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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说在御史台的台狱里过的并不差。 </p>
毕竟现在不是阴暗的武则天时期，那个时候，进了台狱里的人，不死也得掉成皮，即便狄仁杰这样的牛人，也得乖乖的听话。</p>
但正是因为经历过之前的阴暗时期，现在的御史台行事束手束脚的，反而不敢胡乱开刑狱。</p>
张说的身份特殊，是当朝首相，也是士林宗。</p>
这个时代固然没有刑不士大夫一说，却也不敢公然的对张说这样的人物动刑。</p>
不过宇融对于张说是恨之入骨，正在想方设法的让张说无翻身之地。</p>
一方面关着张说看着李隆基与士林的反应，一方面也在找罪证，总之是利用张说脾气暴躁不得人心的弱点，将他软禁起来，不与外人接触，无人知道张说的情况。</p>
但实际张说除了给限制了自由，吃住都还可以。</p>
反而在关押的几个月里，张说也想通明白了一些道理。</p>
高力士奉李隆基的命令探望张说，自然没有人敢阻拦。</p>
张说作为朝廷重臣，经常面圣，与时刻跟李隆基形影不离的高力士很是熟悉。</p>
高力士见张说精神不错，与他聊了两句，顺便带来了李隆基的问候。</p>
张说很礼貌的回应。</p>
但高力士已经看出了那一点点的生分，心底也能体会张说而今的心情。</p>
经过此事，张说很难在进入权力的心了。</p>
毕竟现在已经发生了墙倒众人推的情况，张说假若依旧担任书令，执掌朝政大事，那些落井下石的臣又如何自处？</p>
高力士也未在台狱里多呆，回到了兴庆宫。</p>
李隆基正在跟自己的新宠王鉷交谈甚欢，见高力士到来，笑着问道：“高将军，张卿的情况如何？”</p>
高力士低叹了口气道：“张公披头散发，满脸污垢，哪有半点一代宗的模样。老奴去的时候，他正惊慌恐惧地坐在草垛子等着陛下的处分呢。”</p>
李隆基听得一怔，心底莫名的一软，念及昔年太平公主交结朝臣，干预朝政，图谋废掉太子，甚至利用方士之言，暗指李隆基会在五天之内将，进宫逼君。</p>
李旦大是惊恐，甚至让宫侍卫做好防备。</p>
便是张说在这微妙的时候，冒死直谏：“此谗人诡计，意图摇动东宫与陛下的父子情。陛下若使太子监国，则君臣分定，自然窥觎路绝，灾难不生。”</p>
是张说大胆的反客为主，反将了太平公主一军，才令得自己得以监国，手握部分权力，与太平对抗。</p>
也为之后，李旦逊位，开了一个好头。</p>
那个时代，刘幽求与张说是他的房玄龄、杜如晦。</p>
而今刘幽求去世多年，张说却？</p>
李隆基是一个情感丰富的君王，恻隐之心一起，说道：“张卿于国有功，朕心不忍。传朕旨意，特赦张说，罢书令之职，右丞相、集贤院学士职位不变。”</p>
一旁的王鉷闻言，心底深恨，却压根不敢多说什么。</p>
在这封建时代，皇帝有权特赦任何人。</p>
回到了自己的府邸，王鉷屁股还未坐热，崔隐甫、宇融找了门来。</p>
王鉷自己心里也窝着火，劈头盖脸的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让你们暂时不要亏待张说。等过了这阵风头，凑足了罪证，在一并向陛下揭发，一击即。现在到好，陛下动了恻隐之心，直接特赦了张说。以张说的才学，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再次复起。他复起之日，是我等回家种田之日。”</p>
崔隐甫、宇融给骂了一顿，脸有些难看。</p>
他们都是老臣重臣，心底实在看不起王鉷这样的小人，只是王鉷太得李隆基欢心。</p>
没有王鉷出力，凭他们两个压根不可能对付的了张说这样的大佬，舔着老脸与王鉷相处。</p>
王鉷却不管那么许多，在他眼自己现在地位非凡，崔隐甫、宇融也是给自己提鞋的，该喷喷，该说说，全无顾忌。</p>
