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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蜀王府。
“殿下,孙司长大人已经向府上走来了,需要出去迎一迎吗?”
之前那个给孙传庭暗中报信的太监,此刻有些焦急的问询着蜀王朱至澍。
其实这个太监之前向孙传庭报完信回来后便有些后悔了,毕竟是从小相伴,对蜀王的感情还是有的,可是朝廷的命令他又不得不执行,这样纠结的心态这些天一直让他坐立不安,心中越想越觉得可能要出大事。
所以此刻听说孙传庭以及一万勇卫营将士已经抵达成都,这个太监才会好心提醒蜀王,最起码将自己的姿态放得低一些。
却不想蜀王朱至澍斜着瞥了他一眼,冷笑道。
“我大明二百年规矩,凡是从藩王属地路过的官员,都得下马跪地前来拜见。他孙传庭是什么人,值得本王反去迎他?”
“这……这……唉!”这太监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叹息一声,然后找了个借口出了大殿,径直向府外走去。
蜀王府外。
孙传庭看着这座建造的富丽堂皇,简直堪比京城中皇宫的蜀王府,心中不由的就生出一阵怒意,再想到之前蜀王竟然将粮食私自卖给土司,此时他看向蜀王府的眼神更加的冰冷起来。
“孙某奉陛下之命,前来拜访蜀王殿下,还请通禀一声。”
生冷强硬的声音从孙传庭口中传出,反而显得铿锵有力。
身后是一排排站的笔直的一万装备精良的勇卫营将士,任凭周围围观的人再多,都不为之所动,甚至连眼皮都不轻易眨动一下。
“咯吱”一声。
孙传庭的话语刚刚说出口,蜀王府的门便打开了,但是开的却是一侧的偏门。
只见蜀王府长史刘之温从里边笑盈盈的走了出来,拱了拱手说道。
“孙司长从京城远道而来,还请进府歇息歇息。”
“呵呵。”孙传庭冷冷地笑了,用下巴向偏门的方向扬了扬,问道,“这就是蜀王府的待客之道吗?”
刘之温故作糊涂,反问道。
“我们蜀王府的大门可不是随便开的,只有身份尊贵的客人才有此礼遇。只是不知此次我们蜀王府又是哪里做得不对了吗?”
这话说的看似客气,可是却尽显嘲讽。
刘温之没有忘记之前蜀王朱至澍对他的交代,要在一开始就压制住对方的气焰,这样才能为之后的谈判创造有利条件。
甚至蜀王朱至澍还保证道放心吧,这个孙司长只是一个新提拔起来的生瓜蛋子,根本没有什么经验,见到这雄伟的蜀王府第一时间便会生出敬畏之心。而且,他是代表朝廷而来的,朝廷既然能向本王低头第一次,本王就能让他再低头第二次。
回想着蜀王对他说的话语,刘之温也觉得有道理,在心中再次为自己暗暗打了打气后,胆子更加壮大了一分。
于是继续得寸进尺的说道。
“孙司长只是代表圣上而来,却也不是圣上吧。更何况即使圣上亲自来了,按照辈分,也得向蜀王殿下行长辈之礼。”
这话说的就有些更加无礼了。
孙传庭听完还没有来得及有什么动作,他身后的勇卫营将士们首先就受不了,一阵骚动,要不是顾及军法严明,早就出来和这个蜀王府长史好好理论一番。
但即便身体不能动,眼神却仿佛能喷出火来一般,怒视着刘之温。
“真是给脸不要脸!”孙传庭本就是个狠茬子,无论是原史中的他,还是此刻的他,性格是一点没变,怒骂一声后,直接从怀里掏出圣旨。
“蜀王朱至澍接……”
“孙司长且慢!”
孙传庭话还没有说完,却被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
只见一个身穿绯袍的太监火急火燎地从蜀王府中跑了出来。
本来心生怒意的孙传庭想要呵斥几句,可是定睛一看,正是之前给他通风报信的那个东厂的暗探,这才强行压制自己的怒火,等着对方给自己一个解释。
“孙司长莫要生气,蜀王殿下早已在府中备好宴席,敬请您入席呢。”
“有事不妨边吃边聊,边吃边聊。”
孙传庭看了看那扇开着的偏门,问道。
“我们从这里进去吗?”
