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可大听得摇头说道“这倒是有些慢了,我恨不得今年年底就可以全军换上这棉衣呢。”
姜德笑道“不过数年罢了,我们和西贼都打了几十年了,还等不了吗?何况就算没有西夏,还有契丹,没了契丹,我们自己也是要穿的嘛。”
折可大一听也是,又笑着说道“小郎君说的对!小郎君你刚刚说你想参观一下我们折家军?”
姜德点头说道“说来失礼,但我从小最喜欢的就是听我们西军打西贼的故事,对我们西军的折家军、种家将都很好奇,所以”
折可大哎了一声说道“这有什么?不过看看罢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过今日却是天色已晚,这样,今日在我府吃喝一顿,我也介绍一些我们折家俊才和小郎君你认识,日后也好走动,等明日再去军营一看,如何?”
姜德拱手道“就听相公的。”
酒宴摆下,十几个少年少女走了进来,姜德看去,只看到男的大多峻拔,女的各个飒爽,不愧是十代军门世家。
折可大介绍说道“这都是我折家新一代的佼佼者,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姜德姜小郎君,从大名府来的,人家可是真正的读书人,写的书连官家都叫好,还白手起家,创下了大量基业,当真了不得。
这几位都是我们家的麒麟儿,折可存、折可求、折可同、折可致、折可久、折可与、折可规、折可通。”
姜德和众人一一见过,又看向那几个少女,折可大又说道“这些都是我家明珠,折美凤、折美鸾、折月秀、折月茹、折月芝、折月美。”
姜德是听得七荤八素,这些人的名字都这样相似,哪里一下记得住啊,只是不断拱手,其中一个少年笑道“家主,这难道就是那传说中的拥有琼酒的琼楼?不知道小郎君是否带了酒来?”
姜德哈哈一笑道“我姜德别的没有,酒却是管够的。你们放心就是!”
折可大瞪了那少年一眼说道“可存!怎么这样没有规矩?客人来了我们家,不给酒吃都是我们的部队,哪里有向客人要酒的规矩?”
那少年吐了吐舌头,姜德哎了一声道“我看这位兄弟和我年纪也差不了多少,正是爱玩的时候,相公何必责怪,而且我这次的确带了不少美酒,都是我家的琼酒,还希望诸位喝了觉得好的话,多在外宣传一下,等我琼楼开到此处的时候,能有八方客来呀!”
折可大看向姜德感叹的摇摇头说道“小郎君,我现在知道你为何能把生意做的如此之大了,你还真的是不放过一个做生意的机会啊。”
姜德笑道“家大业大,一堆人要我养活,没办法啊,而且我听说西北也有不少的美酒,也可以放在我琼楼卖一卖嘛!”
折可大一听这话,眼睛一亮,酒的利润有多少,他是很清楚的,折家能在西北这么多年,除了敢打敢拼外,还依靠无数生财的生意,这酒就是其中之一,只是西北酒的味道大多较为烈涩,在中原难以出售,但这琼楼既然能做出琼酒这样的绝世佳酿,恐怕别有秘诀,如果能拉上折家一起做,折家说不定又可以组织一只铁甲骑兵了。
一群年轻人在一起吃酒,一开始还是规规矩矩的,酒一上头,就开始胡闹了起来,姜德也彻底见到了西北儿女的豪迈,这可是蒸馏过的白酒啊,无论是最小的折月美还是作为家主的折可大,各个都是碗到酒干,毫不客气,姜德一个人哪里是这么多人的对手,没多久就被灌得七荤八素的,但却也着实和这些西北儿女们多了些感情。
酒一到,如果是中原,大概就是要吟诗作对了,而在折家,却是捉对摔跤了起来,看着烧在院中的篝火和正在摔跤比拼的折家兄弟们,姜德突然有了一种时空错乱感,自己真的不是在蒙古吗?