宇融心底不岔。</p>
崔隐甫却陪着笑脸，强笑道：“这王太府卿冤枉我们了，这基本道理我们焉能不知。我们根本没有亏待张说，实在不知为何陛下会突然想到安排高内侍见张说，更想不到还下了特赦令。”</p>
王鉷想起了高力士今日的举动，表情肃然。</p>
在这个朝廷没有一个人敢得罪高力士。</p>
即便历史巅峰时期的李林甫都不敢。</p>
“你们确定没有亏待张说？”</p>
得到确切的答案，王鉷也将今日之事粗略一说。</p>
崔隐甫、宇融也相继变色，瞬间明白救张说的居然是高力士。</p>
“高内侍，平白无故，为何来趟这趟浑水？”崔隐甫声音都有些变了。</p>
宇融带着几分惧意的道：“高内侍真要想救张说，不会等到今日，早在张说入狱的时候出手了。定是有人在近期内说动了高内侍，高内侍才会出手相救的。”</p>
“是谁？”王鉷追问道，眼闪过一丝厉色，为了位他连自己的恩人都陷害，还有谁不敢动的？</p>
张说鄙夷他为人，居然不让他执掌太府寺，罪大恶极，居然有人敢在太岁头动土。</p>
活得不耐烦了！</p>
“裴旻！”</p>
宇融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p>
王鉷眼瞳孔一缩，失声道：“不会吧！”</p>
他的表情有些失态，原来满满的自信不在了。</p>
成为李隆基心腹的这一段时间，王鉷多次从李隆基口听过裴旻的名字，经常叹息裴旻不在身旁。</p>
要不是李隆基口味正常没有好男风的传言，甚至给王鉷一种他们是一对的感觉。</p>
但由此也令王鉷清楚，裴旻在李隆基心底的地位，不说能高力士，却也不是他能够相的。</p>
“十之八九！”宇融若有所指的说道：“张说脾气暴躁，属下做错了事，干得不好。轻则训斥，重则谩骂，不顾他们颜面。他一问罪，麾下众人皆不愿意冒险相救，个别甚至暗自窃喜。张说的哥哥张光四处求救，无人愿意出头。最近张光却消失了，据我得到的消息张光是往北去了。北面能够说动高力士出手相救的，唯有裴旻一人。”</p>
“张说是士林宗，而裴旻也是士林公认的一代宗。昔年陛下泰山封禅，张说身为封禅使与负责沿途安危的裴旻是相交莫逆，他出面相助也是理所当然。”</p>
“混蛋！”</p>
王鉷谩骂了一句，“我与他无冤无仇，他居然坏我好事。”</p>
宇融长叹道：“此事你我怕是无能为力了，裴旻此人军功赫赫，我朝下论及武功绩，无人出其左右，更兼身怀从龙之功。自入仕以来，一直得陛下信任器重。十数年来如一日，现今他出征在外，手握四镇兵权，是我朝权势最高的边帅。我等几人，与之提鞋都不配。”</p>
王鉷心底清楚，久久无言。</p>
宇融继续道：“总之太府卿要小心了，裴帅可不是张说之流，他的人脉，他的威望，两者不可同日而语。得罪一百个张说，也不可得罪一个裴旻。”</p>
王鉷依旧没有说话。</p>
宇融唠唠叨叨的，跟老太婆一样：“裴旻此人性子烈，出身江湖，武艺高强，天下鲜有敌手，身有着江湖人的义气。最爱为友出头，今日我们动了张说，他日他回朝之后，必定会追根究底的查问缘由。到时候，我等皆要小心应对，不可激怒了他。”</p>
王鉷越听越不是滋味，心头窝着火，这明明是自己莫名收到了针对。裴旻无故惹了自己，自己忍气吞声算了，这还要担心他未来的报复？</p>
这还有天理王法嘛？</p>
当自己是乌龟了，一味的缩头？</p>
王鉷哼声道：“真当我是泥捏的？裴旻要是此别过算，他要是得寸进尺，便要他知道，我王鉷能有今日，也不是浪得虚名的。”</p>
他想着自己或许不不是还有杀手锏嘛？</p>
这裴旻再得宠，得过枕边风？</p>
宇融也不再说，吹捧了王鉷的臭脚，与崔隐甫一并离去了。</p>
宇融与崔隐甫家离的不远，本因一到回去。</p>
但是两人转了一条街，宇融便与崔隐甫道了别。</p>
崔隐甫看着宇融离去的方向，露出了会意的笑容。</p>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身为官场老油条，很多事情他明白，但他更清楚自己不能说。</p>
