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日紧急清扫,入夜后,风卷着落雪飘扬的道路,车流依旧稀少。
回城的路上,冯红军一边开着车,一边用公司给他新配备的手机打着电话。
下午跟在铲雪的挖掘机后面,遇到长长的车队,冯红军一眼便认出了停车询问的老者是谁。
正巧一路铲雪活动开了身子,热血上头,大着胆子说了一通话,傍晚时正和陆续回到公司的同事吹着牛,自己今日遇到了白书记是如何沉着冷静。
公司租用的院落所在地,一村的父母官,村主任却不请自来,打断了冯红军的话头。
曹总,牛村长的意思就是这样。
冯红军打着电话,苦着脸。
实在是为难,在自己一亩三分地说一不二的村主任把自家几个亲属塞进公司的要求,说不上太出格,以前在别的公司工作时,这样的事并不少见,养几个闲人求一份平安。
可是,新注册的鸿居公司还一点进项也没有,再多养几个什么也不干的闲人,确实很为难。
电话那边,曹秀秀打开了免提,一屋的人都能听到冯红军满是不满情绪絮絮叨叨说着的话。
曹秀秀别扭的笑了笑,想要关上免提,白安东却摆手制止了她,无声的指着欧阳静,示意欧阳静给冯红军一个答复。
直到这时候,白安东都是间接的了解鸿居建筑公司运营的情况,很渴望有机会见识一下娇俏乖巧的女儿欧阳静是怎样驾驭这间公司。
欧阳静下意识瞥了眼低头垂目不语,垂下的一缕额发都纹丝不动的萧鸿轩,欧阳静的心里蓦然间安静下来。
神色平静,接过曹秀秀手里的手机,嗓音甜美,柔声细气的说道;
红军哥,我是静静。
安排你两件事;第一,你马上联系合适的空院子,对,我们要搬家,搬离如今所在的村子。
所以,第二件事就是你要连夜安排人手拆除放设备搭建的棚屋,尽可能把搬家带来的损失降到最小。
搬家这事要快,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院落,我记得家在北槐村的木工刘师傅家就他夫妻俩,宅院挺空旷,你和刘师傅商量下,看能不能暂时借用一下。
今晚就要劳烦红军哥和各位大哥了,力争取明天把家搬了。。。。。。。。。
随着欧阳静结束了和冯红军的通话,屋里人的露出各自不同的神情。
白安东轻轻皱了了下眉头,和林梓潼交换了个眼神,相视露出了个欣慰的微笑。
心怀狐疑的曹秀秀一直盯着萧鸿轩,见萧鸿轩一动也没有动,就那样微微低着头,垂着眼帘,如老僧入定。
轻咬着下嘴唇,强忍住了好奇。
谢莹攥着拳,眉头紧蹙,因气愤涨红了脸。
反应最激烈的倒是最是局外人的郑通夫人,拍着小几,嚷嚷着,静丫头太软弱了!就不招他们进公司,就不搬走,还就不信了,小小的一个村长,他敢把你怎么样。
欧阳静乖巧的站在郑通夫人身后,一面给她揉着肩,一面柔声轻语的开解着;
和小人置气,不值当的事情,我这新开的公司,就象穿了新衣新鞋,干嘛非要去踩臭狗屎。
树挪死,人挪活,换个地方兴许更好呢!。
郑通夫人气呼呼伸出食指点着欧阳静光洁饱满的额头,一转眼,又满是心痛的轻轻揉着被自己点过的地方。
静丫头这是何苦呢!
干事业是男人的事情,不行就别干了,不受这份窝囊气。
欧阳静眨着眼,扫了眼墙上的挂钟,轻声惊叫道;
过点了!
