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支飞骑杀入战场最早,也最是默契,不约而同地向着皇太极的大旗方向猛扑猛冲。
有建虏前来抵挡,他们就分兵拦截,另一部则绕过去继续追杀。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在骑兵的战斗素质和战术打法上,樊大临比刘兴祚和刘奇士,&nbp;&nbp;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只要盯住皇太极,其他的建虏就不能从容安心地集结,只能仓促地上前迎战,拼命地来保护。
这和建虏直捣京师,引得各部明军也只能前去勤王,保卫北京,从而陷入全面的被动,是差不多的道理。
跟随飞骑作战的一千枪骑兵,&nbp;&nbp;也分成了两队,&nbp;&nbp;占据了两处小高地,轻重火枪一起开火,如同喷火的怪兽,为战友提供着最大的火力支援。
皇太极立于大旗之下,严峻的脸色,微眯着眼睛,指挥着作战。
他已经不愿再向后败退,他要在此击败紧紧追击的敌人,收拢更多的人马,稳住阵脚。
已经退出了十余里,越退军心越散乱,最后恐怕就是一发不可收拾,再难兴起与敌一战的意志。
本汗王的大旗绝不能倒,那是所有建州勇士的心理寄托。
尽管败局已定,&nbp;&nbp;在敌人拥有数量巨大的火炮的情况下,已经无法从遵化突破,从大安口、马兰裕出关,但还有别的路可走。
就是不原路退出石门,退过蓟州,转道从古北口而出;只要收拢足够的人马,绕过遵化,走迁安,还有喜峰口和山海关之间的冷口可以出关。
尽管冷口关建在山势险峻的凤凰山上,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皇太极现在除了东江军外,其他的明军并不放在眼里。
当然,冷口关只通人马,不可行车,且外有小路,尽兔径鸟道,人马难行。
可这对于遭到惨败,不得不把期望值大幅降低的建虏来说,依然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要走古北口的话,肯定会在蓟州遭遇到远远尾随的数万明军。残破人马,再经大战,皇太极已经承受不了再增加的伤亡。
而且,&nbp;&nbp;在皇太极看来,东江军在遵化城的成功,是预先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还是发挥的防守的优势。
如果换作野外厮杀,骑兵不多的东江军未必是建州勇士的对手。
总之,皇太极并不认为已经彻底失败。至少,他还计划着把尽量多的人马带出关墙。
在远处,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聚集着一部人马,冷眼看着皇太极的大旗,低声在商议着。
阿济格的脸上被胡乱包扎着,只露出一只眼睛和口鼻,右臂吊着挂在胸前,已经伤得失去了作战能力。
多铎的头盔已经变形,脸上凝固着干涸的血迹,那是被弹片撞击造成的,没被打得脑浆迸裂,已是走了狗屎运。
“事到如今,他还不死心,要把我们全部葬送于此。”多尔衮咬牙切齿,对皇太极的恨意不加掩饰,“再拖延下去,我军从各处向此集结,敌人也会越打越多。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阿济格眨着独眼,沉声道:“现在就走,可就是临阵脱逃,回去后,他会放过我们?”
“除非他死。”多尔衮恶狠狠地说着,目光中闪过凶恶狠毒、犹豫迟疑,“或者,我们先回到沈阳,联合阿敏,或者还有莽古尔泰,借此次惨败,夺掉他的汗王之位。”
多铎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说道:“我同意二哥的意见,马上脱离战场,先行赶回沈阳。经此惨败,他还有什么脸当汗王?”
