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西夏随从扶着梁乙埋进了一间医馆。
蔡昆和赵佣，便坐在外间等着。
“殿下，他待会不会还要找我算账吧？”蔡昆确定里面没人出来，压低声音道。
“不知道，不过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个好脾气的。”赵佣似笑非笑，丝毫不见担忧。
“殿下，好歹咱们也是有过命交情的，你别这样，要不你帮我想想？”
“我可不蹚浑水，上次萧特窝的人都被你杀了，辽人如此强势，你尚且能安然无恙，现在区区一个西夏，你反倒怕了？”
蔡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这能一样吗？
上次自己有底牌，一封军报就足以让大宋朝廷保下他。
但是现在，他啥也没有啊。
虽然他有自信赵顼不会杀了他，但是受罚不是不可能的。
蔡昆一点都不想受罚。
万一掉二两肉咋办？
“我想到一个好办法。”蔡昆眉毛一扬。
赵佣疑惑的看着他：“嗯？什么办法？”
一炷香后，梁乙埋哼哼唧唧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可偌大的医馆里，蔡昆和赵佣已经不见了。
“这位病人，你的看诊费已经有人付过了，这是您的药，另外那位贵人还留下了这包钱，说是给您的……额，精神损失费，让您，额……多买点水果补补身子，以后他有时间再去看您……”
“你说什么！”一个随从一把将大夫领口拽起来，气息吐在对方脸上，吓得对方以为自己要挨揍，“那个肇事者，就这么跑了！你们大宋欺人太甚！”
梁乙埋手里攥着那袋钱，气的浑身发抖：“气死我了，给我找！一定要把那小子给我找出来！”
……
赵佣对蔡昆跑路的行为并没有发表反对意见，反而觉得……很刺激。
许开试图说服赵佣训斥几句，但是一看到赵佣那雀跃的神情，什么话都咽回去。
说句以下犯上的话，许开有时候真的觉得，他家主子，有些……不太正常，尤其是离经叛道的事情，总会有想要跃跃欲试的冲动。
以前还好，尚且能克制自己。
可是遇到蔡昆之后，就越来越没谱了！
一个堂堂郡王，在遇到别国使臣被欺负的时候，竟然……竟然跟欺负的人一块跑了……
这算什么事啊……
许开仰头长叹，想起德妃娘娘当初把自己送过去的初衷，不仅仅是保护主子，更重要的是，要规劝，要让主子成长为符合当代价值观的优秀皇子，而不是……
跟蔡昆一样的纨绔子。
蔡昆牵着小米到了家门口，耿敬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里头好吓人，跟要吃人一样，心儿都被吓哭了，现在在厨房怎么都不肯出来。”
“什么？谁干的！跑我家来吓唬人！”
耿敬吞了口唾沫：“不是啊少爷，是里面两位大人，脸色太吓人了。”
赵佣顿时一急：“是公主出什么事情了吗？”
“不不不……”耿敬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蔡昆一把推开他，不耐烦了：“事情都说不清楚，以后出去别说是我蔡家的人！”一边说，一边就往里走去。
正厅处，太医们已经都散去了，只有章惇和王珪端坐在两处首位。
两个人的脸，一个比一个难看。
沈括就在一边喝茶，悠哉哉的神情。
蔡昆和赵佣一起进去，三个人看见赵佣，连忙都站起来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可是宫中父皇有事？”
章惇面上这才露出笑意，点点头看向蔡昆：“官家让你进宫领赏，对了，公主殿下是否能今日移回宫中？”
“现在还不行，刚做完手术呢，病人不能随意挪动。”蔡昆想也不想拒绝他，“官家召见我，那得赶紧去才行。”
一行人这才乌泱泱的出了蔡家，谁知刚走到半路，贺同章冲了出来。
“下官也要回去回禀官家。”接着又转头看向蔡昆，虽然已经激动了一个时辰，但是在看见蔡昆的时候，贺同章又忍不住了，“师父，不知弟子明日可否前来和大师兄一道学习？”
“明天啊，也行，不过拜师……”
“我会带着束脩来的！师父放心，规矩我都懂的。”贺同章这么配合，倒是让蔡昆有些吃惊。
看来一股脑只知道学习钻研的天才，都是有共性的。
但这样很好，很是上道……
“贺同章，你叫谁师父！”王珪惊恐的瞪大眼珠子。
一旁的章惇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看贺同章再看看蔡昆，想起来之前两个人之间的赌注，顿时豁然开朗，然后……就笑了。
“王相公，你看不出来吗？贺院判恪守诺言，已经拜蔡少卿为师了，英雄出少年，王家的后人，果然非同凡响！”
王珪脸色发绿，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后来有意无意的，总是想离贺同章远点。
他觉得丢人！
此时天色已黑，但赵顼和高太后，却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一帮人就这么在龙图阁等着。
“母后不如先回去歇息，太医们都说清河已经无事，那定然是无事的。天色已经不早，母后……”
“官家不必再说了，老身若不听见蔡少卿亲口说，心里还是放心不下。”高太后神色淡淡。
她关心的是赵清河究竟活了没吗？
不，是担心自己走后，赵顼就会趁机把王安石从江宁府召回。
所以，就算天黑透了，她也不走！
王安石就像一根鱼骨刺，若远在他处，便毫无威胁，但若出现在咽喉要害之地，便有要命的危险！
汴京就是整个大宋的咽喉。
王安石若回，高太后寝食难安。
所以不管多晚，她都要熬到赵顼见蔡昆。
赵顼神色晦暗不明，索性也坐下了。
但有高太后在，自己想做的事情，肯定是做不成的。
可一想到大宋如有神助获得炸药——虽然现在进展的很不顺利，但是还是有希望的，王安石之前的国策到底是为了大宋出发，虽然有些地方适得其反，但并不代表就是彻底无用，赵顼有信心，稍加完善，便能使得大宋朝再次强大！
两人心思各异，不多时门外小太监便来传信，赵顼打起精神来，挥挥手让人进来。
蔡昆走在最后面，边上是贺同章。
贺同章在蔡家跟刘二头研讨了一会，时间虽然短，但刘二头与众不同，胆大包天的各种手法和离奇怪诞的解释已经将贺同章打的措手不及，迷茫的同时，更多的是探索新世界的激情。
而这一切的基础，都是蔡昆。
所以对蔡昆，贺同章态度更上一层楼的好，全然已经忘了自己当初心高气傲跟蔡昆打赌的事情。
“师父，你放心，待会官家面前，我会帮你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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