淮南王官邸中抓住,也是怕的要死,但想到还有淮南王在。
其竟然百无聊赖起来,在士卒推搡之下,不情不愿的步入堂中。
主父偃自到廷尉署中,刘荣便对其信任有加,更是赠金以安其家。有言道: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如今主父偃自然是对刘荣这位贵人,死心塌地。
固此,刘荣还未开口,一旁的主父偃倒是看不下去了,怒道:“大胆逆犯,见到皇子殿下还不下跪!!”。
那御者竟是充耳不闻一般,直挺挺的站在大堂之上,主父偃立即命两旁士卒强按其跪地。
望着那跪地有些不服气的御者,刘荣道:“昨夜可是你在长安西市杀人?”。
那御者竟言道:“大汉自高皇帝起,便是以孝治天下。而皇子殿下怎能如此目无尊长,强冲入皇叔府中抓人,此非目无我大汉之法统?”。
这御者之言,当真出了刘荣之意料,这御者长得相貌平平,竟也是一巧言令色之人。
自己问他有无杀人,此人竟然反问起刘荣而来……
刘荣闻此言,笑道:“不想你一御者竟也知大汉之法统”。
“我虽只为御者,但也是读过黄老之人,自然知大汉之法统”。
刘荣并未言语,而是起身行至这御者近前一阵徘徊。
此人还以为刘荣是因自己之言而心有所触。
却不想,刘荣突然厉声言道:“既然知我大汉法统,竟还敢当众杀人!”,对一旁士卒言道:“将此人拖入廷尉狱中,待本殿下上报天子,便将其斩首抵其罪”。
刘荣可是知道,廷尉署虽掌管天子之刑狱,但只有判决之权,却无行刑之权。
廷尉之判决都是要上呈天子,待天子批阅后,才能得以行刑…………
士卒闻言也不多言,口中称是,便立即将这御者往外拖拽。
那人也吓懵了,适才还在沾沾自喜,这一转眼便要被判决斩首示众。
慌忙言道:“殿下不可,殿下不可,小人与殿下乃有姻亲之系,姻亲之系!”。
那士卒闻此言,才又放手。刘荣大怒,拔出腰间长剑,直指那御者,厉声言道:“狂徒,你与本殿下有何姻亲!!”。
那御者见此,是不停叩头说道:“吾之妹乃是淮南王长子之妻,自然是与殿下有姻亲之系。昨夜我只是失手将那人打死,小人愿献金抵罪,求殿下开恩,殿下开恩!”。
闻此,刘荣这才知道,淮南王刘安为何会如此百般维护这一御者,感情原来是他儿媳之兄。
御者虽然如同奴仆,但是与一般奴仆不同,能为主人驾车,怎会是一般之人。
即便是天子,坐于车驾之上,便也是将自己的安全寄托于御者之身。
春秋之时,宋国与郑国交战,宋国国君令大将军华元为统帅与郑国交战。
开战之前,华元下令杀羊犒赏三军以鼓舞士气。众人吃得满嘴流油,唯独马车夫羊斟没有分到一杯羹。
羊斟问华元要肉以食之,华元言道,一马夫怎能有肉食之。
待两国排兵布阵,大战将起之时,羊斟驾华元之战车直直冲入郑国大军之中。
郑国军队当时也懵了,还未开战,敌国元帅竟然跑到了自己的军队近前。
郑军也不理其为何,立即上前便将华元擒拿,因主帅被擒,宋国军队被的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从此之后,天下再无人敢轻视御者…………
便是那九卿之一的太仆一职便是由天子之御者演变而来,固此自有汉以来,任太仆者无一不是天子宠信之臣。
其中深得高皇帝、惠帝、孝文皇帝的信任的颖阴侯灌婴便是历三朝任太仆。
刘彘的老师卫绾,也是因为驾车技艺高超,能在驾车之时耍杂技为孝文皇帝所知,才得以入朝堂为官………
刘荣原以为这御者是一硬气之人,却不想也是一贪生怕死之徒,见要殒命,竟然开始套起近乎来。对其更是嗤之以鼻。
怒道:“你如此目无王法且又粗鄙之人,也配与我大汉天家连亲,当真为我那淮南王叔蒙羞”。
又言道:“此人知我汉律,却以身犯法,更是要牵扯我大汉之诸侯王。淮南王素有贤名,怎能令你等趋炎附会之小人所玷污!改判此人为腰斩弃市!”。
此人闻言,竟当场吓晕过去,刘荣立即又命人将其拖入大狱之中,看都不想再看此人一眼。
就在刚刚将其投入大狱之中,却听人来报,谒者仆射王仡到来。
刘荣心道:看来那淮南王叔定然是进宫向老爹告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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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刘荣走后,淮南王便怒气冲冲的乘车驾直入未央宫而去。
此时天子刘启刚刚在麒麟殿中睡下,淮南王便来了。
王仡是连忙上前劝阻,行礼道:“大王,陛下刚刚才睡下,若有事还望您一个时辰再来”。
刘安闻言,冷哼一声,也不言语,只是直直立于殿前。
可把王仡难为坏了,不管如何劝阻,这淮南王刘安就是岿然不动。
要一诸侯王立于皇帝殿前,这要是传出去如何得了,王仡只得进殿去禀报天子刘启。
天子刘启刚一睡下,便听到王仡在殿外劝阻淮南王,固此并未睡熟,此时王仡一进来,天子刘启便言道:“有何事?”。
王仡连忙行礼道:“陛下恕罪,殿外是淮南王要求见陛下”。
“淮南王,他来此作甚?”,此时诸侯王除了那死皮赖脸赖在长安不走的梁王刘武,其余皆是下了早朝便急急忙忙的回其封国而去,一日也不愿在长安多待…………
天子刘启在一旁宫婢搀扶之下起身,又问道:“他可说有何事?”。
“淮南王并未多言,只是似乎……似乎有些气恼”,王仡答但。
刘启见也问不出什么来,便命王仡将刘安召入殿中。
王仡出来传信之时,那刘安站的腿都发麻,待闻言天子命其入殿,身体一晃竟差点便要摔倒。
王仡忙上前搀扶,“大王您无事吧”。
却不想,刘安一把甩开王仡搀扶的手,冷哼一声便‘一瘸一拐’的走入殿中而去。
我招谁惹谁了……王仡只想说。
淮南王刘安上前一行礼,天子刘启便立即命宫婢为其取来坐垫,令其跪坐一侧。
虽然十分厌恶这些个诸侯王,但与宗室亲近的样子,该装还是要装出来的。
“淮南王此来寻朕何事?”。
之后,刘安便将刘荣的‘所作所为’一一向天子刘启道来。
刘启问道:“刘荣当真冲入淮南王府中抓人?”。
“陛下,臣怎敢有虚言”。
闻言,刘启黑着脸对王仡说道:“你持朕之节至廷尉署中,去将刘荣与朕召来!!”。
看着似乎有些震怒的天子刘启,刘安心中窃喜道:须臾看你小子还敢不敢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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