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私塾北部,沿着竹林小道,有一片瓦房,石瓦房错落有致,坐落在竹林深处。ζ>
这里是教导处,也是副院长等人休息起居的地方。
本该安静肃穆的教导处,此时人声鼎沸,热闹无比。
副院长脸色微寒,怒气冲冲的盯着林义以及一众学子。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白胡子上、脸颊上还有些许水渍,分明是刚刚醒来。
不得不说副院长脾气很好,虽然恼火,却没有发作,也没有责怪林义等人。
“大清早惊扰老人家睡眠,不知你们所为何事?闹的如此兴师动众”,副院长道。
众多青年才俊略显歉意,但转眼间翻脸,怒斥林义罪大恶极。
“林义调戏女神鞠婳,罪行恶毒,罄竹难书!”
“林义当众耍流氓,侮辱鞠婳女神,我等都是亲眼所见!”
“林义不思进取,妄自尊大,非但不读书,反而去影响鞠婳!”
有的没的,各种理由被诸多学子搬出,还有人添油加醋,说林义当众亲吻拥抱鞠婳。
鞠婳的人气本来就高,她的仰慕者也比比皆是,此时你一言我一语,便将林义塑造为十恶不赦的淫贼。
“林义你可是第一天上学,可有什么要解释的?”副院长捋捋胡须,看向林义。
林义无比难受,他总不能说一切都是黄小星设计的吧!一方面众人不可能相信一个六岁女娃有如此情商,另一方面祸到临头,林义不能将黄小星推出来当挡箭牌。
林义挠头,道,“我只是在帮鞠婳拔掉白发!”
在所有人看来,理由极其荒唐。
“鞠婳是高高在上的女神,会让你这个癞蛤蟆拔头发?你是假酒喝多了吧?”
“痴人说梦,你怎么不说鞠婳对你芳心暗许,向你示爱?”
众人皆呵斥林义,认为林义无耻不要脸,编造谎言欺骗副院长。
林义皱眉,他看到几个眼熟的人在添油加醋,这些人他曾见过,但没有具体印象。
一个身穿黑袍的红脸男子,一个书生气、脸色有些泛白的男子,还有一个尖嘴猴腮、手持纸扇的男子。
这三个人,林义曾见过一面,他怀疑这些人曾被自己逼迫写欠条,甚至被自己殴打过。毕竟他只在诗画大赛上的罪过一群青年才俊。
当然大部分都是陌生面孔,林义眼睛微眯,在思考对策。
气氛似乎僵住,众人皆指责林义无耻,请求副院长严惩林义。
“把鞠婳叫来!”副院长说道。
事情有两个主角,林义是‘罪犯’,而鞠婳则是‘受害者’。
鞠婳慢吞吞走来,手中拿着一卷书,臻首深低,美眸闪烁泪光,极其委屈。她做梦也想不到,这种荒唐事竟然被她摊上,甚至引起全私塾大轰动。
“副院长!”鞠婳微微欠身,彬彬有礼。
副院长示意所有人静声,道,“鞠婳你说说,林义到底有没有侵犯你?倘若有,老夫一定严惩不贷,你不必心存顾虑;如果没有,也请你解释清楚,还大家一个真相”。
不得不说,副院长威望很高,他一句噤声,众人皆闭口不再言语,纷纷看向鞠婳。
一切的关键都在鞠婳,她的一句话直接决定林义将被如何处置。
鞠婳微叹,道,“黄小星非要为我拔头发,结果她拔不掉,让林义来,而林义还未伸手,就有人歇斯底里的说我被他侵犯了!”
鞠婳认真解释,这关系到她的清白,必须解释清楚。
“我就说嘛!鞠婳这种女神怎么会看上林义,分明就是黄小星的锅!”
“黄小星实在可恶,喊得那么大声,而且很凄凉,原来一切都是误会!”
诸多青年才俊点头说道,他们是鞠婳的仰慕者,此时心目中的女神未被玷污自然是件好事,众人纷纷长舒一口气。
林义点头,表示事情就是这样!一切都很简单,只不过以讹传讹,逐渐夸大,最终造成这种局面。
“这件事关系到鞠婳的声誉,你们认为她会说实话吗?分明就是在掩盖事实,我曾亲眼看到鞠婳被林义袭胸!”
一个青年站了出来,当面指责鞠婳虚伪。这是一个书生气模样的男子,手持一把白纸扇,身穿锦衣,腰挂玉坠,脚踩绸缎靴子,一副贵族公子模样。
“蔡文俞,你休要血口喷人!”鞠婳美眸怒瞪,大声呵斥道。
“被人揭短,恼羞成怒了?尊贵的鞠婳女神?”蔡文俞冷笑道,他走到副院长面前,躬身行礼,潇洒自如。“大家可能不知道,鞠婳女神可是奉议大夫鞠万业的私生女!”
奉议大夫,正五品散官,并没有实质权职,只是挂着虚名享受高等待遇。当然朝廷不养闲人,他也是文渊阁成员之一,负责编书记史。
哗!
