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护院武师从厢房中走出,正好听到了王晓东这话,仗着自己一路陪着少东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少东家,那我这不用腰刀的怎么办?”
王晓东一笑,“等我们回来,我们就去易家铁匠铺子里好好转转,只要是你们看中的,一人挑一样。”
“谢少东家!”几名在院中活动筋骨的武师一起抱拳致谢。
等天大亮时,各人的早饭就送了过来。按规矩,掌柜、东家和帐房先生吃小灶,护院武师、工头吃中灶,其他伙计吃大灶。
现在的货栈里只有掌柜吴为和王晓东这个少东家能吃上小灶,帐房刘先生去年冬天得急症死了,新的帐房先生还要一个多月才能到。
伙计把热气腾腾的薄皮大馅的捎卖端了上来。吴为小心翼翼的用筷子把一个捎卖夹到王晓东面前的吃碟里,“尝尝这个,这是最近几年才开始在此处茶馆出现的,羊肉大葱馅的。”
说完,自己夹了一个放在盘子里,倒上一点正宗的山西老陈醋,然后再往嘴里一放,一边被烫的直吸溜一边连声说好吃。
“这是?”王晓东也学着吴为一样沾了沾醋,然后轻轻夹起来一咬,薄如宣纸的捎卖皮里面是鲜香浓厚的羊肉拌大葱馅,大葱有效的去除了羊肉中的膻味和油腻,入口留香,一股羊肉特有的鲜香直冲脑际。
“好吃!太好吃了!古之圣贤造字时鲜字里有羊,确实大有道理!”王晓东连声称赞,下筷如飞。
岁数不大的吴为给身边这个更年轻的少东家倒了碗奶茶,关心的说:“小心烫嘴,别吃太快了,这捎卖吃多了容易腻,来,喝碗奶茶解解腻。”
“好,谢谢吴兄!”王晓东连吃了五个捎卖,确实感觉到一点油腻,接过奶茶,喝下一碗后,马上感觉到通体舒坦。“这奶茶和捎卖真是绝配啊。”
“这是最近两年刚刚流行来开的,只在茶馆里卖,早上吃盘捎卖,走一白天都不觉得饿!”吴为又给王晓东倒了碗奶茶。
王晓东忍不住又吃了一个捎卖,这才心满意足的品起了奶茶,刚喝了几口,就想起一个问题:“吴兄,这次商队去土默特送粮食,货栈这边不派人保护?”
吴为哈哈一笑:“我们这点人手哪儿够啊,每次商队出发都会有专门的镖师保护,咱们一直雇佣振远镖局的镖师和趟子手,这次也不例外。”
正说话着,门口传来雨点般的马蹄声,听声音起码来了十几匹健马。
吴为往外看了一眼,“说曹操,曹操就到。振远镖局的镖师到了。”
说话间,十几条精壮汉子翻身下马,快步走入院中。
吴为连忙起身迎了出来:“各位镖爷们辛苦了!”
打头的汉子身穿着灰布短衣,外罩一件羊皮夹祅,腰上扎着一条一巴掌宽的牛皮板带,背着一把厚背雁翅刀,他双手抱拳:“吴掌柜!我们没来晚吧?”
“没有,没有,快进屋吧。吃早饭没有?没有就一起吃点?”吴成见进来的是不是熟悉的龙姓镖师,虽有些奇怪,却也没多问什么,只是把众人迎进了正屋。
背刀汉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刚一坐定就说道:“我们吃过饭了。龙大哥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没法跟镖,所以这次让我跟着去,吴掌柜有啥需要特别交待的?”
吴为连连摆手,“我没啥要交待的,我介绍一下,”说着一指坐在自己身边的王晓东,“这是我们王家少东家,王晓东。”
又一指背刀汉子:“这是振远镖局宋忠,宋镖师。”
王晓东连忙起身,双手抱拳:“这一路上还要有劳宋镖师照顾了。”
宋忠哈哈大笑:“少东家客气了,放心吧,有我宋忠,这一趟保证没事!”
双方又客套了几句,宋忠就带人去检查货物了。
王晓东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吴为。
吴为一笑:“本来这趟镖是由振远镖局龙大镖师保的,不知道怎么就换成了宋镖师。不过也无所谓了,宋镖师的身手也十分了得,在振远镖局中排第五呢。”
王晓东点头称是,心中却暗说,这姓宋的身手如何不好说,这名字是真不吉利。
宋忠,送终嘛。
宋忠自然不知道这王家少东家在想什么,反正他本人是大字不识一个字的粗人,反正老镖头让自己来,自己就来,安全把货送到,人带回来了就行了。
他和四名镖师,十二名趟子手把运货的大车和马匹都检查了一遍,确实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对着吴为一拱手,“吴掌柜的,那我们起镖了!”
吴为双手抱拳,“辛苦各位镖师了!”
王晓东和自己带来的七名护院武师也都已经上马,按规矩,他们位于整个镖队的中间。
掌车的大车把式听到“起镖了!”一甩手中牛皮鞭,啪啪啪三响!
商队开始缓缓起程。
走在最前头的是振远镖局的年轻趟子手,举着红黑相间的远字镖旗,肩上扛着一支三眼铳,这是旗手。
商队的第一辆马车驶出太平堡堡门时,旗手马上依次点燃手上的三眼铳,对天连放三铳!这是提醒潜伏在堡内的各路眼线,这趟镖是振远镖局保的。
王晓东听着响亮的铳声,对着身边的护院武师罗兴贵说道:“罗兄,这里的镖局很神气啊。”
罗兴贵点点,“少东家,别看只有四个镖师和十二个趟子手,但看着个个精神头干足,身手都不错。”
罗兴贵是出塞的七名护院武师中岁数最大的,也是唯一一个真正出师的武师,自然而然,他就成了七人中的领头人。
商队缓缓出堡,向着北方驶去。
吴为已经回到了自己住的小二楼上,从阳台上注视着殿后的趟子手消失在街角,这才转身对着身边站着一个精瘦汉子说道:“你马上派人跟着少东家,等到他离开堡子六十里回来报我。”
精瘦汉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就转身下楼了。
吴为向着院里一招手,一个胖子快步跑上楼来,躬身施礼:“东家,有事?”
吴为压低声音:“那个死丫头招了没有?”
胖子面现难色:“回东家,没招,这都打了两天了,死活就是不天口。”
吴为冷冷一笑:“车德原,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一年花一百五十两银子养活你们兄弟,可不是让你们吃干饭的。一个姑娘的嘴都撬不开,我还能指望你们什么?你要想清楚了,这太平堡里,干这行的不是只有你们兄弟。”
那个叫车德原的胖子浑身肥肉一颤,再次低头施礼:“东家放心,我这就亲自去,今天保证让那个丫头开口,不然,东家就扣了我们的工钱。”
“去吧。”
看着车德原风风火火的从后门跑出院子,吴为长叹一声:“这什么世道啊,想当个坏人都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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