宇融直接去了李元纮的府邸。</p>
“李相！”</p>
宇融恭恭敬敬的给李元纮行礼问好。</p>
在庙堂混迹，除了别个孤臣，想要不拉帮结派是不行的。</p>
而且因为理念的关系，很多人不可避免的会走到一起。</p>
如李元纮、宇融。</p>
李元纮、宇融都不是奸佞，宇融功绩前已表，是一员干吏。</p>
而次相李元纮也是一位了不得的好人物，谨慎笃厚，年青时初授泾州司兵参军，后历任雍州司户参军、好畤县令、润州司马。政绩突出，颇有声誉。后来调到了长安任职，担任万年县令。他征发赋役，以公允著称，被擢升为京兆尹，并主持疏通三辅境内河渠。</p>
当时，王公贵戚都在渠岸建立碾硙，使渠水不能流入下游民田。李元纮命吏卒将其拆毁，使民田得到灌溉，深受百姓称颂。</p>
开元十三年，户部侍郎杨玚、白知慎因失职被贬为刺史，唐玄宗让公卿大臣推荐可以接掌户部的官员。</p>
百官众口一致的推举李元纮，可见李元纮的官声确实非凡。</p>
两人都为大唐，为百姓干了不少的事情。</p>
但是李元纮、宇融都不喜战争，觉得对外战争劳民伤财，毫无意义。</p>
与其用高昂的钱财养军，不如将这些钱财用之于民，给百姓带来富足的生活。</p>
军队自保足矣，根本无需对外扩张，显示武功。</p>
故而两人一并与张说一党对峙，相互争锋。</p>
李隆基也有意维持这种局面，谁也奈何不得谁。</p>
而今因为王鉷的意外崛起，张说给扳倒下台，两人开始筹谋合计了。</p>
趁着张说下台的机会，坐稳朝局，将好战之风压下来，以民众百姓的生计为主。</p>
“事情，办得如何了？”</p>
李元纮看着宇融，露出了狐狸一样的笑容。</p>
宇融笑道：“一切如某预料的一样，王鉷小人也。心胸狭隘，容易滋生嫉妒之念。我将裴旻夸了一通，他心生不岔了。只要我们在两者之间，煽风点火，保证他们斗的你死我活。”</p>
“两个都是陛下心腹，只要他们斗起来，陛下必定难以自处。到时候各打一棍，我们期盼的时代即将来临。”</p>
李元纮看着宇融笑得开心，也露出一抹笑意，随即却又皱眉道：“这驱虎吞狼确实是妙法，只是王鉷是小人奸佞，我们对付他理所当然。但是裴国公却是英雄，我大唐有今日之盛，裴国公居功至伟。哪怕是昔年的姚相、宋相都及不。这般算计他……”</p>
“李相！”</p>
宇融高声叫道：“李相万不可动这恻隐之心，王鉷只是小人佞臣，无足轻重。裴国公才是国之隐患。某不否认裴国公对我朝的贡献，但是国公今年不过三十出头，已经是裴国公、陇右节度使、支度使、营田使，河西节度使、支度使、营田使，知安西大都护府大都护，兼任御史丞、镇军大将军……现在他手握西北四镇兵权，无异于是西北王。他若有了反心，大军长驱直入，直逼京畿。以他那盖世无双的军略，以他麾下一个个身经百战的虎将，如何抵挡？”</p>
“野心是会随着权力而滋生的，现在裴国公对朝廷忠心耿耿，谁能保证，他未来也如现今一样？”</p>
“朝廷的疆域，已经够大了，根本无必要外扩。想想这些年的征战，耗损了多少军费？要是没有这些战争，将这些军费用到百姓身，将会缔造何等辉煌的盛世？景、贞观都远不及吧？”</p>
“西方一仗，裴国公谋定方略，连胜吐蕃、阿拉伯，声望更胜一筹。再由他发展下去，那还了得？”</p>
“此时此刻，裴国公若真的知趣，理当效仿留侯、卫公，留得一身贤明，阖门自守，而不是紧握兵权，以为其他节度榜样。很明显，裴国公年轻气盛，不会如我们所愿？即是如此，那迫他放下这一切。”</p>
宇融这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那为国为民的心思，天地可鉴。</conte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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