蔡文俞一句爆料惊呆所有人,对于鞠婳的身世,众人皆不知晓,只认为她是哪个贵族高官的掌上明珠,可实际上她却是私生女,一个没有名分之人。
在风朝,名分对一个女子格外重要,甚至重于生命。一个私生女,她的母亲得不到男方家族认可,她的地位自然底下,甚至比家族管家还不如,因为她身份卑贱,是苟合而生。
私生女,在风朝象征着卑贱与屈辱。她自出生之日起,便被挂上不光彩、无名分的标签,除非得到男方家族认可,否则就是死,也无法入家族祠堂,甚至会被当作筹码用于交易买卖。
一直以来,心目中的女神居然是私生女,众人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甚至有人落泪,不愿相信这一切。
蔡文俞呵呵一笑,道,“大家不要怀疑,鞠万业为人良善,还不至于擦干屁股就走人,他将鞠婳母女养在一个朋友家中,每月给些银钱,让鞠婳识文断字,通晓礼仪”。
对于蔡文俞的话,众人没理由怀疑,因为他在私塾很出名,是十大财阀蔡氏商联的大公子,有钱又有势,消息很广。
最关键的是,鞠婳没有反驳,她身体颤抖,脸色苍白,紧咬着嘴唇,梨花带雨,哭成了泪人。
鞠婳眼神中充斥着愤怒与绝望,她低垂着头,一时之间失去方寸,不知如何去辩解。
“事实上,她的母亲染了恶疾,需要大量钱财,倘若谁能给她十多万两银子,我想她很愿意将自己贡献出去!而林义听说是个五品文官,倒是有这个财力!”蔡文俞冷笑道,他的每句话,对鞠婳都是巨大打击。
“蔡文俞,休要再说!”副院长皱眉呵斥道,他一直在制止蔡文俞,但蔡文俞呵呵一笑,并没有作罢。
林义皱眉,蔡文俞明摆着是在诬陷自己与鞠婳有一腿!他有什么目的?他为何针对自己甚至毁了鞠婳的名声。
鞠婳粉拳紧攥,豆大的泪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极其响亮。
“怎么会这样?鞠婳是私生女,是无名分的贱婢!”
“心目中的女神,居然为了钱财而自甘堕落,实则只是富贵人的玩物!”
众人皆失望透顶,对鞠婳冷言相向,很多女生此时也站出来,怒斥鞠婳虚伪不真实。她们样貌不如鞠婳,一直以来皆存在嫉妒之心,此时能够报复泄愤,自然不愿错过。
“什么女神,分明就是不知廉耻的荡妇!”
有人怒骂道,咬牙切齿,歇斯底里,他曾是鞠婳最忠诚的追求者,结果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难以接受。
孤独,无助,鞠婳眼神中透露着绝望,她惊慌失措,环顾四周,全是骂声。
远处,几位锦衣公子在冷笑,有人道,“牺牲一个鞠婳,让林义身败名裂、臭名远扬,值”。
“可惜了鞠婳,她可是私塾三美,我一直在追求她!”
“天下美女多得是,何必在乎一支野地里的黄花!”
……
林义紧紧皱眉,这件事分明就是有预谋,一件简单到极致的小事,此时却演变为鞠婳的身世之说。
包养鞠婳?林义如果解释不好注定会背上这个名声。这对林义的名声是在伤害,对鞠婳的人生更是一种迫害。
“解释?不解释?如何去解释?”
林义脑袋在飞速旋转,他思考着各种可能,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此事平息,将鞠婳保全。林义并不太在乎自己的名声,他本就是兵痞出身,对众人的鄙视已经免疫。
而鞠婳不一样,她是一个女生,清白高于一切。而且鞠婳眼神中透露着绝望,十有**会自杀,因为她的名声已烂,被所有人唾弃。
这件事因黄小星而起,因林义而起,所以林义选择面对,将鞠婳保全。
如何去保全?林义思绪很乱,各种想法均出现在脑袋中,但始终没有万全之策。
“大家静一静!这件事真假尚且不说,毕竟是鞠婳的私事,尔等来西郊私塾,是为了读书,不是为了八卦,快回学堂上课吧!”副院长大声喊道,他也很为难,诸多学子群情激愤,一时之间难以平息。
可惜副院长的话并没有引起多大波澜,众人扬言要鞠婳给个说法。
鞠婳想要逃跑,结果被一群青年才俊拦住,死活不让她离开。她蹲在地上,双手捂脸,哭泣不止。
这一刻,有人心软,想要放过鞠婳,结果被旁边人呵斥,鞠婳是在欺骗众人的感情,她的行径不配众人仰慕与追求。
林义长叹一声,上前轻拍鞠婳的肩膀,既是在安慰鞠婳,也是在给鞠婳以希望。
鞠婳没有回应,还在抱头而泣,如受伤的猫咪,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你叫蔡文俞?蔡文铭是你什么人?”林义上前,直视蔡文俞。
蔡文俞略显诧异,转眼冷笑道,“他是我弟弟,怎么?想攀关系让我闭口?”
林义轻笑,知道自己猜对了,蔡文俞与蔡文铭都是蔡氏商联的人,当初蔡文铭算计他横穿原始森林的事情还未讨个说法,现在倒是可以算在蔡文俞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