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很微妙。>
就像是楠雄哥哥突然在路上遇到了楠子姐姐, 花音确定自己如果使用性转, 肯定和对方长得很像。
不过表情肯定没这么凶躁。
嗯……个子也会再高一点。
几乎是一瞬间, 花音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蛞蝓先生?”她下意识问出声。
太宰治曾经给她讲过双黑另一位, 名为蛞蝓的港黑五大干部之一的他的搭档的故事。
一米六的身高,常年的小西装黑大衣简直就像个黑漆漆的小矮人, 戴着羞耻的帽子, 脾气暴躁。
最重要的是, 和花音长得挺像的。他第一次就是认错了两人。
但是世界上有很多人都长得像。花音一直很好奇蛞蝓先生是怎样的模样,如今终于见到了, 便毫无障碍的代入了太宰治口中的角色。
以及, 那个“他或许是我的亲人也说不定”的猜想, 再次浮上心头。
可是很小的时候,她就错认了乱藤四郎和自己的血缘关系。
她在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血亲吗?
母亲生下来的孩子, 确实只有她一个。
但是她父亲那边, 又怎么断定呢?
要问吗?
要追究吗?
如果真的是父系血缘,他会不会也像那个男人一样?
——还不是时候。
在听到她的称谓时, 那双蓝色的眸子像是要灼烧出盛大的怒火,把她焚烧殆尽, 从骨灰的碎渣里刨出他需要的信息来。
对方眼中看到的, 只是一个和叛逃的搭档有关的线索。
她眼中看到的他,也不是全部的真实。
——她隐约可以察觉到, 他们的缘分, 不会止于此时。
所以, 不用急躁, 不用惊慌,不用操之过急,以免弄巧成拙。
空气变得凝重,身体也变重了。身边的服务员惊叫一声,差点跪倒在地——被花音及时的搀扶住,小姐姐才避免了磕碎膝盖的悲惨命运。
“果然是使用重力的蛞蝓先生呀。”花音眯起了眼睛,一手给服务生当支架,一手提着合金手提箱里的纯金雕像,完全没有地表重力加倍带来的压力感,语调轻快极了,“我记得这里应该是禁止私斗的,干部先生。”
帽子下对方的表情阴翳可怖。
他是决不会弄丢这个线索的。
花音立即了解到了这一点。
“你是什么人?”他问道,“你和那家伙什么关系?”
花音眨眨眼:“我是来卖东西的人。你说的那家伙是谁?我们是不是找个安静的地方来聊天比较好?”
周身的压力慢慢消失。服务员小姐姐颤抖着让自己站直,走到一旁隔间里拨通了内线——没有会员卡有特殊暗号的来客都要直接报给老板。
“来的客人是一位黑发青年吗,一米八左右。”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掺着轻微的电流滋啦声,但确实是她们的老板没错。
“不,是一位黑长直假发直到腰际的小姑娘,身高一米六以上……刚刚和中也先生起了一点冲突。”
花音毕竟是第一次戴假发。一路过来,稍微有点不自然的地方,很容易被眼神毒辣的家伙认出来。
包括中原中也。他不仅看出来对方戴了假发,还看出了对方戴着隐形眼镜这件事。
“还活着?”
您这句话的信息量真可怕。
感觉自己差点要被压碎的服务员小姐姐哽了一下:“……都活着呢。”
“那个入口损毁了多少?”
“没有损毁,也没有人员伤亡。目前两人正在对峙。”
电话那边传来了笑声。
“两位都是贵客。把他们从vip通道带进来吧,我亲自接待。”
“好的,我明白了。”
拍卖会的入口通道就像是地底迷宫。
花音跟在蛞蝓先生的身后——虽然对方严令禁止她叫这个名字。
“那就……黑漆漆的小矮人?”
中原中也的怒气值再次被燃爆:“你果然是认识那混蛋的吧?!别想蒙混过关!”
怪不得太宰老师喜欢逗弄对方,炸毛起来真的……
有点可爱。
花音弯眸而笑,分外恬静的模样:“那还是称呼您为干部先生吧?”
这种好像突然被服软的感觉……
中原中也冷哼一声。
关于太宰治的事情,他傻了才会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进行拷问。
只是,对方这种明明知晓自己的身份和异能力还一点儿都不慌张的姿态,难不成是留有后手?
他的眼角余光扫过少女手中的手提箱。
难道是那家伙缺钱了?他需要钱做什么?
