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基抬头瞧了四周一眼,然后才说道:没办法,现在也只能先在外面躲上一段时间了。
听了李鸿基的话,李过微微愣了一下,旋即说道:鸿基叔,与其现在流亡,倒不如先在侄儿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侄儿明天就出去打探一下风声,若是风声不紧,鸿基叔就现在这住下,暂避风头,若是风声吃紧,侄儿便与鸿基叔一同逃亡,叔父以为如何?
李鸿基微微沉吟了片刻,这才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了,只是,连累过儿你了。
鸿基叔言重了,过儿自幼丧父丧母,全靠叔祖养育长大,如今叔父有难,侄儿又怎能坐视不理?李过急忙说道。
说着,停顿了一下,李过又抬头瞧了一眼房屋四周,说道:反正侄儿现在也是孤单一人,地里的庄稼,这几年也收成不好,倒不如随着叔父,逃亡四方,过几日无拘无束的自在日子!
听了李过的话,李鸿基也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才又说道:对了,还有一事,刚才事出突然,我只顾着杀了那对奸夫淫妇,家里现在一片狼藉,你现在去我家里,把值钱的收拾一下,放一把火烧了,免得看着心烦。
是,侄儿现在就去。李过急忙应道,又起身走进厨房,很快便又拿来了一盘窝窝头,有三四个粗面窝窝头,放到八仙桌上,说道:叔父先吃点东西吧,家里就一点粗面,做的窝窝头,叔父别嫌弃。
能有得吃就不错了,还嫌弃什么呀嫌弃?李鸿基浑不在意地说道,伸手抓起一个已经有些冰凉发硬的窝窝头,便往嘴里塞去。
李过见状,微微停顿了一下,这才起身出了房门。
没过多久,正就着茶水,吃着窝窝头的李鸿基,便听见外面隐约传来一阵喧哗声,夹杂着走水了,走水了的惊呼声。
李鸿基拿着一个窝窝头,一边吃着,一边走到院中矮墙后面,趴在矮墙上,朝自己家的方向望去,却见不远处,曾经的自己的温暖的家园,如今正火光冲天。
火光映照下,周围的几个十几个村民,正在不停地提着大呼小叫着,提着水桶水盆,往来奔跑着,想要救火。
在矮墙后面,望着冲天而起的火光,李鸿基眼神也慢慢的变得更加的坚毅起来,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粗面窝窝头,像是在生吃人肉一般,使劲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一个窝窝头还没吃完,矮墙旁边的房门便又轻轻地被推了开来,李过闪身走了进来,看到矮墙上趴着的李鸿基,不由得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几步,走到李鸿基身后,低声说道:鸿基叔,你在这干嘛,快下来啊,别被人看见了。
李鸿基咬了一口窝窝头,从矮墙上跳了下来,浑不在意地说道:没事。过儿,辛苦你了。
鸿基叔,你我叔侄间,何须这样见外?只要能帮着叔父,别说做这些絮然小事了,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李过也绝不会皱半下眉头!李过拍着胸脯,语气坚决地说道。
李鸿基瞧了李过一眼,转身走进了堂屋,李过也急忙跟了进去,刚跨进房门,却听李鸿基又说道:有酒吗?
李过微微愣了一下,急忙说道:有,有,就是所剩不多了,还是昨儿晚上打的两斤老黄酒。
有酒就行,拿来咱爷俩好好喝几杯。
按年龄,其实李过比李鸿基都还要大上一两岁,只不过,乡下人,特别是同村同族间,从来都是论辈分的,而不是论年龄。
论辈分,李鸿基是李过的叔叔,这句‘咱爷俩’李鸿基说得顺口,李过听得也并不会觉得刺耳。
很快,李过便拿来了一个瓦罐酒坛和两个土瓷碗,分别放在李鸿基和自己的面前,先给李鸿基倒了一碗,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干!~李过还没坐下,李鸿基就已经端起酒碗,在李过面前的酒碗上碰了一下,仰头将碗里的酒,一口干了。
李过见状,一边给李鸿基斟酒,一边说道:鸿基叔,喝慢点,喝得太急了,容易呛着。
李鸿基却像是没听见李过的话一样,等李过刚倒上酒,李鸿基便又端起酒碗,一口干了,李过只得又拿起酒坛给李鸿基满上。
一口气喝了七八碗,李鸿基才放下酒碗,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为什么,过儿,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会这样?
爷们在外面拼死拼活的挣钱养家,呃,有,有一个钱都攒着,拿,拿回家来,那,那贱人倒好,在,在家里偷,偷汉子,养,养野男人,就连狗,狗儿,也说爷,爷们儿是坏人,叫,叫那野男人爹爹!
过,过儿,你说,这,这到底是踏马的什么世道啊,这天下还有公道可言吗,还有天,天理吗?
叔父,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看开点,大丈夫何患无妻,婶韩金儿对不住叔父,那是她有眼无珠,识不得真英雄,真好汉,等将来叔父发达了,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李过在一旁劝慰道。
发达,过儿,你鸿基叔我,现在连军驿所的工作都丢了,你说我,我还能发达吗?李鸿基醉眼惺忪地望着李过说道。
叔父,侄儿曾听村里的私塾先生说过,那个天将降什么于什么人也,必先苦什么心智,劳什么体肤。现在叔父所遭遇的这一切,说不定就是上天对叔父的考验呢?
是,是这样的吗?李鸿基歪着头望着李过,有些醉眼模糊地说道。
嗯,肯定是这样的,叔父,你放心吧,将来你一定会出人头地的!李过肯定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李鸿基咧嘴一笑,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说完,脑袋一低,便趴在了桌上。
叔父,叔父?鸿基叔,鸿基叔!李过伸手摇着李鸿基的身子,叫了几声,李鸿基却只是嗯嗯应了几下,却并没有醒来。
李过见状,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叹了出来,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抓着李鸿基的肩膀,将他生拉硬拽了起来,拖到了床边,将他放在床上,又替他脱掉了脚上的鞋子,以及身上那沾血的衣衫。
拿着沾血的衣衫,就着桐油灯昏暗的灯光瞧了一眼,李过随手扔到了一旁,拉过床上的那床有些破旧的被子,替李鸿基盖好后,这才又转身拿起地上沾血的衣衫、鞋袜,走出了房间。
走到院中,李过将衣衫、鞋袜往地上一扔,掏出火折子,吹了两下,吹燃了火折子,提起衣衫一角,在火折子上点燃了,这才重新站了起来。
直到沾血的衣衫、鞋袜全都燃烧殆尽,化为了一堆灰烬,李过这才又重新走回了房间,关上房门,趴在八仙桌上,昏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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