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之没有让兖州的官吏多等,靖北军中很快打起了一面丈许大的摆幡,那幡上写着几个斗大的血字“不开城,就屠城”。
没错,李兴之依然拿出了在曲阜的那一套,妄图以满蒙大兵的威风吓住兖州的军民。
“呵呵,不开城就屠城,本爵到要看看这鞑子亲藩怎地破了我兖州坚城。”
朱以海冷冷地看着城外高坡上驻节的李兴之的王旗。
邓锡藩等兖州官吏也不知道这清军会用什么办法破城。
山东镇副将丁文明哂笑道:“邓府尊,我兖州东南有泗水,西有汶水,南有泰山余脉,鞑子若欲攻城,只有攻我东门和北门,末将已将所有城中火炮火炮调拨过来了,届时铳炮齐射,保管给他们重大打击。”
“嗯,东虏入寇山东以来,破城数十座,屠我乡里百余万,山东镇倪宠实是罪责难逃,丁副将若能击退东虏,本府必然行文兵部,保你为山东总兵。”
邓锡藩心下依然有些担忧,只得封官许愿,以鼓舞士气了。
兖州城东城,李兴之看到滋阳城墙后就知道,仅凭自己手中这点军马是万万打不下滋阳城的,至于讹诈,从目前来看也没有任何作用。
“大帅,现在怎么办,要不强攻吧,末将的铁人兵应该能地方守军的火铳和箭矢,只要攻上城头,末将估计官军肯定土崩瓦解。”
看到李兴之面色不豫,李邦杰就是嚷嚷了起来,咱老李虽是山贼出身,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自从跟了李大帅,王娘都睡了几个了,拿下兖州,也算是报答了大帅的恩情了。
“说什么混账话,铁人兵就六百人,你回去还要加强训练,这是咱们对阵东虏骑兵的底牌,怎么可以送在这兖州城下。”
这个时代,只要敌方有信心守城,攻放一般是很难拿下的,在李兴之的印象中,号称天下无敌的满洲兵进入中原后,凡遇到敢于抵抗的城池,无一不是凭借重炮轰开的,至于蚁附攻城,完全就是送菜。
“射书城内,告诉城中守军,让他们提供十万两白银,五千石军粮,若不然咱们就驱民攻城,尔等且去抓些百姓过来,记住,这次不可滥杀无辜。”
“喳!”
安巴和阿兰柴连忙领命,他们虽然不会写字,但是在兖州附近的村镇中捕拿几个会写字的书生这个并没有什么难度。
“儿郎们,随本旗主出发!”
安巴和阿兰柴显然没有明白李兴之以绿旗命名满蒙兵的恶趣味,对自己能当上一旗旗主还是颇为自得的。
“大帅,要是官军不就范,咱们难不成真驱民攻城,这事恐怕有伤天和,对大帅也不利啊!”
李邦杰虽是贼寇出身,杀过的人海了去了,可是对驱赶平民攻城显然是不赞同的。
“你懂什么,在曲阜咱们可是对百姓秋毫无犯,现在不祸害点兖州百姓,官军难保不会怀疑,左右咱们莱州缺少百姓,大不了再迁个万儿八千回去。”
在曲阜,李兴之就在衍圣公孔胤植口中得知这兖州知府邓锡藩是个为民做的清官,所以提的要求也在兖州城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在李兴之看来,邓锡藩完全有可能会为了百姓,接受自己的勒索。
满洲大兵不攻城,反而游骑四出,这令守城的官军甚是疑惑,现在鞑子就在城下,回府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邓锡藩等人只得等待。
一个多时辰后,一队队满洲兵用刀矛驱赶着一批又一批的百姓来到了滋阳城下,与此同时,数十个清军骑兵也是纵马疾驰,直扑城门而来。
“府尊,要不要末将攻击。”
丁文明对清军掳掠百姓感到十分愤怒,又看到清军骑兵越众而出,心中拿不定主意,就向邓锡藩咨询起来。
“不必了,这是鞑子的信使,本府倒要看看他们耍的什么花枪。”
冲突而来的正是满军正绿旗旗主安巴,只见他纵马引弓,手中长箭连珠般射了出来。
三丈高的城墙再他的射术下形同虚设,七八支带着信书的箭枝均是射到了城墙上,有一支更是牢牢地钉在城门楼的立柱上,那尾翼犹自颤动不已。
“府尊,箭上有书信!”
一名士卒将箭矢取下,恭恭敬敬地送到邓锡藩面前。
“念!”
射上城的箭书足有七八封,这事想瞒也瞒不住,为了不引起恐慌,邓锡藩格外镇定。
监军参议王国维一把接过,偷眼看了邓锡藩一眼,见他不置可否,遂朗声念道:“孤承大清国皇帝谕令,兴辽左之众以讨不臣,卢象升抗拒王师,遂有高阳、巨鹿之祸;刘泽清扼守要冲,济南、青州即遭惨屠,我大清乃礼仪之邦,本不欲多造杀戮,今入兖州,于军民秋毫无犯,军至曲阜,圣公束手,滋阳诸官,若欲保有乡里,只需奉上纹银十万两,粮草五千石,若不然,即驱兖州百姓攻城矣!”
“无耻!尔等建奴,屠我百姓,杀我人民,京畿之地,父子相丧;山东诸郡,夫妇全无,使我华夏乐土,尽作荒墟;辽东百姓、人皆左祍,其人与禽兽何益,如今竟欲让本府提供钱粮与它,真是无耻之尤。”
邓藩锡气的须发皆张,脸上青筋毕露,口中喝骂不止。
滋阳县令郝芳生忧心忡忡地说道:“府尊,可是不给的话,恐怕他们真会驱民攻城,这些鞑虏肯定不会在乎我滋阳百姓啊!”
“给他们就是资敌,鞑虏会吃着咱们的米粮,拿着咱们的银子制造更多的武器来杀咱们汉人,本府断不能给他。”
邓锡藩紧紧地盯着李兴之的王旗大纛,几欲喷出火来。
“呜、呜、呜……!”
苍凉的牛角号声不断地从滋阳东门传扬开来,近千名兖州百姓被驱赶到了军阵之前。
千余名绿旗兵用长刀驱使着汉人百姓缓缓向城墙逼了过去。
城头下哭喊声、求饶声不绝于耳,更多的则一脸木然地往前走去。
“府尊,怎么办?”
丁文明转头看向邓锡藩,他也是兖州人氏,自然不忍心对同乡下手了,他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一个远房亲戚。
“开炮、开炮、开炮,开炮……给本府开炮,他们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
邓锡藩歇歇底地嘶吼着,然后颓然坐倒在城墙上。
“开炮吧!”
丁文明眼睛一闭,手中长刀猛然挥下,他知道滋阳城和外面的百姓孰轻孰重。
“这钱本爵出了!我朱家对不起天下苍生啊!”
朱以海喟然长叹,十万两银子和五千石粮食若是能救城外的那些百姓,他觉得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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