“快快打开大门,迎孙司长!”那太监立马反应了过来,忙向后边的人吩咐道。
“曹公公,没有蜀王的命令不可啊!”刘之温急了,戏已经演到这个份上了,此时却忽然向对方低头,岂不是一切全都前功尽弃。
“殿下若是责怪下来,咱家一力承担。”曹公公没有理会刘之温的劝阻,对身后其他人厉声喊道,“开门!”
‘咯吱吱’
沉重的大门终于开启。
孙传庭在陈策,鲁钦等一众将领以及一些将士的陪同下,大步走进了蜀王府。
“孙司长到!”
从大门通往大殿的一路上,不断有蜀王府的内侍再通报喊着,却更像是一种示威。
孙传庭目不斜视,怀中揣着圣旨一路走进了王府的迎客殿中。
却见那有什么已经备好的宴席,有的只是两排装备精良的护卫在一侧站立。
装备虽精良,但是精气神和勇卫营的将士们相比却差了不止一点半点,眼神虚瞟,不时打量着孙传庭以及随同一起前来的勇卫营将士们。
或许是经过战火洗礼的缘故,勇卫营将士们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杀伐之气,此刻猛然间迸发出来,竟然惊得蜀王府的护卫们忍不住惊呼出声。
之前的种种伪装,在这一刻全都荡然无存。
孙传庭嘴角微扬,冷笑一声,不再犹豫,大步走进了殿中。
殿中的上首位置,蜀王朱至澍端坐其中,看到孙传庭走了进来,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孙传庭同样不虚,抬起头来与之对视。
良久后,蜀王朱至澍终于绷不住了,冷声问道。
“孙司长身为朝廷命官,难道不知见到亲王的礼数吗?”
想用这一套吓唬他,孙传庭只感觉可笑,此刻在孙传庭的眼里,眼前的蜀王已经如同死人一般。和一个将死之人还去讲究什么礼数,那是真的可笑。
“殿下是自己接过圣旨呢,还是本官帮您念呢?”
孙传庭根本没有接对方的招,直接掏出了终极杀器,等待对方的选择。
在孙传庭看来,让对方还有选择的余地,已经是他做到最大的礼数了。
深吸口气,蜀王朱至澍无奈,只好说道。
“拿上来。”
看完拿上来的圣旨后,蜀王朱至澍装出可怜的模样,说道。
“唉!为我大明效力,原是本王应尽之职责,可是……可是如今我府中所存粮食勉强只够自己食用,即便是自己食用,也只够一天一顿稀粥而已。”
或许是也感觉自己演得有点过了,于是解释道。
“孙司长你也知道,如今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各地都缺粮,本王府中也不例外啊!”
“朝廷既有从本王这里购粮之意,为何不提前来下道旨意呢?”
对啊,朝廷为何不八百里加急,提前差人来下道旨意呢,反而要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还直接带着银子前来?
蜀王朱至澍的一句话,直接点燃了随同孙传庭一起进入殿中的那位曹公公。直到这一刻,他才确定,朝廷此次恐怕真是来者不善。
孙传庭心中却是明镜似的,先八百里加急来下道旨意?那你蜀王还敢擅自售卖粮食吗?不售卖给土司粮食的话,朝廷又靠什么来惩治你们呢?
“那我等一路远道而来,带来的银子,总不该继续再让本官带回去吧?”
“那……要不就先留在本王这,本王暂且先替朝廷代管吧。”蜀王朱至澍此刻变表现出一副热心肠的模样。
“你……”孙传庭此刻真的已经被蜀王这样无耻的举动惊着了,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看到孙传庭吃瘪,蜀王朱至澍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眼神中带着挑衅的意味。
“殿下……孙司长远道而来,我们王府总不能让孙司长空手而归啊,这样在陛下面前也无法交代。”曹公公看到事情不对劲,赶忙出来打圆场。
“你闭嘴,这里轮到你一个奴才说话了吗?!”蜀王朱至澍教训起自家下人来,可真是一点不含糊,“给本王将他拖出去,本王看着他都烦!”
