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茂华别看是牧羊娃出身,在参加振威军前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可在参军之后,除了组织少年掷弹兵训练以外,还天天跟着少年侍卫们上识字课,在他的带动之下,少年掷弹兵们也开始慢慢去参加晚上的识字课。
现在听到张大帅的命令,少年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大帅,我觉得您还是应该先用飞雷。”
张亦隆没说话,只是扭头看向少年。
少年咽了口唾沫,想起了在识字课上老先生讲过一个道理,要以诚待人。这才鼓起全部勇气说道:“大帅,我觉得应该在喷筒能射到护墙之前就消灭它!”
“你觉得喷筒的威胁很大?”张亦隆有些许的惊讶,按说唐茂华应该不知道飞天喷筒的性能。
“回大帅!”唐茂华的声音有些犹疑,“我觉得喷筒如果真如姜大人所说的,喷出的毒火药饼能粘在船帆上燃烧,那么会不会粘在盔甲上或是护墙上燃烧呢?”
张亦隆闻言愣了一下,自己之前一直在想着喷筒的射程根本够不着自己一方,确实没想到事有万一应该怎么办。
大意了!确实是自己大意了!张亦隆拍了拍唐茂华的肩头,“你提的建议很好。记你一功!”
唐茂华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杨元标、邱成!”张亦隆把两名少年侍卫叫过来,“给我准备飞雷!”
飞雷和抛射筒都放在战马的鞍袋里,二名少年马上飞奔下护墙,一个提着四颗飞雷,一个抱着抛射筒快速返回了护墙之上。
就在把抛射筒递给张亦隆时,杨元标说了句:“大帅,这墙能撑得住吗?”
张亦隆用力跺了几下,感觉还行,理论上这种夯土墙应该能撑得住小口径滑膛炮的后坐力,自己手上这个抛射筒的后坐力应该没啥问题。
不过为了防止那个万一,张亦隆还是把发射阵地转移到了远离缺口的左侧护墙之上。万一之前的水炸弹把护墙内的夯土结构破坏了,自己在上面来一发飞雷,然后护墙垮了,自己再被活埋了,那也未免太倒霉了。
跟随在张亦隆身后的除了杨元标、邱成以外还有一个少年掷弹兵小组,这个三人少年掷弹兵小组是唐茂华亲自挑选的,可以说是个个精锐,他们除了投弹以外,每人还备了一个小圆盾,关键时间他们会挡在大帅身前。
张亦隆看了眼随着鼓声缓步上前的堡丁们,有些后悔飞雷带少了。
夺取粮仓和太平堡的决定是在和一丈红会合后才做出的,出苏木沁板申时携带的飞雷本就有限,在救援火药车队时在与鄂尔多斯万户骑兵的交手中就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了,虽然后来于硕带主力赶至,带来了几十颗飞雷,可张亦隆担心这东西万一在粮仓中使用有个闪失,没敢都带来了,现在除了杨元标手上提的四枚飞雷以外,战马的鞍袋里就只剩下两颗了。
既然数量有限,那就要选择目标了。
一眼扫去,那两辆楯车就是很理想的目标。每辆楯车后面都有十人在推,即使如此走得也不快。毕竟除了大车本身的重量和楯板重量以外,每辆楯车里还有四个人,就算一人只有100斤的体重,加起来也有小五百斤了。
张亦隆本想利用飞雷的远射优势,在对方还没进入喷筒的射程之前就直接一飞雷废了它,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自己手上这种飞雷的精度实在太差了。
如果说滑膛迫击炮的精度是小学水平的话,这种黑火药的飞雷抛射筒简直就是胎教的水平,铸铁的发射筒和纯手工打磨的飞雷处处体现出了匠人精神,可在张亦隆看来,无论是精细程度还是一致性,与工业化产品实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加上现在手上的火药还是粉末火药,连颗化都没完成,叠加之下,精度简直可以用感人来形容。
自从离开苏木沁板申之后,张亦隆每次发射飞雷都很注意观察其弹道,结论就是这货完全就是随机弹道,完全无法修正,命中全靠运气。
如此一来,想要命中尚处于移动中的楯车就有可能需要发射多枚飞雷,张亦隆实在不想浪费宝贵的弹药,遂决定等着楯车停稳后再打。
就算不能直接命中,飞雷爆炸形成的破片和冲击波对这种楯车应该还是有一定威胁的,只要离得不太远问题就不大。
4枚飞雷攻击2辆不动的楯车,张亦隆还真不信自己会打不中,穿越到这个鸟不拉屎的明末草原上已经够倒霉的了,应该不会再这么倒霉了。
可如此一来,再停留在护墙上就有些愚蠢了。
根据之前振威军标营与堡丁之间的弓箭对射,张亦隆猜测这一次堡丁们应该还是在50步开外展开阵形,考虑到这一次对方会主用喷筒,也有可能是在70步外停下。
