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全国正在欢欢喜喜的准备过年。宋蒙之间的关系还得过去,严寒大雪,蒙古遭灾,发生战争的可能性接近为零。赵盏召赵默回来,在南京城与家人团聚。赵默带来两个女子,这不是什么秘密。雨可以接受,以赵默的地位,怎会守着她一人?她始终是正妻,景王妃,下最尊贵的女子之一,何必去争?赵雁也没什么好,赵婉正是赵雁在外生的女儿。赵默常年统兵作战,妻子不在身边,这种事没法避免。赵盏为赵默设宴。赵默的身份本就是一人之下,最高的王爵了。赵盏赏赐给他一百万两白银,随他怎么花。这算是及时雨,赵默的确是缺钱。朝廷严厉惩治贪腐,赵默绝不敢触犯了律法。尽管没人敢去查他,他也怕给赵盏添麻烦。景王的供奉足够他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当他在外面找了好几个妻子后,钱就不太够用了。不好因为此事通知景王府拨付银两,更不能动用军费,难免过的有些紧。有了一百万两白银,他干什么都够了。
兄弟久别重逢,赵盏喝的大醉。次日醒来,完颜玉侧身半躺,拄着脑袋看着他。“你昨晚喝了多少酒?不要命了吗?”赵盏道:“不记得了。昨晚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大概是喝断片了。”完颜玉道:“你玉米烈酒对胃病有好处,你总不能喝的太多了。烈酒入口火辣,到了肚子里能受得住?”赵盏道:“胃里还好,喝多了头疼。”完颜玉道:“明明知道喝多了头疼,你还这么不懂节制。头疼也忍着吧,让你长些记性。”她这么着,仍是为赵盏轻轻揉着太阳穴。赵盏道:“赵默回来了,我心中高兴。平时你见我哪喝过这么多酒?”完颜玉道:“每次你都有理由。”赵盏问:“什么时辰了?”完颜玉看了眼桌上的钟表。“巳时三刻了。”赵盏道:“这个时间,下午再去内阁。”他拉着完颜玉躺下。“咱们亲近亲近。”完颜玉道:“你的头不疼了?这么不老实。”赵盏道:“好得多了。”完颜玉道:“洛儿托付给我一件事,让我跟你。”赵盏问:“她怎么不直接与我?”完颜玉道:“她以为你会听我的话。她真是太高看我了,你怎会听我的话?连喝酒我都管不了。”赵盏道:“一年到头,我只喝醉过一次,还你管不了我?洛儿的事,一会儿再。”
云雨后,完颜玉与赵盏了会儿悄悄话,她下床倒了杯水,端给赵盏,赵盏喝了。她也倒了杯自己喝了。赵盏问:“洛儿让你跟我什么?”完颜玉一边为衣服熏香,一边道:“你还记得火真别姬公主吗?”赵盏道:“洛儿让你这件事?”完颜玉道:“是的。”赵盏道:“洛儿记挂火真别姬,我与她的很清楚了,她还想怎么样?”完颜玉道:“洛儿很乖,她能怎么样?是个不情之请,想听听你的意思。”赵盏问:“怎么?”完颜玉道:“洛儿火真别姬一个人住在别馆,孤孤单单,夜里常常做噩梦,害怕哭泣。”赵盏道:“别馆有那么多宫女照料,她怎么是一个人?”完颜玉道:“你知道这不一样。”赵盏道:“她做噩梦,害怕哭泣,是想的太多了。”完颜玉道:“火真别姬毕竟是个孩子。”赵盏道:“火真别姬公主她到了出嫁的年纪,都能出嫁了,怎还是个孩子?”完颜玉微笑道:“你这么抬杠,怪不得洛儿不想与你。换做洛儿,听你这么,她就不好继续讲了。”赵盏笑道:“换做是你,你可不在乎。你继续,洛儿想要做什么?”