“哈哈,打的好啊!小郎君莫要见怪,我们折家本来就是外族归化的,而且又为国守边多年,所以很多时候还是比较有辱斯文的。”折可大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对姜德说道。
姜德笑着摇头说道“这可不是什么有辱斯文,昔日孔子六艺就有射,平日喝酒,孔老夫子说不定也会组织学生们射箭取乐,我看啊,这是颇有古风才对!”
“哈哈!说的好啊!你小子说话老子喜欢!”折可大也有点喝多了,说起话来渐渐不再讲究,老子小子的乱叫。
姜德也喝的兴起,又喝了一杯,站到台子上叫道“今日高兴,我姜德也给各位高歌一曲,以便助兴!”
“哦?小郎君要唱歌了,来来来!拿我的剑来,我来舞剑助威!”折可大叫道,旁人很快丢了一把剑给折可大,折可大手一抖,铁剑出鞘,雪光一闪,人已落地。
姜德看向许贯忠叫道“将军令!”
许贯忠哈哈一笑,拿着筷子对着碗就敲了起来,正是从唐朝就流传到现在的将军令。
“将军令?我也会!”二十多岁的折美鸾也拿起筷子一起和许贯忠敲了起来。
“傲气!傲笑万重浪,热血!热胜红日光!”
一句歌便让所有人看向了姜德,这是从来没有听过的歌词,和平日听到的歌曲完全不一样。
“胆!似!铁打!骨!似!精钢!!”姜德一个字一个字的吼道“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誓奋发自强!”
“做好汉
做个好汉子
每天要自强
热血男子
热胜红日光
让海天为我聚能量
去开天辟地
为我理想去闯!”姜德高声唱着,许贯忠和几个折家少年少女以碗筷敲打奏乐,折可大听得只觉得热血沸腾,宝剑东刺西斩,只觉得痛快无比。
众人唱着,舞着,这一夜,无人会忘记。
——次日
“小郎君,你看,这就是我们的折家军了,怎么样?是否威猛啊?”折可求指着下面的部队对姜德说道。
姜德看向下面,数千军队聚集一起,杀气腾腾,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精锐,但看着衣甲,却大都有些残破。
姜德点点头说道“果然虎狼之师啊,只是这衣甲似乎要更换了。”
折可求叹了口气说道“西北穷苦,朝廷要运来粮食兵甲已经不易,这些衣服能穿着就先穿着,弟兄们倒也不嫌弃。”
姜德哦了一声,表示明白,对折可求问道“可求兄弟,你能告诉我为何西军在诸军中战力最强,而折家军、种家军等又是西军翘楚吗?”
折可求让副将带领军队开始操练后,一边带着姜德走下将台,一边对姜德说道“小郎君,你认为这些来参军的人是为了什么?”
姜德想都不想就说道“一为保家卫国,不受西贼欺辱,二为吃口饱饭吧。”
折可求点点头说道“小郎君果然看的清楚,我西北本就穷苦,却还被西贼时常打草谷或掠夺,全西北的宋人都苦不堪言,你看着的这些人,大都和西贼有些血仇要算,你说怎么可能不勇呢?
何况我折家军百年守边,无论家眷还是家财都在这西北,如果西贼入侵成功,第一个遭殃的便是我们,所以也自然作战勇猛。
但话又说回来了,其实无论是西夏、辽国还是我宋国,当兵的没有几个一心要当将军的,都不过是为了吃口饭罢了,而我折家军中,人人都能吃饱饭,各个都有赏钱花,杀敌有功可领,你说诸军怎么能不用命?”