伯母,你追的电视剧,,,,,,
郑通夫人噢!的尖叫一声,猛地起身三步两步就冲出了书房,瞬间客厅里的电视热烈的响了起来。
白安东皱了皱眉,歉然一笑;
说是让秀秀和静静在书房商量公司的公务,暂时我们几个却无处可去,只能占了书房,要不然,静静带着秀秀去客房接着谈。
欧阳静带着曹秀秀出了书房,反手关上了门。
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客厅电视发出的嘈杂音浪,白安东指派着萧鸿轩再把茶具摆回小几上。
细品着谢莹斟的茶,好似随意的轻声说道;
鸿轩把你整个规划好的企划书和图纸都给我拿过来。
萧鸿轩无奈的站起身,绕过白安东身后的时候,偷偷做了个恶狠狠的鬼脸,逗得林梓潼和谢莹,哧哧的笑着。
因一通电话变得凝重的气氛,再次洋溢着家的温馨。
时间随着白安东一张张仔细的查看着铺满了半间屋子的图纸慢慢流逝;单独建筑的多视角视觉效果图,精密的结构图,建筑内部布局图,施工流程表。。。。。
渐渐觉得索然无趣的谢莹,从书案上拿了正读的书,刚想起身告辞,林梓潼伸手拉住了谢莹,板着脸,默默摇着头,示意谢莹把耳朵伸过来。
伏在谢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学知识,死读书哪有现场观摩,活学活用,来得快!
安心坐着,好好听听他们爷俩说的话,比你一个人看半个月政经,财经方面的书收效都大。
白安东比照着满地铺开的图纸翻看完了整份企划书,把企划书在手里摇的哗哗响,盯着萧鸿轩,笑意促狭,问道;
不心痛!
萧鸿轩愁眉苦脸,一幅生无可恋的表情,满腔委屈,抽着鼻子,哼唧着;
不带您这样欺负人的,抢都抢了,钝刀子拉口子,挥手还要撒把盐。
白安东攥着手里卷起的企划书,虚点着萧鸿轩;
装!你小子就继续装。
就这份企划书,没我这个层面的人物支持,光凭你小子和纳兰小黑子,胡子白了兴许都没机会实施。
我这是不忍心让明珠蒙尘,救你小子于水深火热。
萧鸿轩像是被踩了尾巴,猛地跳起脚,夸张的舞着手臂,低吼着;
还好意思说风凉话!
有您支持是好呀!可你非要和我牵扯上了私人关系。
为了您的好名声,一桩能够长久的能惠及我儿子您孙子的好生意,就要白白错过了。
白安东嗤笑着,不耐烦的挥挥手;
别演了!你小子要是不愿意,有谁能强迫你!?
去,坐下,我有话问你。
谢莹仰头看着两人演着活话剧,却一点也没听明白,侧过脸眼神茫然的看着林梓潼。
林梓潼含笑示意谢莹不要说话,耐心听着。
白安东端起萧鸿轩斟的热茶,缓缓的喝下。放下茶杯的一瞬间,收敛起了笑意,语气认真的问道;
往外不停的丢好项目,鸿轩真的不心疼!
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萧鸿轩眼神清澈,迎着白安东的目光;
自己做不来。
哦!白安东轻轻点着头。这个项目确实不是你个人能够推动的。燕子的服装公司和勾引酒廊项目完全在你能力之内,你也一样在往外推。
萧鸿轩下意识揉着鼻子;
都一样的,我做不来。
林梓潼插进来,说道;
老白,你给莹莹解释解释,丫头到现在还不明白。
白安东扭头看着一脸懵懂的谢莹,脸上露出了怜爱的笑容,把手里一直攥着的企划书递给了谢莹。
谢莹轻轻摇了摇头,鸿轩和纳兰在家搞这些的时候,我就翻看过。
白安东收回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鸿轩什么都不瞒着你,你咋能到现在都看不明白这份企划书呢?