完颜玉道:“洛儿没有别的意思。过年了,一家人团聚。火真别姬一个人在大宋,身边没有亲人。希望你允许火真别姬到宫中住几日,好好过个年。”赵盏道:“不校”完颜玉问:“怎么?你怕她劫了你的色?”赵盏道:“我一个男人怕什么?”完颜玉道:“就是了。全下都知道,铁木真将女儿送给了你,早晚火真别姬公主都要住进这个院子。暂时住几,有什么妨碍?”赵盏道:“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哪怕以后一切顺利,我都不想娶她。”完颜玉道:“我虽然没见过火真别姬公主,听闻也是个美人胚子,你难道瞧不上她?”赵盏道:“各种原因,到时候再。以后她如果能住进来,那就住进来。现在肯定不校”完颜玉问:“为什么不行?”赵盏道:“她十三岁。大宋明令,男女十八岁才能成婚。大宋皇帝带头违背了律法,怎么约束百姓?”完颜玉道:“进来住几,不至于吧。”赵盏道:“帝王家一举一动,都有百姓盯着。火真别姬住进宫中一,就不清楚。因为赵晴,因为国家威严,我不得不以此作为条件。国家联姻,没什么问题。皇帝将十三岁的女孩子接进宫中,住进了院子里,这就是大问题。哪怕我什么都没做,谁能相信?皇帝能娶十三岁的女孩子,下面为什么不行?所谓上行下效,我设立的婚姻律法被自己破了,这条律法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完颜玉略微想想。“我懂了,我与洛儿。”赵盏道:“洛儿疼惜火真别姬公主。你跟她,她可以去别馆多陪陪火真别姬。有什么需要,锦和你帮着办理了,不一定要通过我。但是火真别姬不能进宫,这点没有商量的余地。”完颜玉道:“好。洛儿也能明白。”
大宋枢密院下军令,大宋所有将士,每人多发放一个月的军饷。以后成为常例,每年最后一月,发放两个月的军饷,作为新年补贴。这笔钱很快就到位了,除了高昌城守军。高昌守军是驻外军队,又多了一个月军饷,等他们回来,统一拨付。赵盏根本不知道,高昌城三千将士,多数阵亡,活下来一千三百人。他们坚持了近三个月,城中彻底断了粮。因萧思温迁都,高昌百姓惧怕蒙古人,都跟着去了哈密。守军没有办法在城中征集粮米。按照骑兵标准,每名骑兵七匹战马,但萧思温当初阻拦,高昌城内草料不足,带多了难以供应。军情紧急,李尧没时间与萧思温争论。三千将士,三千战马入高昌。骑兵将战马视为战场上最信任的伙伴,可将士没有粮食吃了。新年开始,杀了一百匹战马,将士含泪吃下了马肉。这一百匹战马抓阄选择,抓到谁,就杀谁的战马。但这么困下去,谁的战马都躲不过去。等吃光了战马,还能吃什么?
吴曦想要带领二百骑兵突围,传出消息,获得援军。杜陵拦住他。“高昌城被围几个月,萧思温怎会不知?萧思温知晓,为何没有援军?”吴曦恍然大悟。“萧思温不想救我们,想让我们都死在高昌城。死无对证。莫能不能突围,哪怕突围出去,萧思温也会下杀手。”他大骂萧思温,骂过后:“我若能出去,定要亲手斩下萧思温的狗头。”杜陵道:“咱们没有别的路,只能坚守。”吴曦苦笑:“有萧思温阻拦,李帅什么时候能知道高昌城发生的事?我们还能守几日?”杜陵道:“守一日算一日。”吴曦道:“城中无粮,将士开始杀战马为食。将士吃不饱饭,身体虚弱,多有患病,我们用什么守城?”杜陵道:“保家卫国,战死沙场是军饶归宿。我们是大宋的将士,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能丢了高昌城。”吴曦愣了下。“杜兄,你我相识多年,我知道你有血性。但这些话在吃不饱饭时,来有什么用?高昌城不是我大宋的高昌城,我们是替萧思温驻守。萧思温不管不顾,反而希望我们都死在这,我们何必要替他卖命?”杜陵道:“我们不是替萧思温驻守高昌城。我们是得了李帅的军令驻守高昌城。”吴曦道:“李帅不知高昌城被围,他若知晓,定会命令我们放弃高昌。”杜陵道:“在没有李帅军令之前,我们就要死守,绝不放弃。”吴曦无奈,与将士继续坚持守城。
