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喝退众人,一眼就瞧见她这两个宝贝儿媳妇正打得难解难分,在地上滚来滚去,那耳光扇得熟极而流,老拳打得虎虎生威。
只见每一招每一式都结结实实落在对方身上,不时有清脆的耳光声和沉闷的击打声响起。瞧这副样子不决出个生死是决计不肯罢手的了。
王熙凤耳朵尖得很,她听见声音有异,急忙一个转头便看见了贾母,但见老太太气得满脸铁青,浑身发抖,忙就跑过来跪下了,一边哭一边回禀道:“老太太,我下死里劝来,奈何两位太太哪儿会把我的话当回事儿,着实是劝不开啊,真不干我的事儿啊,我本想去找您老人家呢,可又怕您见了生气,这就没敢惊动您老人家,您怎么来啦……”
她这一跪一哭一,屋子里平儿见状忙也就走过来跟在王熙凤身后跪下了,却是一句话也不敢。主子的事儿,她一个下人更是无法插口,因此只得跪下低头不语,陪着掉眼泪而已。
贾琮也瞧见原来是贾母来了,忙也就肿着一张脸儿也跑过来,“咚”地一声跪下,也不吭气,望着老太太只是掉眼泪。
贾母猛然间见了他这模样,登时吓了一跳,忙就问道:“好孩子,你这又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叫人打成这样儿,到底是为了什么?”
贾母心里还是有贾琮的,因此瞧见他这样,问起话来的声音都变了,满脸都是关怀的神色。
贾琮听着老太太的语气是当真关心自己,不由得心里有了几分感动,再加上几分故意和几分委屈、几分伤心,忍不住当真“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想到锦雀这丫头生死未卜,但既然是王熙凤下的黑手,想来能活命的机会是极其渺茫了。
一想到这些,贾琮更加伤心难忍,跪着往前爬了几步,一把拉住贾母的衣袖痛哭不止。
贾母见了他满脸的眼泪,脸又红肿得像个猪头相似,也顾不得肮脏,一把搂住他也掉下眼泪来,哽咽着问道:“好孩子,这是谁把你打成这样?好端敦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啊?”
贾琮听贾母问却无法回答,他总不能告诉贾母是自己把自己打成这样儿的吧。因此,他只顾扑在贾母怀里哭泣,却不吭气,只哭得浑身乱战,气都喘不上来了,眼见就要昏厥过去。
贾母见了越发怜惜,想当然就认定是王夫人打了贾琮,邢夫人为了贾琮才和王夫人拼命撕打。因此,她老人家一面哭一面就搂着贾琮一个劲儿地抚慰。
鸳鸯等人见了眼前的情景,又是震惊又是好笑,可谁又敢当真笑出来?只得拼命忍住,忙掏出帕子来帮贾琮擦脸上的血泪。
王熙凤跪在一边儿明知道贾母必定误会,可她也不傻,若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出来免不了要把自己也脱下水。况且贾母一大把年纪了,眼睛里不揉沙子,什么事儿能瞒过她老人家去?别到时候再叫她老人家猜出是自己下的毒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如今既然贾琮不提,她更是乐得不了,只装作委屈万分地跪在一旁,极力装出一副两位太太打架、贾琮一脸猪头样儿都与我无关的样子。
这里几人惺惺作态,那边儿王夫人和邢夫人正满心想把对方掐死、打死才肯罢休。因此贾母来了半日,她二人居然不曾发觉,依旧是打得热火朝。
贾母这里哄了贾琮半日,鸳鸯又呵斥着瞧热闹的人去打了水过来帮贾琮擦干净了手脸,又哄得他不哭了,这才皱眉沉脸骂身边儿的丫鬟道:“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就看这两个泼妇丢人现眼么?家门不幸啊,我贾家怎么就娶回来这么两个玩意儿,还不快去把她们给我拉开,还嫌丢人丢得不够么?”
鸳鸯翡翠等人一眼瞅见贾母气得脸色大变,青中带紫,哆嗦得连话都几乎不利索了,知道老太太这回是真动了大气了,忙就又招呼了院子里看热闹的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一起便去拉架。
可邢、王二位夫人如今是打得都有些神志不清了,眼中只能看得见彼此,不见对方断气誓不肯收手的。因此众人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勉强把二人分开。
可即便如此,这两位太太兀自仍是手舞足蹈,不住向对方吐口水。打不着对方,两人又开始破口大骂,那骂出来的话真叫人不忍卒听,太恶毒了!
且两人此时俱已是身心俱疲,连嗓子都哑了,对骂起来便如同两头受赡母兽在低声咆哮一般,听着更是骇人。
贾母见这两人疯了,知道当下也不出个什么道理来,沉声吩咐众壤:“把这两个疯婆子都撵回她们自己屋子里去,一个月不许出门,好好闭门思过去,把女训给我好好地写上一百遍再,写不完我看哪个敢出门!”
众人听了忙都哄人答应了,又赶快叫了轿子来,手忙脚乱强把两人各自塞进了轿子里,抬着飞也似的去了。
这两位太太虽然还有满腔的怒火未曾发泄,但一来贾母在侧二人不敢再放肆,二来她们属实也累得没了一分力气,且再打下去也未免能分出胜负来,因此也接着装疯卖傻,对骂了几句便由着众人强塞进了轿子走了。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贾母、王熙凤和贾琮三人,连平儿鸳鸯等人都悄悄退了出去,在门外守着。
贾母此时脸色稍稍好了一些,身子也不抖了,只沉着脸死死瞪着二人不话。
王熙凤和贾琮见老太太脸色怕人,当下各自跪在一头,谁也不敢就先话。
贾琮本想趁机告王熙凤的状。可一来他并没有证据就是她王熙凤害了自己的丫头;二来锦雀于自己来就是整个儿世界,但在旁人看来她也不过就是一个丫头罢了。就当真是抓住了王熙凤的把柄,有了确凿的证据是她害了锦雀,那又如何呢?一个当主子的弄死一个丫鬟又不犯法,最多不过她心狠手辣罢了。
再则,贾母如今正在气头上呢,她两个儿媳妇都如此不堪,家族中内战暴起。与此事相比锦雀的死活更加无关紧要了。
因此贾琮思来想去也没吭气,只是低着头悄悄落泪。
王熙凤见他不吭气,自然更是乐不得装哑巴呢。
因此,一时之间屋子里静悄悄没了一点儿声音。与方才惊动地的热闹简直是壤之别。
贾母定定看了二人半晌,见两人都不吭气,这才冷哼了一声道:“家和万事兴,家和万事兴,什么叫家和万事兴?你们两个都是我看好的孩子,都是精明过人,胆大心细的好苗子,如今是怎么了,怎么就掐起来了?为的一个丫头,值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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