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若兰也很意外,一边和她握手,一边请后面的仲间和吉川进来。
陈子峰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向她挥手致意。
只有萧安城没动。就在刚才,他看见若兰瞬间向他瞥了一眼。虽然只是瞬间,但他清楚看见,若兰那双眼睛里藏着很深的愤怒和厌恶!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陕西站逼迫林家泰反正的事,恐怕早已传了出去!这种恶事,总能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世界!
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懊恼,但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跟着廖若兰进来的,谁都能看出是两个日本人。他们双脚并立,双手贴在裤边,一边点头,一边说“哈伊”,完全是一副日本军人的作派。
廖若兰向孙长官介绍两个日本人,“这位是仲间大介先生,这位是吉川宽太先生。他们都是日本反战同盟军事部的人员。他们就是想来陕西前线看一看。”
一悉谦让客套,宾客们终于在圆桌边坐下。
孙长官居首,左侧是两位富商,右边是赵军长。赵军长身边仲间和吉川,然后是廖若兰。廖若兰身边自然是乔艳芳,然后是陈子峰和萧安城。
片刻,饭菜上来。果然是便饭。一大盆鸡蛋肉丝面放在中间,谁吃谁盛。周围是六个有荤有素的家常菜,实在说不上奢侈。最后是一大盘子切好的葱油饼。
饭菜虽然简单,但味道相当好,也颇有陕西风味。
孙长官首先对两位富商说的是募捐的事。
他温和说:“请务必转告西安的富商绅士,现在已是冬天,但我的很多士兵,仍然穿的是单衣,至于粮食和武器弹药,更是缺乏。两位先生,日军一过黄河,就到了西安呀!形势相当不乐观。”
两位富商频频点头,一再说,他们会把孙长官的意思转告商会同仁,争取更多捐赠,等等,说个不了。
接下来,孙长官就把目光转向两位日本人。
仲间先生看见了,就回头向廖若兰示意,给他们做翻译。
孙长官一番询问,桌边的人才知道,仲间先生曾经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教一官。吉川则是他的学一生,也曾经是一名军人。
孙长官问:“两位千里迢迢,为什么要观察陕西战事?”
仲间先生直言不讳,轻声说:“陕西这里,是中一国战场的咽喉之地!所以引起日本国内反战同盟的特别关注。我们两个人,就是想到前线看看,那里是个什么情况。”
孙长官有些意外,“仲间先生,你怎么说,陕西是中一国战场的咽喉之地?”
仲间先生说:“孙长官刚才也说了,日军一过黄河,就到西安了!西安一旦丢了,北可攻陕北的中一共!据我们所知,陕北共方的部队并不多,大多都被派到敌后去,建立抗日根据地了。日军如果向南,穿过汉中就是四川!这样,重庆就危险了!中一国最主要的两支抗战力量,都在这里!”
仲间先生这几句话虽然简单,却一下子点出中一国抗战的关键!中一国两支最主要的抗战力量,就在西安的一北一南!日军如果攻下这两个点,则中一国抗战大局危矣!
孙长官微微点头,再次转向身边的两位商人,轻声说:“两位都听见了,陕西这里事关大局,兄弟身上责任重大!我们第四集团军虽有抗敌勇气,但如果没有陕西父老的支持,恐怕很难坚持下去!两位如能召集一些富商绅士,我很愿意和他们谈一谈。”
那两位商人连连点头,表示一定把孙长官的意思,转告西安商会的各位同仁。
这餐饭吃了很长时间,所谈到的事,都与当前抗战大局有关。
仲间先生也介绍了日本国内的一些情况。
他轻声说:“中一国这边如果不打几场胜仗,国内的气氛,恐怕就更疯狂了!”
陈子峰也偶尔介绍日本特务在重庆和西安的活动。
这张饭桌上,唯一始终没说话的,就是萧安城。
他甚至不敢看若兰一眼,他害怕再看见她眼睛里的愤怒和厌恶。他低头吃着饭,心情则糟到了极点。
乔艳芳不时看看廖若兰,又回头看看萧安城。她也看明白了,林家泰的事,恐怕已传到廖姐的耳朵里。她看着萧哥哥沮丧的表情,心里也十分难过。
17-18
吃过饭,两位长官和各位告别,先上楼去了。两位商人也告辞走了。
陈子峰却拉着廖若兰的手,说这个说那个,就是没有要和她告别的意思。
乔艳芳盯他一眼,就看出他另有想法。这个想法,最符合她的利益!