“阿巴亥死了,萨哈廉重伤,还有……”阿济格只说了几个名字,便不由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生命对于老天来说,没有贵贱,就算是身份和地位不同,也不会给谁特别的眷顾,更不会让谁死得更有意义,更好看一些。
在火箭的集火轰炸下,弹片击中了阿巴亥的脸部,死得已经让人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萨哈廉同样是在火箭的无差别攻击中,身负重伤。虽然还有气,但能否活下来,就看他的运气了。
除了这几位身份高贵的贝勒,其他的副将、备御、牛录额真等中下级军官,更是在几千枝火箭的狂轰滥炸下,死得不计其数。
将近三万的人马,从绕道入关到现在,建虏已经折损过半,蒙古人死得更多,且被打得已无斗志,已有数个部落的蒙古兵脱离战场,开始逃窜。
“贝勒爷,莽古尔泰带着本旗人马向石门逃跑了。”一个白甲兵快马赶到跟前,急着报告道:“还有科尔沁部的蒙古兵,也跟在后面。”
多尔衮冷笑一声,他可不想再走回头路,与数万明军再战一场。伸手一指,他眯着眼睛说道:“看,敌人的援军赶到了。”
莽古尔泰的人马先跑,随后是樊大临所部飞骑枪骑的赶到,战场上的厮杀愈发激烈起来。
接连的变化,终于使阿济格、多铎打消了最后的疑虑,知道赶去增援恐怕会陷进去,再难脱身。
而战场上,本来有些岌岌可危的据守小高地的两支枪骑兵,在友军的支援下,士气大振,火枪射击、刺刀乱捅,竟然在伤亡很大的情况下,守住了阵脚。
“既然有了开头儿的,咱们也没什么可怕的了。”阿济格叹了一口气,望向两个兄弟,“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
多尔衮点了点头,说道:“我已经找好了向导,向东转进迁安,由冷口出关。虽然路较为难走,但也比再回头,绕路古北口,要好得很多。”
“好,就听你的。”多铎率先同意,阿济格稍一犹豫,也用力点头。
旗帜也不张,多尔衮三兄弟就当没看到皇太极的汗王大旗似的,迅速离开。他们会先向南,再向东,绕过遵化,转进迁安。
在他们的身后,一些不明所以的建虏和蒙古兵也跟随而走。或许,也有些明白的,只是装糊涂罢了。
莽古尔泰和多尔衮兄弟的擅自脱离,使得整个战场上的形势,对于建虏是越发不利。
本来在兵力上已经不占优势,如果凭借骑兵的机动优势,脱离战场还是能够做到的。
当然,这还是需要齐心合力,抵挡住飞骑和枪骑的狂猛追击。
皇太极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可惜他的大旗倒让有些人唯恐避之不及,根本不想在这明国的土地上,再去损失人马。
在莽古尔泰和多尔衮等人看来,如果拼命厮杀能带着劫掠到的人口、牲畜、粮草钱财安然出关,那还有价值。
可看现在的情形,这个目标已经难以实现。那还拼杀个屁,趁早保存实力,留着命回家是最好。
这就是身处不同地位,考虑的不同,看法也不同,行动也是各异的原因所在。
皇太极希望败得能尽量好看一些,为的既是后金,也是自己的利益;莽古尔泰和多尔衮兄弟则想尽量保存住本旗的人马,在与皇太极的争斗中能占上风。
而本来就在心中存着的狐疑和忌惧,在这危急的时刻,终于还是暴露出来。
皇太极还不知道莽古尔泰和多尔衮等人,携带着一部分金银财宝、锦缎美帛,悄然脱离了战场,向着自以为最好的生路逃窜而去。
“怎么收拢的人马这么少?”皇太极望着激烈交锋的战场,心情沉郁。
收拢到的人马稍加整顿,便被派出作战,他的身边只剩下了十几名侍卫,连大旗也显得有些孤伶伶的。
但敌人也不断有援军赶到,火枪的射击越来越密集,枪声越来越大。
赶到战场的枪骑兵,不顾自身力量单薄,毫不停留地先打出枪中的子弹,接着便跳下战马,继续装填,向着敌人猛烈射击。
本来还占着些许优势的建虏,失去了重创紧追不舍的东江军骑兵的机会,士气眼见地低落下去。