以前共事的时候,太宰治就经常处于赤贫状态,让人完全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一会儿见到老板时,这个女孩儿一定会把货物展示出来……
哪怕只有这一条线索,也能推出那家伙现在在哪儿,在接触些什么人,在做什么事儿。
中原中也压了压帽子。
boss至今还留着那混账的干部席位,无论怎样都不用担心对方被抓回去后会被立即处死。他还有不少事情要当面问清楚——抛下自己这么个搭档、在某个任务中突然叛逃、自此销声匿迹——
自己不在的那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
拍卖行的老板是个看起来极为圆滑世故的中年精英系男人。
以“中也君”相称,和中原中也寒暄了之后,那个男人转向了一直安安静静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姑娘。
“鄙姓小松。”他伸出手,万分感慨的模样,“上次听到这个暗号,还是双黑未曾成名之时呢。”
“你话太多了。”
进入独立的密闭会客室后,中原中也原本凶戾的神情放松了一些。不仅是太宰治,他和这里的老板也有一些私交。
双黑未形成的时候,他还不会用“污浊”。那个时候年少的他和太宰治组队在这附近做任务,由于情报失误,就算是算无遗策的太宰治也狠狠地吃了亏——
那个时候,中原中也才知道,连这种地方都有太宰治的人脉。
虽然对那个暗号很生气,但是当时实在是没力气把对方揍一顿,之后又忙得焦头烂额,倒是一直忘了算这笔账。
——去你麻痹的三等蛞蝓,死太宰治。
和老板打完了招呼就把自己丢进沙发里的中原中也在心里骂道。
那条青鲭就算是销声匿迹,也总能蹦跶一下把他气的肝疼。
这里的老板伸出了手,花音只好回以握手的礼节。
她摘下了右手的白手套——太宰治说过,最好不要在这种地方留下指纹,也不要在物品上留下指纹。
小松第一次握到这样的手掌。
柔嫩绵软,毫无痕迹。
既没有正常人都有的薄茧,也没有养尊处优的迹象。
唯一能带来的触觉感官就只有——完美。
这是一双理论上不可能存在于世的手掌。
他心里咯噔一下。原本只是看在那个谁都找不到的太宰治的份儿上,想来刺探一番,没想到……
或许这个小姑娘更加不容小觑。
“小松老板。”女孩子的声音隔着口罩也很清脆好听,那是普通家庭长大的中学女生才有的音色。
这孩子难道还在上学?
“请问小姐要怎么称呼?”小松松开手,做出邀请的姿势,“请坐。”
就算是个假名字也没问题,总不能一直没个称呼吧?
花音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思考叫什么名字才好。
现场气氛突然陷入了可怕的尴尬。
虽然大家都知道你会用假名,但是能不能不要假的这么明目张胆……
“橘子。”花音终于吐出了她曾经的某个小说女主角的名字,“叫我橘子就好了。”
——你憋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个名字,能不能走点心?
“橘子小姐要拍卖的东西在这里吗?”小松微笑着指着那个合金手提箱。
“嗯。”花音拿出钥匙递给对方。
钥匙插进去,手提箱喀嚓喀嚓几声,从顶层沿着四壁的缝隙,如四叶花绽放似的,打开了。
底层的加厚合金板上铺着柔软的布垫。
那之上,是一尊暗金色的雕像。
像是一个盘腿坐着的人。
宽松的衣服是用翡翠雕刻的,缀有各色宝石的鎏金饰物。没有五官,却气派而庄严。
小松试着抱起来。
却在雕像还没离开布垫时,就小心翼翼地放下了。
他惊愕的看着坐在沙发上一副乖巧模样的小姑娘:“这是……纯金的?”
这孩子力气那么大?!
花音点点头:“应该吧。是四百年前的皇室做出来的,供奉在吞噬之宅附近的神社里。你知道吞噬之宅的故事吗?听说曾经有山匪盗窃过这个雕像,最后接手的人都因为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原因,死于非命。而这个雕像也会在持有它的人死后,重新归于神社。”
“大概有一段时期,人们把那个神社称为诅咒的神社,吞噬之宅也逐渐被封禁了。”
其实就是掌权者、阴阳道和诸天佛神都希望能有人接下这个烂摊子。凝聚了诸多信仰之力的雕像被偷了谁来管事儿?谁拿着谁管,管不了就会被反噬而死,仅此而已。
这也是夜斗最初根本不敢接手那个神社的原因。
然后时代进步了,御神木长大了,政府为了避免再出意外,除了截断道路,还拉上了高压电网。
小姑娘说得轻描淡写,在座的两个男人背后都渗出了森森冷汗。
“喂喂,开玩笑吧?这东西……”没听过那种传说的中原中也远远的望着那个仿佛涂了剧毒一样的雕像,皱眉。
“喔,我只是给你们讲一下由来,现在已经没关系了。”花音拿出一张自己画的符纸来,语气很是体贴,“小松先生,你如果觉得没法卖,我还可以附赠一张驱邪镇宅的符纸。”
小松:……
“不是这个问题,传说终究只是传说而已。”小松擦了擦额角的汗滴,“严格来说,这算是……皇室的东西吧?”