她推他一下,小声说:“子峰,你陪着廖姐走一走吧。我和萧哥哥先回去了。我们下午还有事。”她又说:“廖姐,有空到彰德街来,咱们说一会儿话。”
廖若兰向她挥一下手,就回头继续和陈子峰说话,一眼也没向萧安城这边看过来。
萧安城没了任何期望,就转身先向外走去。
片刻,乔艳芳也跟了上来,向他一歪嘴,示意他往另一边走。
果然,两分钟后,他们都看见陈子峰开着古董车,廖若兰和两位日本客人都坐在车上。汽车很快就往七贤庄那边驶去。
乔艳芳低声说:“哥,你不用多说,我什么都明白。咱们慢慢走吧,就当是散步。”
萧安城看着远去的古董车,心里想,只能这样了!他心里叹息一声,那就这样吧!
17-19
古董汽车里,陈子峰脸上藏着狡黠笑容,把着方向盘。
廖若兰盯他一眼,说:“子峰,我们去‘八办’。”
陈子峰立刻说:“知道,知道。我前天也去‘八办’了,告诉你,我还和刘先生聊了好一会儿呢。刘先生说,希望我有空再去。你看,这不顺路吗?”
廖若兰再次盯他一眼,心里却相当意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和老刘同志成了朋友!
街上没什么车,行人也不算多。陈子峰驾驶着古董汽车,悠然自得地向前开着。
他随意地问:“还有两位日本朋友呢,他们没来?”
若兰说:“他们要去陕北,和军队的事没关系。就是仲间先生两人要去前线,所以,今天来第四集团军拜访一下。”
陈子峰再问:“若兰,你要在西安待多久?”
廖若兰微笑说:“我要陪着他们两位先生去前线。我不去,他们说的话,谁也不懂!”
陈子峰大笑起来,“那是,那是。可能要不了多久,我们也会去前线!”
廖若兰回头看着他,心里倒是有些意外。
17-20
古董车很快到了七贤庄,直接在四号院门外停下。
陈子峰下了车,老实不客气地,微笑着送他们进去。
仲间先生和吉川都累了,向廖若兰挥挥手,就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廖若兰没办法,只好说:“子峰,你怎么着,到我房间里来坐坐?”
陈子峰嘎嘎笑着,“若兰,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廖若兰的房间里十分简单,一桌一椅一床,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让陈子峰坐在椅子上,自己则在床边坐下,微笑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哎呀,若兰,我是真的很意外,会在西安遇到你。”他一脸夸张的表情。
“我也很意外。你们一直在西安吗?”
“不是,不是。我们是十月底从武汉到了重庆,这事那事的,忙了一溜够!几天前,长官又让我们到西安来。没办法,我们只好来了。”
“是不是得到我们要到西安的消息?”廖若兰微笑说。
“不是,不是。我也就是今天才知道!哎呀,你怎么会送四个日本人到西安来?若兰,你别在意,我就是随便问问。”
“我不会在意,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这个事也简单,就是日本反战同盟交给我的任务,让我送这四个日本人到西安来。”
“你从上海出来,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大的麻烦倒没有,倒有一些小麻烦。我要在宪兵队办理通行证,高桥迟迟不给办。”
“那么,后来又给你办了?”陈子峰一脸精明狡猾的样子,盯着廖若兰。
“也拖了一段时间。后来我上一门去问,高桥终于给我办了。”
“为什么呢?哎呀,我就是好奇而已,真没别的意思。”他嘻嘻地笑着,仍然看着她。
廖若兰同样微笑看着他,心里大约也猜到他的意思。
她随意说:“我这么告诉你吧。是什么原因,我一点也不知道!高桥也不会给我解释。我们从上海到西安的路上,一直就有日本特务跟着。告诉你,我们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比如宪兵查问,我就去找那个跟踪者,让他上前解释。”
陈子峰嘎嘎怪笑起来,笑得全身乱颤,连声说:“聪明,聪明,你可真聪明!”
廖若兰定定地看着他,“所以,我还是不明白高桥的意思。另外,我也只能猜想,仲间先生和吉川先生,可能有一点异常吧。你也是这个意思吧?”
陈子峰鬼眼眨眨地盯着她,“哎呀,若兰,你就没问问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