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巡抚张延登,亲自登门拜访海防提督,兼理通商事宜钦差大臣毛文龙,见到的却只是一个醉得人事不省的醉猫,张延登自然不可能就这样打道回府。
当天晚上,张延登便宿在了仁和县城里的驿馆之中,而从钦差行辕离开,踏进驿馆那一刻起,驿馆便门庭若市,各种商贾、官员,络绎不绝的进入驿馆,想要拜会张延登。
对此,张延登也很干脆,直接借口喝醉了酒,让抚标营亲兵守在驿馆大门内外,贴身长随守在门外,将所有的访客,全都挡在了驿馆外面,一个都没见。
就连杭州知府杨良骥想要登门拜访一下,都被张延登的贴身长随,挡在了房间外面。
不是张延登不想见杨良骥和其他那些士绅乡贾,而是张延登也不知道,见了他们之后,自己能说些什么。
他自己都还没跟毛文龙好好的碰上一面,说上几句话,就凭毛文龙家那小子,云里雾里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几句话,又能做出什么判断呢?
是好是坏,总还得等毛文龙清醒了之后再说吧?
在驿馆中歇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张延登刚刚醒过来,贴身长随便在房间外面,轻轻地敲门,低声说道:大人,毛大帅家的公子来了。
毛大帅家的公子?张延登微微愣了一下,旋即低声问道:毛承祚还是毛承嗣?
是大公子。贴身长随低声说道。
大公子,那就是毛承祚了。
张延登微微愣了一下,旋即说道:知道了,让他在外面稍等片刻,吾换了衣服就来。
是。贴身长随低声应了一句,转身离开。
张延登在另外几个长随的服侍下,简单的洗舆了一下,换了公服后,这才出门朝驿馆前院走去。
驿馆前院厅堂之中,毛承祚正坐在一把胡椅上,手边茶几上还放着一个白瓷茶盏。
看到张延登从后院走了出来,毛承祚急忙起身,抱拳躬身,行礼说道:小子毛承祚,拜见抚台大人。
贤侄无需多礼,请起吧。张延登一边朝厅堂上首的主位走去,一边说道。
谢大人。毛承祚再次行礼后,这才直起了身来。
张延登走到主位上,朝毛承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贤侄,请坐。说着,张延登便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谢大人。毛承祚躬身行礼,却并没有坐下,而是又说道:大人,家父昨日醉酒失态,失礼之处,还请大人海涵,小子代家父,再次向大人赔罪。
贤侄言重了,吾昨日也酒醉了,到现在头还痛着呢,让贤侄在这久等了,也请贤侄不要见怪才是。
说着,略微停顿了一下,张延登又问道:对了贤侄,令尊大人现在可醒了?吾知道几个醒酒汤的方子,要不贤侄等下带几副回去,给令尊醒醒酒?
多谢大人,家父今日凌晨,就已经无碍了,只是得知昨日大人大驾光临,家父未能作陪,甚感不安,特命小子登门谢罪,还请大人谅解。
说着,略微停顿了一下,毛承祚又说道:若是大人今日得空,家父希望大人能够再次屈尊纡贵,光临寒舍,家父也好当面,再向大人赔罪。
既然是赔罪,那干嘛不来驿馆拜见老子,反而要老子屈尊纡贵,去乔司镇见你?这分明就是把老子当下属,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嘛!
张延登心中恼怒,脸上却并没有任何的表露,反正昨天都已经去过一次钦差行辕了,要说面子,昨天也早就已经丢了,也不在乎这一次了!
不过,你毛文龙也别太嚣张,真当自己是江浙总督,老子的顶头上司!别忘了,老子身上可还有一个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身份,这个身份,可是你毛文龙所没有的!
在心里,张延登早就已经打定主意,回到杭州后,便会向皇上上奏折弹章,弹劾毛文龙恣意不法,借乔迁之名,收受贿赂!
就算这个奏章扳不倒毛文龙,至少也能恶心毛文龙一下,说不定运气好,还能在皇帝心中埋下一颗种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长成参天大树,扳倒了毛文龙呢!
一瞬间,张延登心中就已经转过无数个念头了,表面上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反而还笑着对毛承祚说道:既然是钦差大人召见,吾怎能不去?贤侄稍后,容吾换身衣服,就与贤侄一同,前去拜会钦差大人。
换了身衣服,张延登这才跟毛承祚走出了驿站,登上了官轿,毛承祚骑马在一旁随行,抚标营的亲兵,簇拥着张延登的官轿,与毛承祚一起,离开了仁和县城,往乔司镇赶去。
没多久,张延登的官轿,便再次来到了乔司镇外的钦差行辕。官轿一停稳,张延登刚钻出轿子,杭州知府杨良骥和仁和县令张元祯,便带着一众达官显贵,迎了上来。
张延登眼神飞快地扫了众人一眼,没有毛文龙的身影!张延登心中窝火,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现,笑着朝杨良骥、张元祯等人抱拳行礼,说道:老夫来迟,劳诸位久侯了。
抚台大人言重了,下官等人也不过才刚到,正等着大人,一同进去拜会钦差大人呢。杨良骥急忙躬身拱手说道。
诸位大人,诸位乡绅,家父已经在府中静候诸位的大驾光临了,诸位还是先进府再叙吧。毛承祚在一旁插嘴说道,说着,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诸位大人,里面请。
那就有劳少帅带路了。张延登咧嘴笑着说道。
在毛承祚的带领下,很快,众人便再次走进了乔司镇外的钦差行辕。
刚一走进钦差行辕,张延登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却见一队衣甲鲜明,精神抖擞的军卒,分列道路两旁,彼此间的间隔不过一臂,手握刀枪剑戟,立于两旁,一直延伸到了行辕大堂之上。
张延登见此,心中不由得微微咯噔了一下,这百战精兵,跟江南的军卒就是不一样,别说普通的那些卫所兵了,就连自己抚标营的亲兵,也没法跟行辕中毛文龙手下这些兵卒相提并论。
正微微发愣之时,行辕大堂上,帅府掌书记陈文耀,却出现在了大堂门口,高声叫道:左军都督府都督,太子太保,靖海总兵官,提督江浙海防军务,兼理粮饷,稽查海上商路兼管对东瀛、琉球及南洋、西洋诸藩属通商事宜钦差大臣,请诸位大人、乡绅,入堂庭参!~
庭参!竟然让老子向毛文龙这个武将,行庭参之礼!
听了陈文耀的话,张延登心中一下子便火冒三丈,自己是浙江巡抚,是文臣,不是武官,更不是他毛文龙的部将,他毛文龙何德何能,竟敢让自己去对他行庭参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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