这就有些麻烦了,张亦隆在心中快速的解算着抛射筒的诸元,小胡创制的飞雷抛射筒自身是不具备射程调整功能的,只有通过大小两种药包来调整射程,可就算是用最小号的药包,飞雷的抛射距离也达到了150米,换算下来,接近90步了。
如此一来,就要解决飞雷抛射器射程过远的问题,但实际上能想的办法不多。
张亦隆点手把杨元标叫过来,让他找信号兵去要面小红旗。
杨元标片刻即回,一脸好奇的看向张亦隆。
张亦隆指着远处正在被壮丁们艰难推行的楯车,“你一会儿正面朝着楯车,只要看到它停下就举起小红旗,我在护墙后发射飞雷,你负责观察飞雷落地的情况,及时把消息传递给我,要是打中了,你就用力挥舞红旗。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大帅!”杨元标握紧手中的小红旗。
张亦隆给包括杨元标和邱成在内的少年侍卫们开过小灶,教过他们简易测距法,楯车那么大的目标,杨元标还是能胜任的。
张亦隆又把三名少年掷弹兵叫过来,“你们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注意保护好杨元标,他手拿红旗,恐怕会成为敌人攻击的目标。”
三名少年无声的点了点头。
说完张亦隆就拎着发射筒下了护墙,邱成则抱起四颗飞雷紧跟在大帅身后。
下到粮仓后,张亦隆看向护墙之上,杨元标已经快速移动到缺口附近的护墙之上,单手举起了小红旗。
张亦隆按着杨元标指出的方位,在其后方二十步的空地上布置了一个简单的发射阵地。
“邱成,你站在护墙下方,及时把元标看到的情况告诉我!”20多步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对一个通信完全靠吼的时代,张亦隆也只能让邱成去当传声筒。
“方布,你让人在这里挖个深坑,要深两尺以上!”张亦隆点手把有些目瞪口呆的方布叫过来。
方布不敢有丝毫犹豫,马上叫过三个身强体壮的标营士卒过来,人手一把短锹,在地上快速的挖掘起来。
张亦隆看了一眼,点点头,标营士卒的土工作业是张亦隆亲手教导的,传承自解放军著名的步兵五大技术之一。
不到十分钟,一个漂亮的三尺深坑就出现在张亦隆身边。
“行了,你们回去吧。”张亦隆把标营士卒打发走,毕竟现在的飞雷抛射筒就安全性来说,实在是不够可靠。身边的这个深坑就是为了万一飞雷没有抛出去所做的准备。估算下来,只要及时把出故障的抛射筒扔到坑里,飞雷加上抛射筒就算全炸了,也不至于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情况。
就在张亦隆精心选择发射阵地之时,粮仓前的堡丁军阵已经在缓缓展开。两辆楯车一马当先,车后的壮丁们一起喊着号子用力推行着沉重的大车,楯车之内的四名堡丁虽是自愿报名,却也紧张的一身是汗,毕竟这层厚木板就算挡得住对方射来的长鈚箭,恐怕也挡不住那支神秘的鸟铳,现在只希望对方那支鸟铳没有足够的弹药。
四个大汉挤在狭小的车厢内,加上正值盛夏,不一会儿四人就汗湿衣衫了,只是神经高度紧张,没人注意到车厢内的气味已经十分“感人”了。
四人中居前的2人是喷筒射手,他们负责把喷筒伸出射孔,对准护墙上的敌人。
身后2人是负责点火的,他们会用阴燃的火绳点燃喷筒引线。这活儿只能分别由二人来做,一人又点火又要手忙脚乱的把喷筒伸出去,极易产生不可控的意外。
70步!随着护墙上的梆子声,一轮箭雨劈头盖脸射了过来!
“举盾!”负责督战的马达干高喊一声。
片刻之后,木牌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羽箭,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喷筒!射!”马达干手中的长枪直射粮仓方向。
护墙之上的姜玮脸色剧变,70步?!喷筒居然能射70步?!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杀!”数十支喷筒伴随着堡丁和壮丁的怒吼从木牌后、楯车射孔中伸出,冒着缕缕的青烟,对准了处于震惊中的振威军
“咚咚……”一阵如连珠炮般的喷射声,三四十道喷烟喷着火的黑乎乎药饼从喷筒中射出,摇摇晃晃的飞向粮仓!
“举盾!”姜玮同样大喊一声,现在再射箭没有一点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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