姜德嗯了一声,表示同意,无论是宋代还是未来,任何一个组织士气高昂只要两点,一个是大家吃得饱饭,有足够的收入养家,第二是有可以上升的空间,所有人愿意做事。
当然,也有一些特殊时期的特殊人群,例如那个吃不饱穿不暖却硬生生打下了天下的那群人,他们的目标已经不再是自己吃饱穿暖而是全天下人吃饱穿暖,那群人境界不是后世人或者古人可以轻易做的到的。
“如果在鏖战之中,没有了粮饷,这只部队是不是就会败了?”姜德问道。
折可求笑道“那是当然,自古以来,还没见过断了粮饷不败的军队,别说一天不吃就要命的粮了,就是军饷,你在战争时期要是不发到位,兵变不过是早晚几天的事情,昔日唐末战乱,有不少军队就是因为开拔钱拿不出,明明友军就在旁边,但就是不动手的,甚至因为什么军功钱拿不出炸营的,也是多不胜数啊。”
姜德皱了一下眉头,他可是知道西军是怎么败在金兵手里的,这样的部队,不是他要找的部队。
姜德想到这里,突然对折家军失去了兴趣,又看了看军队操练变阵,便和许贯忠一起离开了。
“主公,折家军果然是强军啊,无论装备还是训练,都堪称一流,为何主公看起来却并不重视呢?”许贯忠在路上好奇的问道。
姜德吸了口气说道“这样的军队,无论是在宋军,还是在西夏大辽,都可以说是一流的劲军,如果拿出来正面相攻,恐怕很少有部队是他们的对手。”
许贯忠点点头,表示的确如此,姜德继续说道“但这样的部队却也有缺点,第一,折家军这样的部队作战勇猛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保家,在这西北作战有动力,纪律严明。但到了中原乃至江南这样的花花世界,是否可以一样纪律严明呢?
第二,折家军无论是作战还是开拔,都要先给钱,再出兵,这钱如果没有了呢?这只部队会不会立刻崩溃?
第三,我不知道你发现没有,这折家军还真的是折家军,从高级到中级的军官几乎都是折家的族人,当然,这也无可厚非,但这天下难道真的只有折家能打仗?他折家手下如此多的军民,难道就没有什么出色的将才?这样让下面的军官怎么想?这样的部队凝聚力是有了,但徇私的事情我怕也少不了啊。你说这样的部队,我又何须太多的在意呢。”
许贯忠佩服的拱手道“主公深知法度,折家军的虚实已尽被主公掌握了。”
姜德叹道“但我刚刚说的,任何一支军队都是有的,我们要创作的军队,不能和其他的军队一样,许先生,我们回去还要想想办法,我希望我们的军队是一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在什么困境,都能有坚定信念,作战到底的部队,是一只可以无论在什么地方作战,都爆发出最强战力的部队。”
许贯忠拜道“学生定会回去后加倍努力,为主公训练出如此精兵!”
姜德嗯了一声说道“接下来我们去姚家,然后就入蜀吧。”
姚家和折家很像,当看到姜德的棉花后,也看到了棉花的前景,一口答应种植的事情,姜德待了几日,便继续向西走,准备从秦凤路入蜀。
到了德顺军,路过好水川,姜德和许贯忠商量了一下,准备一同去祭拜好水川的先烈。
看着流淌的好水川,回望后面的六盘山,此处风景优美,哪里可以想象得出这里曾经发生过惊天动地的大战呢?
“七十年前,西贼入侵,我宋军惨败在此,环庆路副都部署任福自扼咽喉而死。其子任怀亮战死,桑怿、刘肃、武英、王珪、赵津、耿傅均战死。何其悲壮”许贯忠叹了口气说道“那时西军就埋伏在那六盘山上。”
众人看去,果然好一座大山,姜德说道“走,我们到山里看看,这李元昊能建国称雄一时,也有过人之处,我们去瞧瞧昔日他是如何排兵布阵的。”
众人一同入山,走了一会儿,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一阵阵喊杀声。
“这是哪里来的喊杀声?”牛皋唰的一声抽出金锏,四处张望的说道。
“奇怪,这喊杀声好像都是孩子的声音啊,而且为何只有喊杀声没有兵器交锋的声音?”许贯忠仔细听了听说道。
“所有人小心一点,这大山之中,中了埋伏就麻烦了,我们上去看看!”姜德挥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