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召众臣朝议,刘荣自然是一大早便到了宣室殿外等候。
而当刘荣到来之时,宣室殿外早已是聚集了众多朝臣。
见刘荣来了,这一众人等,当即便是行礼道:“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刘荣是一拱手道: “众位卿家免礼”。
“谢殿下”。
这些时日中,一直由刘荣主持朝议,然刘荣的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未过多少时日,便大致熟悉了朝中各部各署之职权,虽然处事的手段还是很稚嫩,但已然是能够独立的处理一些事了。
这些事,朝中诸臣,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更是有些人,起了别样的心思,不自觉的开始想要与刘荣套近乎。
有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当今天子面前找不到存在感,自然是挡不住这些人将目光,放在继任天子,当今之太子的身上。
而刘荣此时可是清醒的很,老爹虽说是看上去,安心的在宫中养病,除了自己主动上奏之事,而从不过问朝事。
即便是说破天,刘荣也不会相信,老爹是真的跪完全放心自己的。
自己在朝议之时,所说过的话,甚至是自己散朝之后,回太子宫中所做的事,所见的人,定会有人源源不断的禀报给老爹的。
且老爹也没有不是什么事都不管,偶尔还会单独召周亚夫与晁错等人到宫中密谈。
以这二人对老爹的忠诚,刘荣若是做了什么僭越之事,不用想其也会第一时间向老爹禀报的。
且若是自己和这些主动靠上前来的朝臣们走的太近,说不定立即便要触犯到老爹的底线了。
以老爹的那种性格,特别是如今又抱病在身,必然会想,太子这是不是看朕抱病,在朝中结合朋党,准备着接班不成?
对于皇帝而言,除了自己,是没有人可以值得信任的。
纵观华夏历史,只要是为了得到皇位,什么弑父杀兄的事,都是可以做出来的…………
然,刘荣却也是毫不避讳,老爹派到太子宫宫去的那些个舍人们,可不都是出自百姓良家。
这些人中,便有老爹“特意”安排的人,而刘荣却是表现的如不知道一样,以进为退,还将其中一人,调到了自己的身旁做谒者。
自己从来未做过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又有何不敢令他人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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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便是如往常之朝议一般,一谒者行至殿外,拉长了声音,言道:“陛下――驾到!”。
闻此言,包括刘荣在内,在场之人立即便是排好了次序,迈步进入了宣室殿中。
只不过,这一次,倒是有些与以往不同的事是,天子刘启并未在朝臣之后而来。
却早已坐在了殿中的床榻之上。
众臣行至自己的位置之上站好,手持玉笏,当即便行拜礼道:“臣等(儿臣)拜见陛下!”。
“众卿平身吧”,天子刘启是言道。
起身之时,刘荣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老爹,老爹的精神,看上去似乎是好了许多。
“难道是已经好了?”,刘荣心中嘀咕。
扫视殿中之臣,天子刘启便开口道: “今日,召诸卿至此,乃是有要事要与诸位卿家商议”。
天子如此说,自然是轮到身为丞相的周亚夫回话:“还请陛下示下”。
“刘遂已被废为沅陵侯,赵国当如何处置,众卿可有何意见?”。
闻此言,窦婴当即是跳了出来,起身出列行礼言道:“臣下以为,此等大事,当陛下决定才可,只是以臣愚见,当再立赵王,安定赵国之民心”。
窦婴表露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而其后,袁盎也是跳出来附议。
见此情形,更是有诸多朝臣跟风而谏,请天子再立赵王安定天下民心。
然此次跳出来,反驳窦婴、晁错的人,却不是晁错,而是御史中丞张演。
“臣张演有言,今刘遂失得,而失王位,以臣之见,当将邯郸郡与巨鹿郡收归朝廷管辖”。
满朝之人,皆是知道,张演是晁错的死忠,但以其之碌位,还是不足以与应对窦婴与晁错的。
若不是有晁错在背后的支持,其定然也敢此时此言。
其此言一出,晁错手下的那些御史们,却也是开始附和。
而晁错此事却是事不关己一般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如此一来,刘荣也是猜不透,晁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且按照老爹的脾性而言,将邯郸、巨鹿两郡收归朝廷,老爹定然是支持的。
却在今日又问起了朝臣们的意思,也不知道,老爹这是要做何。
过了好一阵,坐在床榻之上的天子刘启,这才言道:“以朕之意,当再立赵王,众位卿家以为如何?”。
窦婴、袁盎等人,当即便是跳了出来,言道:“圣明无过于陛下也”。
总算是在天子面前搬回一城了。
此刻这两人是有了一丝扬眉吐气的意思。
不过,如此一出,刘荣倒是真的看不懂了老爹这是什么意思。.