太阳西斜,把小半边天空的晚霞染得血样鲜红。官道上,一杆大旗冒出了尖头,紧接着便是飘扬的旗帜。
皇太极无奈地叹了口气,敌人的主力已经赶到,速度很快。再一次的失败,已经在所难免。
或许应该退得再远一些,比如二十里、三十里,再与穷追的敌骑展开厮杀。那样的话,敌人的援军靠着双腿,难以快速赶到。
“撤退。”皇太极艰难无比地吐出两个字,这和逃跑几乎没什么两样。
“保护汗王先走。”索尼大声命令着其他的侍卫,他亲自断后。
大旗裹着皇太极向西而去,战场上的建虏也纷纷兜转马头,如同丧家之犬般逃窜而去。
这是一场硬碰硬的激烈厮杀,双方都伤亡惨重,但胜利,再一次属于东江军。
如果说在遵化城下,建虏败在了密集如雨的火箭轰击下;而这一次,则使他们心胆俱丧,真正见识到了东江军的悍勇。
“整队,继续追击!”刘兴祚擎起大旗,冲上一处高地,用力挥舞。
激战过后的飞骑重新振作精神,向大旗靠拢;枪骑兵装填完子弹,翻身上马,奔向大旗。
三千飞骑已经伤亡过半,现在只剩下一千五六百骑;枪骑兵却增加了,足有三千多人。
战鼓声隆隆作响,刘兴祚等人望了一眼从官道上疾速开来的主力,那杆副将大旗猎猎飘扬,后面是数不清的人影和车辆。
原野上,几十队步兵正奋勇前进,并击杀着出现在他们眼中的所有敌人。
这是无比伦比的鼓舞的力量,不管追多远,他们永远不是孤军奋战。在他们身后,有着坚定的力量,无坚不摧,无敌可挡。
“冲!”刘兴祚手中的战旗斜指向前方,一马当先,率领着数千骑兵如洪水般冲杀而去。
不论是在京畿之地,还是在辽东,建虏都是东江军的死敌。如今,建虏正狼狈逃窜,断没有放过他们的道理。
“杀光建奴!”刘奇士的盔甲上染着鲜血,铁面也几乎染成了全红的颜色,但他的激情依旧,把锋利的狗腿刀在头上转圈挥舞,用嘶哑的声音吼叫着。
“杀光建奴!”周围的战友在高声回应。
“杀光建奴!”更多的袍泽呼喝起来。
“杀光建奴!”成百上千的骑兵发出雷鸣般的呐喊。
“杀光建奴!”战场上,步兵、骑兵都发出了同一个声音。
不管是飞骑兵,还是枪骑兵,抑或是步兵,在呐喊呼喝中都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激昂的声音响彻原野,令人热血沸腾,令敌闻声丧胆。
这才是自己心目中的百战雄师,这才是自己希望的无敌铁军!
郭大靖也在高声呼喝,战刀用力地指向前方,带领着铿锵的将士,滚滚向前。
胜利,彻底的胜利,令人心胆贲张的胜利!终于握在了手中,尽管还未完全结束,但已经毫无疑问。
正是这样的情绪,鼓舞着所有的东江军将士,使他们忘却了疲累,忽略了饥渴,在最后的夕阳余晖下,奋勇向前。
………………
大路上,几十个特战营战士在布置着地雷;两侧的树林里,得到哨探预警,披着白布的特战营将士们也飞快地做好了准备。
两千特战营将士在攻取了遵化城后,便奉命赶往石门,在仔细勘测后,潜伏在石门周边的山林里。
他们的任务不是在石门阻击建虏,也不是在建虏败退时堵死他们的后路。在郭大靖看来,既不能分兵太多,就不要作全歼敌人的布置。
建虏通过石门后,特战营便伺机蹑尾而行,与建虏后队保存着二十余里的距离。
不是阻击,而是截击,与主力形成两面夹击之势,使建虏付出更大的伤亡。
从遵化到石门有六十余里,对于骑兵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缺乏战马的东江军来说,却是很远的路程。
所以,郭大靖才要特战营离开石门,前出尾蹑,缩短战场的纵深,利于步兵的行动。
按照当时东江军步兵的负重和训练水平,三十至四十里的路程,是能够一气跑完,并且在体力上不是太过影响战斗。
主力向西压,特战营向东进,两下齐动,差不多就把路程缩短了将近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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