刚刚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转眼间,蜀王又表现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哎呀,本王偶感风寒,要去歇息了,孙司长还是请回吧。”
蜀王朱至澍直接下了逐客令,说着站起身来便开始向外走去,扬起高高的下巴,仿佛一个斗胜的公鸡一般。
刚刚走到门前,却看到府中长史刘之温急匆匆的小跑着过来,来到其面前后,也顾不得周围的环境,直接小声对蜀王朱至澍说道。
“殿下,奢吕两家的粮商队伍被水匪给劫了。”
虽然刘之温已经刻意压低声音了,但还是被孙传庭等一众人全都听进了耳朵里。
其他知道内情的人全都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唯独孙传庭,一脸淡然,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过。
他之所以挑这个时间来到蜀王府完成皇命,就是得到了准确消息,秦良玉等人已经得手。
“不可能!”蜀王尖叫出声。
话说出口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问道。
“怎么会这么巧,这川省还有敢劫土司奢家的商队?对方多少人?”
“据说……据说不下两万。”刘之温犹豫着说道。
秦良玉等人具体带了多少人,孙传庭是知道的,所以现在听到刘之温所报数目后,只是心中一想,便明白了。
这是有人为了推卸责任,故意夸大了数目。
不过也正因此,反而更加令蜀王感到惊惧。
蜀王朱至澍清楚,能够出动这么多人马,并且敢于劫奢家商队的,可能只有朝廷有这个能力了。
难道自己的一切行动,其实朝廷全都看在眼里,全部掌握?
一想到这里,蜀王朱至澍便忍不住额头冷汗直流。
“蜀王殿下。”
“啊?!”蜀王朱至澍一惊,条件反射般看向孙传庭。
孙传庭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大步向外走去,临出门的时候,只留下一句。
“之前被殿下私自关押的段知县,本官要带走。”
孙传庭刻意将‘私自’二字说的特别重。
“殿下好自为之吧。”
永宁宣抚司辖地。
一座用竹子搭建起来的阁楼里。
此刻奢寅正在一边不断认错,一边向奢崇明讲述着。
“阿爹,事情就是这样。阿爹您要相信孩儿啊,孩儿全都是为阿爹您啊!”
此刻的奢崇明听完了自己这个儿子所干的事情后,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手里拿着皮鞭,不止一次的想要活活打死这个不孝子。
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情绪,冷声问道。
“说清楚,对方到底多少人。”
“三……三万……”看着自己阿爹的脸色不对劲,于是又赶忙改口道,“不……不是……是两万。”
“到底多少人!”这次奢崇明是在忍不住了,皮鞭狠狠的抽在奢寅的身上。
“大概……大概……”奢寅实在忍不住了,哭喊了出来,“阿爹别打了,孩儿也没看清楚啊,只感觉满江满山全是人。”
“你个自作聪明的蠢货!”看到自己一直器重的儿子竟然是这样一个软蛋,奢崇明反而打的更厉害了,一边打还一边骂。
“老子是说过想要蜀王府中的粮食,可也没说让你去从明廷嘴里抢啊!”
“你以为你是在帮老子,现在你将老子的计划已经全部打乱了!”
奢寅只感觉自己的阿爹有些大题小做了,于是一边用手抱着头,一边问道。
“不就是被劫走一批本就不属于咱们的粮食吗,孩儿只是付了定金,这点钱咱们奢家还是丢得起的吧。”
“那是一批粮食的事吗?!”‘啪啪’的皮鞭抽打声继续响起,奢崇明怒道,“动动你的猪脑子好想一想,在这四川境内,有谁能一次出动这么多人,而且还敢和我奢家过不去?”
或许是打累了,奢崇明扔掉鞭子,一脸沮丧地坐在椅子上。
“只有大明朝廷,我们这次可能已经被大明朝廷给怀疑和堤防上了。”
听到阿爹这样说,此时奢寅也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于是更加慌了,竟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急道。
“阿爹,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此时奢崇明也在绞尽脑汁的想着这个问题,眉头紧锁。
刚才还鬼哭狼嚎的屋子里,此时却显得格外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奢崇明忽然说道。
“我会向明廷上疏,请求我奢家如同秦家那样,带兵赴辽,帮助明廷抵抗后金。”
“啊?”奢寅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忍不住惊问。
“以此向明廷表示忠心,消除对我们的怀疑。而且辽东战事将起,明廷正是用人之际,我们效仿秦家,相信明廷不会不同意的。”
奢崇明一点点说出自己的计划,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他眼神一冷。
“待我们带兵路过重庆府之时,再骤然起兵,打明廷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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