“嗯,曾经。”
“曾经?”
“问的太多不太好吧?再问下去我就要掉马甲了。”小姑娘特别坦荡荡的绕开了话题,还比了个拇指,“总之,安心卖,绝对没问题。我以太宰老师的人品担保。”
太宰……老师?
这家伙和芥川龙之介一样,都是那混蛋教出来的?
怪不得一样滑溜溜的气死人。
中原中也张口就开始嘲讽:“那家伙哪来的人品。”
花音努力回想了一番,赞同点头:“您说得对,中也先生。”
她还是听刚刚老板寒暄才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中原中也:……我咋突然就这么生气呢。
小松老板:……
“如果是担心政府那边的话,我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没问题。”花音不再恶趣味捉弄可怜的老板先生,“按照你们的规矩进行分成,拍卖结束后把钱打到我的账户上就行了吧?”
“最近的拍卖会在三天后,橘子小姐不方便过来吗?”小松心惊肉跳的品味着刚才获知的信息量。和政府打过招呼?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真的还是假的?
可是既然是太宰君介绍来的……这种交易的事情,那一位是绝对没问题的。
中原中也也被震了一下。但他没法相信那个黑到灵魂都要烂掉的家伙会去政府供职——那种刻板的体制绝对不适合自己曾经的搭档。
“三天后啊,不能确定。因为学校要考试。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捂着马甲?我可是个普通的国中生啊,怎么可能在穷凶极恶的黑手党干部面前暴露私人信息呢。”
小姑娘理所当然的把锅甩给了安静的围观群众。
甚至给出了三天后并不存在的考试来误导他们的调查方向。
中原·穷凶极恶的黑手党·中也莫名联想到了自己当年一次又一次被太宰治坑到水深火热的苦逼日子。
强忍,没炸。
真是棒棒哒。
“总之,这是我的账户和手机号。”花音递给老板一张硬纸片,“接下来就全权麻烦您了。”
小松老板亦拿出了自己的名片递过去。
“我说你。”中也走到花音的身边,按住了她的肩膀,没有直接在小松老板面前扯下对方的假发口罩。他才不相信这个女孩儿一点儿都没撒谎,对方刚刚那副乖巧又圆滑的姿态,总让他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女版的太宰治……简直糟心。
“你要走了?刚好,我有事情要问你。”
花音其实是想直接瞬移离开的。
但是,凑得近了,就会有种奇怪的想要亲近对方的感觉。
尤其是近距离的看着对方那张堪称自己性转后的帅脸时。
“唔……”少女犹豫了一下,“如果中也先生愿意请我吃晚餐的话?”
——
港黑的势力还不足以延伸到东京。
这也是中原中也奉命来这里处理某些特殊货物的原因。
“你想吃什么?”东京街头,中原中也开着他的车,副座上坐着对名车没什么研究所以完全没意识到这个矮个子男人可能是个壕的小姑娘。
女孩子乖巧的模样让中原中也稍微舒了点心。他对女性向来足够绅士,既然要请吃晚餐,就没有敷衍的道理。
边吃边谈也很好。
“牛排,意面。”花音想起太宰治似乎说过蛞蝓先生喜欢吃西餐,对红酒的品味也不错,就是有点嗜酒,容易醉,醉了酒品就很糟糕。
大概。
进车后就摘了帽子的中原中也拿出手机地图大概查了一下,然后打了电话过去订了桌子。
语气很客气。
花音打量着对方的侧脸。
明明是个看起来容易暴躁的青年,沉静下来的时候,却给人非常可靠的安全感。
他身上也有着黑暗世界里的味道。
但是,如果说太宰治的身上所背负的是孤独到了极致的、吞噬一切靠近他的人的粘稠的绝望的纯黑色,那么这个人就像是他身上点缀的橘色一样热烈,又如同他虹膜的冰蓝色一样给人冷静的感官。他不是一个会纠结感伤的人,所以他过得会稍微轻松那么一点。
是吗。
他和太宰治一样都是干部,难道不也是踩着尸骨受着伤才能活下来的吗?
“我说你啊。”交通堵塞的时候,青年停着车,一手按住方向盘叹了口气,从纸抽里撕出纸巾递过去,一脸的不自在,“你看着我就算了……你哭个什么劲儿?隐形眼镜都错位了。”
花音:……
花音接过纸巾的时候,突然拉住了青年的手,躬身弯下了腰。
像是要被巨大的悲伤压垮一样。
“抱歉,我也不知道。”她低着头,睁大了眼睛,任由泪水和隐形眼镜一起掉出来落在纸巾和口罩上,冷静地开口,微微颤抖着,“大概就是……生理期太痛了。”
她今天撒了很多谎,再加一个也没问题。
——反正,他们也不过是陌生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