瞧见谢莹脸上赧然一片,林梓潼轻拍着桌子,瞪了白安东一眼,催促着白安东快讲正题。
要落实鸿轩的这份企划,最大的问题,是要和现行的农村家庭承包政策反着干。
一旁萧鸿轩暗暗点着头。
中原大省有过一个相似的模式,做成功的例子,先不说成功的例子太少,就是有,那也是发生在别的省份,在咱们省还是没有先例可循。
把整个村庄的农户变成公司股东和员工,具体操作,还会遇到,移风俗,改民情的难题。
成功之前,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必然要承受来自个个方面的压力。
想法好,却不一定能够成功的实施,大有可能顶不住压力,半路夭折。萧鸿轩做的企划书,是要将所有村民权益再次集中起来,引进外来资金和人才,把村落变成股份制的公司,统一经营管理。
村民的收入将会来自两个部分,股息和人工收入。而股份制公司不同工不同酬制度下,村民的收入水平会急剧拉开距离。收入低的村民,即便也是既得利益者,也会心里失衡,免不了生出事端。
偏偏整个方案和国家施行的农村个人承包政策背道而驰,少不了成为了被攻击的点,当政的地方领导,但凡有一点私心,不愿赌上自己的政治前途,都不会出面推动这个方案。
所以没有象白安东这样的政界强力人物鼎力支持,这份计划书确实难以实施。
也难怪萧鸿轩和纳兰做好了整个企划,却束之高阁。
林梓潼微微歪斜着头,盯着萧鸿轩。
鸿轩做的这份企划书好像和这次面临搬迁的村子十分吻合,你和纳兰是不是一早就估算到这两个村子必然要搬迁,提前做了这份企划书!?
萧鸿轩抬手挠着头,呵呵呵!笑着不言语。
你师父问你话呢!老老实实的回答。
白安东说着话,就又要抬手拧萧鸿轩的耳朵。
我没说不回话呀!萧鸿轩向后仰着身子躲着白安东的毒手。
这俩个隔着公路南北相望的村子,一个叫北槐村,一个叫南槐村,听名字就知道有着渊源。
其实,这俩村子以前就是一个自然村,村子的旧址在如今公路北面的北槐村再往北三百来米的地方,如今还有村子得名的老槐树和坍塌了一半的祠堂。
也不知啥时候,贪图临近公路的便利,村民新盖房都往公路两旁迁移,这才有了如今的南槐村和北槐村。
大河北区撤市改区,这俩个夹在新区和主城区中间,紧贴着主干道边的村子,就注定会搬迁。
这份企划书确实是我和纳兰为这两个村子做的。
我们构想的新村子将搬回原址,两个村子合并为一个村子。
作为村子历史见证的老槐树,将会是迁回原址的村子中心点。
而我和纳兰之所以会放弃计划,正是您所说的,我两在完善整个计划的后期,发现个人能力根本就推动不了整个计划的实施。
白安东刚伸出手想要拍拍萧鸿轩的肩膀,表示自己有意支持萧鸿轩实施这个方案,萧鸿轩却如惊弓之鸟,刷!从坐着的椅子上向后猛的倒下去,躲开了白安东的手,人也仰躺在了地上。
被萧鸿轩滑稽的动作逗笑了的白安东,强忍着笑,一瞪眼,轻喝道;过来!
伸手在坐回椅子上,紧抿着嘴唇,神态躲躲闪闪的萧鸿轩肩上亲昵的轻轻拍了两下,冷哼道;
以前不是没主心骨吗!
这回我给你在后面撑着,你小子想不想亲手把自己描绘的蓝图变成实物!?
感受拍在到肩头的手掌传递来的亲和,萧鸿轩安稳的坐在矮椅上,头摇得像个不浪鼓;
不想。
萧鸿轩刚才发牢骚,有了和白安东夫妇的私人关系才被迫放弃,白安东和林梓潼都没当真。
白安东点头认可接下这个项目的鸿居公司,公司法人欧阳静,是白安东夫妇认下的女儿的消息,早已经传了开,显然萧鸿轩所说白安东爱惜名声,避嫌的话只是戏言,并不是放弃的真实缘由。
林梓潼用眼神制止了又要摆大家长架子,瞪眼训人的丈夫,柔声问道;
鸿轩似乎一直在半途放弃即将上了正轨的生意,我很好奇,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对于白安东的穷横,萧鸿轩装傻充楞,还能扛着。反倒是林梓潼这般透着发自内心的真诚关怀的柔声细语,实在是顶不住。