吐尔逊算着时间,高昌城守军熬不过冬。萧思温惊诧之余,他也相信,春季来临前,城必破。的确守军将战马作为军粮,用不了一个月,定要断粮。最后一匹战马被杀后三,守军将马骨头碾碎与马皮混合熬汤果腹。有一百多士卒没有能量与病魔对抗,陆续病死。城中焚烧了他们的尸体,将骨灰埋葬。浓烟冲,吐尔逊认得是焚烧尸体的烟。他知道守军到了末路,开始下令招降。城中没有回应,可他的军队稍稍靠前,就有箭簇射下来。吴曦叫来杜陵。“杜兄,过了年,你的儿子两岁了吧。”杜陵眼里温柔闪过。“不错,两岁了。我外出作战时,妻子怀孕了,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吴曦道:“我的妻子还没为我生下一儿半女,我是真羡慕杜兄。”杜陵不语。他猜得到吴曦的用意。不过是两条路,第一条路是趁着还有些力气,率领全军冲锋。往西冲锋,到了花剌子模或者蒙古,都有活路。吐尔逊这么做,八成蒙古不知晓。若铁木真允许吐尔逊攻打高昌城,蒙古与大宋之间定会发生全面战争。李尧爱兵,怎会不救?这条路的希望不大,骑兵无马,万幸突破重围,能跑多远?要想这么做,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此时冲锋,定是为了军饶尊严,战死沙场,不愿饿死城郑吴曦提起了杜陵的妻儿,他未必会选这条路。另一条路,吐尔逊招降了,许下承诺,开城投降可以活命。吴曦怕是动摇了。
果然吴曦道:“杜兄,我们守到今日,问心无愧。何苦徒劳送死?杜兄该为妻儿想想,只要活命,终有团聚那。吐尔逊招降,此时投降,可保性命。”杜陵道:“投降苟活于世,我有何面目去见妻儿?妻儿定以我为耻,生如同行尸走肉,不如为国战死,不负官家嘱托,留荣耀给家人。死亦如生。”吴曦道:“杜兄,你有了妻儿,给妻儿荣耀。也该为下面的将士想想。他们都还年轻,许多没娶妻生子。死在这,什么都没了。”杜陵道:“你想要怎样,直就是。”吴曦道:“开城投降。”杜陵冷笑。吴曦道:“我是守军统帅,我们做得足够多了,我得让将士活下去。”杜陵道:“你是想自己活下去吧。”吴曦道:“蝼蚁尚且贪生,我想活下去有什么错?”杜陵道:“蝼蚁可以贪生,大宋军人岂可贪生?蝼蚁怎能与大宋将士相比较?”吴曦道:“杜兄,留有用之身,他日才有雪耻的机会。你与我一起出城,带着所有将士出城,都能活下去。”杜陵道:“难道你怕自己一个人,不能带走麾下士卒?”吴曦道:“我是主将,你是副将,我怎带不走手下士卒?”杜陵道:“既如此,你自去投降,不必找我。”吴曦道:“你我相识一场,我不愿看着你送死。”
杜陵道:“因你我相识一场,否则我已拔剑将你斩杀。”吴曦身子一颤。“你当真想好了?决心留在城中,随城而死?”杜陵道:“从军那日起,我就想好了。”吴曦道:“好,我不多劝。希望杜兄不要阻拦我带着士卒离城。”杜陵道:“你是主将,竟惧怕副将阻拦。看来你知道此举是耻辱,做不到光明正大,昂首挺胸。”吴曦道:“我知道,人要活下去,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我是做了降将,我也对不起大宋了。”杜陵问:“你对得起你的祖上吗?”杜陵咬咬牙,不答话。杜陵道:“吴玠、吴璘、吴挺皆是大宋名将,功勋卓着,名垂青史。你若降了,吴家数十余年积累的荣耀功勋都将毁于一旦,付之东流。你的家人,吴挺元帅,他们该怎么面对官家,面对大宋百姓?纵然你苟活五十年,死后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吴曦大声道:“我率孤军死守高昌城几个月,将士伤亡近六成,粮草耗尽,弩箭所剩无几...我,我为什么没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他起初声音很大,到了后面心虚,声音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