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坚两人等骆宇说完,无言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张坚,你就带我见她最后一面吧。就一面,行吗?”骆宇拉着张坚的手恳求道,一个中年男子的眼眶里浸满了痛苦的泪水。
“可以,但是你真要这么做吗?时空屏障隔绝了不同时空之间的相互接触。这里的一切不过是梦幻泡影。你于她,就连过客都算不上。而且你回到未来之后,这里的一切在你的记忆不久之后就会像清晨的朝露一样转瞬即逝。哪怕未来你回到这个地方,放眼望去周围不过满目疮痍,徒增善感。”张坚不忍地劝道,即使他不明白骆宇究竟是怎么和她建立这么深厚的情感,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眼缘。
骆宇远远地看了一眼小姑娘那破旧的老房子,棱角分明的轮廓一下子变得柔和了起来。他仿佛间看到了小姑娘那张甜甜的笑脸,那张笑容就像有魔力似的把骆宇乱成一团毛线似的心绪一点点地理顺了,铺平了。
骆宇的脸颊微微颤抖,仿佛在探索内心世界的时候受到强烈的精神排斥。两者之间剧烈的对抗体现在他的脸部。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骆宇带着回忆的甜蜜和感伤,缓缓地对张坚讲述了他曾经的故事:“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们应该注意到我和圆圆(徐法医)这几天来的亲密关系吧,也应该猜到了我们之间曾经有过一段往事。”
“有的时候真怀念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那数不清的年少就像一片片的枫叶,它们总能笑着入秋。纯白的日子散发着苹果一般的芳香,她身上那股幽香伴随着我青春的每一个清晨和黄昏。有的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感谢这俩天陪伴我的圆圆姑娘,是她让我重温了那一段美好时光。”
“你们知道吗?那件事发生以后那么多年的时间里,即使我和她再熟悉,她也不会在我的面前展现出小女儿姿态来。一直以来我不断地在失去,所以有时候我像个混蛋一样不想放弃那种甜蜜。”
“我和圆圆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一九九二年我二十三岁,刚从警校毕业,进入杭州市下辖的一个区里工作。你们也知道做警察这一行当,每天起早摸黑,生活没什么规律,而且遇到危险的机率还比一般的职业大,所以圆圆的父母一直反对我跟她在一起。”
“当时别看我长得挺精明,但也就是虎头虎脑的傻小子一个。我自认为自己不能给圆圆一个完整的家庭,于是我对她一直是若即若离的态度。你知道吗,以圆圆当时那么优秀的自身条件,就是在杭城里找一个富贵显赫的人家都绰绰有余。而我们家只是普通工人出身,家里也没有什么积蓄,我也只是个又穷又没用的警察。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又怎么允许她这么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小姐跟着我这个小警察,一天到晚在柴米油盐里泡着。她应该有她自己的世界,我只会耽搁她的人生。”
“时间过越久,圆圆已经过了晚婚的年纪,这可把圆圆的父母急坏了。他们三天两头地往相亲之家跑,甚至几次跑到我家里来让我劝劝圆圆,我当时就摆着一副臭脸,没搭理他们。”
“后来,她结婚的那天,我作为她的伴郎亲手把圆圆交到那个她父母选定的新郎手里。讽刺的是,我当时真的很想一拳打到新郎那张笑容满面的脸上,却只能忍下心里碍于面子,戴着一副笑脸站在宴席上迎客。在我弯腰的那一刻起,我才发现我已经彻底地失去争夺她的资格。在爱情面前一个男人可以被打败,但是他不可以没有起身一战的勇气。”
“我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后来我了解到那个家伙是一个搞出口贸易的大老板,即使身处中国传统的交际圈里每天应酬不断,但是吃喝嫖赌抽居然没有一样沾染的。在朋友们的眼里他就是个好好先生,而且他能娶到圆圆这样的老婆都说是他一辈子才修来的福气,所以工作之余他就一心待在家里,宠着圆圆和她的女儿。我默默地看着他们婚后幸福的生活,一颗心最终安定了下来。”
“一年后我被调到了市局刑警队工作,跟着我的师傅韩申警督破了不少的要案。于是在九九年我刚好三十岁那年,我顺利地接替了师傅的位置,凭借着我的成绩当上了刑警队的总队长。同样是那一年,为了庆祝我的升迁,圆圆和他的老公带着他们五岁的女儿柔柔一起到我家做客。本来这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是没想到却是一场噩梦。”
“那天中午趁我下楼买酒的空档,当年一个被我亲手抓进监狱里的强奸犯正好法外就医。那个家伙没在他老爸的庇护下潇洒几天,大大咧咧地闯进了我家。他在我家里大声嚷嚷着说,他要狠狠地报复我。”
“世事无常。那天抢劫犯正好随身携带了一把开锋过的小刀。在慌乱之中,他当场一刀捅死了圆圆的丈夫,并刺伤了在他丈夫身后护着的柔柔。买酒回来的我发现房间里满地是血,大人仰着沙发上,而柔柔倒在圆圆的怀里,一只血糊糊的小手捂着脖子,嘴里有气无力地喊着:‘妈妈,妈妈。’”
“当时我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我放下东西,抱起他们俩就往楼下跑。我和圆圆拼了命似地跑着扒着,抱着她的女儿和丈夫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终究是晚了一步。他的老公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宣布死亡,她的女儿柔柔、我的干女儿在手术室里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我没法相信这一切,当时我就跪在医院手术室的门外,哭着喊着,抱住医生的大腿求他,一定要尽力,尽力啊。我就只有一个念头,当时在里面的人为什么不是我,那本该是我的。”
“一切都晚了,放在我和圆圆面前的是两张死亡通知单,一大一小。我和她一起看着她的丈夫和女儿的两具尸体从冰冷的手术台上推了出来,那一刻我感觉到圆圆她的心随着他们的远去而彻底地离开了我,尤其是她那仅仅只有五岁的女儿-柔柔。我至今还记得她在牙牙学语时,用柔柔糯糯的声音叫我骆干爹;在她开始记事的时候一次到我家来玩,她那嫩嫩的小脸蛋柔柔地贴在我的脸上,悄悄地跟我讲说骆干爹:‘将来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带你和我的爸爸妈妈一起环游世界。’”
“从那以后,我和圆圆彼此都知道,在我们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打不开的结,哪怕她现在单身了,我们之间的路就像隔着生死的界限那样变得遥不可及。张坚你知道吗?那天小姑娘跟他的老爹说,将来她要是赚大钱了,就带他爹和毛宇哥哥一起环游世界。我当时的心里是多么地激动。小姑娘说话时候的神情,就像二十年前柔柔躺在我怀里跟我撒娇,那一刻她就是我的柔柔。”
“十九年前我没有守护得了柔柔的生命,现在我又就像个废人,在这个看不见摸不到甚至动不了的时空屏障里像一个陌生人一样袖手旁观那么久。张坚你来告诉我,我骆宇这一生,除了破过几个案子外,它还有什么用处?圆圆她立下誓言,想要当一个公正的法医。她可以这么勇敢地面对无数冰冷的尸体,我不可以像个懦夫一样无动于衷。这次我想要看看,我是不是可以掀翻这张桌子,让那帮家伙彻底完蛋!”
“时间的力量无法埋葬世间的真相。没有人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我会一定帮你。”楚骁郑重地对他点了点头,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
“那么时空的秘密将在我的面前开启,老骆你要做好准备。”说完张坚双手怀抱,一道耀眼的白光从他的眉心涌现。白光轻柔地裹住骆宇的全身,张坚把他送到小姑娘离世的那个时间点,见她最后一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