挺直了腰,萧鸿轩舔了舔嘴唇,视线先是扫过白安东夫妇,最后停留在妻子谢莹怀孕后日益丰腴的脸上。
灿然一笑,缓缓的说道;
一个生活拮据的人,有一口缸,只够养了两条鱼,留着新年一家人吃个鲜,心里难免会万分在意,养鱼的缸要安置在房间里,眼巴前,时时看,护着,生恐被人窃取了。
同样还是这个人,有的是个一亩地大小的池塘,养了鱼,便不用等着新年,平日里想要打牙祭,捞也好,钓也罢,只看心情,美味的鱼肉随时都能摆上餐桌。
这时的心思,自然和只在缸里养了两只鱼,大为不同。
用心处,在投放鱼苗,按时喂养。
除去了自己吃用,还会想着赶个好时机,鱼价高,落个好收入。
脑子灵活的,还会搞个收费的垂钓园。
鱼塘的周围就要扎上一圈篱笆,防着有人潜入垂钓,分薄了自己的收获。
只是比起守着屋里缸里的两条鱼的用心程度,大大减少,也就是在有了空闲,去巡视一番,修补扎紧篱笆。
再往大了去设想,这人要是拥有了烟波浩渺的太湖,鄱阳湖,这样的大湖。
心境便会再次改变,自身的能力已经远远满足不了让湖区保持良性生态平衡。象给整个湖区扎上篱笆的想法,自然不会有,反而要支持可以帮助生态平衡的适时适量的垂钓捕捞。
紧要的反倒是联合利益共同者,联合开发湖区。
只有利益纽带上的共同者越多,维护湖区的力量越大,整个湖区的拥有者才会安稳的获得利益。
萧鸿轩仰着脸,笑的露出了八颗雪白得牙齿。
如今的市场可比太湖,鄱阳湖更大更辽阔,需要更多是参与者。
而人力总有尽时,明明知道超出了自己精力掌控范围,放手,是最明智的选择。
不然,等到自己被拖垮了,事情也搞砸了,结局就是人财两失。
嗯!白安东皱着眉,你说的也不全是实情吧!?以你和你两个搭档的能力,最近被你丢给别人的项目,完全有精力,也有能力自己完成。
萧鸿轩抬手使劲的揉着腮帮子,整张脸都扭曲变了形,吧嗒了吧嗒嘴;
在我心里这几个项目也是有三六九等,放手的原因也各自不同。
林梓潼插言,问道;
鸿轩心里看待生意好坏的标椎是什么呢?
萧鸿轩眨着眼,稍稍思量;
我觉得最好的生意有两种。
一种是贴近人们日常生活,普遍,不起眼,却是人们平日里离不开的一部分。
比如,小区门口的小超市,社区内的菜市场。
不起眼,没有技术含量,连利润都几乎是透明的,却胜在平稳,每天打开门,就有生意,就有收入。
林梓潼轻轻点着头;
不错,这种生意算是于无声处响惊雷。
多年盘踞全球财富榜前列的沃尔玛家族,做的就是这样贴合民生民计的生意。
财富榜上,所谓的高端产业精英,浮浮沉沉,只有毫无技术秘密的沃尔玛家族稳定的留在财富榜前列。
萧鸿轩笑意谄媚;老师您说得真好!
林梓潼笑骂道;你小子少送高帽子,还是接着说你的。
和民生民计,薄利多销的长流水生意对应的,便是高附加值,独有性的生意。
茅台酒,还有新特药。除了这家便再无分号,无可替代。虽然销量难以突破,高利润和稳定性,足够满足企业长期稳定发展。
萧鸿轩停下来,咧嘴冲白安东夫妇一笑,呵呵!槐树村这个项目,可说是罕见的占了好生意两头的好买卖。
两头都占!?听得入了神,谢莹不知不觉的嘀咕出声。
林梓潼轻轻拍了拍谢莹搭在腿上的手背,笑呵呵的说道;
鸿轩说的没错。
生意做遍不如卖面,槐树村以地方特色饮食做主导产业,自然占了贴合民生民计的稳定性。
咱们省历史遗迹众多,在全国都是排名在前的旅游大省,鸿轩有意将大槐树保留在新的村子正中央醒目位置,企划书里也注重提到了渲染大槐树村的历史文化,有心要把村子打造成独有的一处旅游景点,这样一来,便又占了高附加值的独特性。
哦!谢莹半张着嘴,恍然大悟,点着头。
突然盯着萧鸿轩问道;
鸿轩你干嘛要放弃呢?
本站热门小说推荐
<ul class="list-inline">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