竟然当众说,还要再立一个赵王。
当初在平定吴楚五国叛乱之时,天子刘启为了证明自己的吃相根本没有那么难看,更是将已然握在掌中的楚国又扔了出去。
令楚元王刘交的小儿子,当朝之宗正刘礼做了继任之楚王。
以此来向天下表明,天子怎么会贪图吴楚这几个“小国”之呢。
然如今正是一口吞下赵国的大好时机,老爹竟然是拒绝了。
就在定下来了此事之后,要商议当以何人为楚王之时,此事却是出现了逆转。
窦太后是亲自到了宣室殿中,汉家可从来没有什么后宫不可干政的规矩。
只是有吕后这样的前车之鉴在,汉家所有的皇太后,也不敢过于疯狂的干涉朝廷的内政。
到时候自己殡天,那整个太后的外戚家族,便要成为众矢之的,或许还要有灭族的危险。
窦太后至此,天子刘启,当即是起身言道:“太后来了,快为太后设座”。
“诺!”,一旁的侍从忙到。
而刘荣与朝臣们是顾不上再疑惑, 太后为何在此时到宣室而来,皆是行拜礼道:“臣等拜见太后”。
一手拄着几杖,在婢女的搀扶之下,缓步向前走去,窦太后一边言道:“诸位卿家免礼吧”。
“谢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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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当今天子登基以来,窦老太太虽然是时常会出言干涉朝政,但是还从未到宣室殿来过。固此,自从窦太后到了宣室之后,坐在了天子刘启一旁之后,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皆是集中在了窦老太太的身上。
“哀家听闻,陛下与诸位王公大臣们,在商议另立赵王之事,固此,便到此而来”。
说完这句话,接着又说到:“哀家有一言,皇帝可愿听之?”。
天子刘启呵呵一笑,便言道:“请太后言之”。
闻此言,窦太后是言道:“那刘遂身犯逆罪,得皇帝之恩赦,只是废去其赵王之王位,如今赵国无王,且赵国之地,还要提防匈奴之袭扰。
皇帝的儿子们,都还年轻,皆不通军武战阵之事,固此,此时非是立赵王之时,不若先将赵国邯郸、巨鹿两郡划归朝廷,待皇帝的儿子们长大了,再立赵王也不迟”。
此言一出,跪坐席间的刘荣,这才明白了,老爹为何会顺着窦婴、袁盎的话,还要再立什么赵王。
原来,这还有后手呢。
汉家的天子,皆是这般,自己做了婊子,还硬要立牌坊的人。
而且这牌坊立的还让你无话可说。
文帝钓鱼执法,干掉了刘长,之后就来了一手,将淮南国一分为三,让刘长的三个儿子,皆
做了诸侯王。
就是让世人明白,看吧,朕不稀罕淮南国那三郡之地,刘长身死,皆是因其咎由自取。而且其即便造反了,还是朕舌战群臣,保住了刘长的命,自己也只是命人将他押解到蜀郡看管起来,他自己不愿吃饭饿死的,怪谁??
天子刘启也是如此,起初,得知刘遂之罪责之后,更是不愿追究之,皆是朝臣们“死谏”,逼迫自己,自己才不得已如此的,朕的本意可不是如此。
当然,如此铲除了障碍物,到最后,还让别人说不出什么来。
朝臣们听了窦老太太的话,却是面面相觑,太后的意思这是不赞同立赵王。
然窦太后给的理由,的确也是让人难以反驳,天子刘启的诸多子嗣中,年纪最大的就要属太子刘荣了。
然如今,太子都还未及冠,其余皇子那年纪就更小了。
祖母心疼自己的孙子,不想让孙子到一个随时可能面临匈奴袭扰的诸侯国去,却也说的过去。
不等朝臣们说过,天子刘启先是接了一句:“太后所言,也的确如此,是朕考虑不周了”。
朝臣们,当然是听出了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陛下已然同意了太后适才之所言。
当即,整个宣室殿中风向大变,反对再立赵王的呼声,立即便是反超了。
接着便有人言道:“圣明无过于陛下,此时的确不是再立赵王之时”。
而跪坐在一侧的刘荣也是不得不感慨,老爹这一手玩儿的,的确是让人防不胜防。
看来我还是要向老爹学习,将来也要把这硬,立牌坊的绝技,发扬光大,刘荣心中是止不住地yy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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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议论完了,朝臣们,皆是以为当已无事矣,过不了多久,或许便要散朝了。
而接下来,天子刘启便又言道:“此事言毕,朕却还有一事,要告知诸卿”。
言毕,看了一眼,跪坐一侧的刘荣,天子刘启又说了一句:“此事,事关太子!”。
听闻陛下所言,事关太子,在场之人,自然也是将目光集中在了刘荣身上。
内心皆是在盘算,太子又做了什么事,难道是太子监国之时,做了什么触怒了陛下。
正在这些人臆想之时,天子刘启又道:“前些时日,皇后常常与朕提起无子之事,朕自然是有些心生怜悯,固此,便决意,过继一子与皇后。
如今诸多皇子之中,只有太子尚在长安,今日太后亦在宣室之中,朕便决意,将太子过继到皇后的名下”。
此言一出,整个宣室殿,瞬间变安静了下来,俨然,这信息量简直是太大了,令众多朝臣皆是瞠目结舌。
陛下这竟然是要将太子过继给皇后……
皇后身为天子的配偶,本来就是天子所有子嗣的嫡母,虽然汉家还没有过,将太子过继的先例,但是在礼法之上,是说的通的。
且刘荣的生母栗姬,此时已死,做成此事,那便更加容易了。
于情于理,朝臣们,完全是找不出来任何的反驳理由的。
且看陛下那斩钉截铁的样子,俨然也允许任何人有不同的意见。
紧接着,这朝堂之上便是传言道。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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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可愿意?”,天子刘启又问。
当即刘荣便是跪地行拜礼言道:“回父皇的话,皇后仁德贤惠,儿臣自然愿意”。
只是……只是…………”。
见刘荣支支吾吾的,天子刘启说道:“只是如何?”。
“此事儿臣还要到阳陵去拜祭,禀报母亲在天之灵”。
刘荣深知,身在一个有神论者的时代,这种戏码还是要做足的。
如此,得到了亡故母亲的“同意”,此事自然是更加容易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