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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民国诡案录 张佳竹 6399 2024-02-07 15:01

  书架后,林语斌静静趴在那里,而那只角兽正蹲在他的身上,用一双也是木色的眼睛凛然盯着我看。我心中大惊,眼见就这一会儿的工夫,林语斌竟然就一声不吭了。

  那只角兽还在幽幽地盯着我看,我忍不住额上冒汗,艰难地吞了口口水。角兽忽然活过来袭人固然可怖,然而林语斌此刻生死不明,我既然在场,人家又待我以礼,那是无论如何都要过去看看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想从旁边书架上拿本书去砸那角兽,谁知书架上书放得多夹得紧,竟然一时抽不出来。我情急之下用了大力才从中抽了一本出来,然后大喝一声扔向了那只角兽。

  角兽头微微一偏,书便掉在了林语斌身上。我见没扔中它,也是心中一跳,正待再拿本书去砸它,不料此时那角兽竟忽然舔了舔爪子,然后一下将身前的书扒拉开了。它将书扒拉开后,就用爪子将书页按住在那看起了书,眼睛一瞬不瞬,居然也极为投入。

  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好学的猫,而且还是只木头雕刻的猫,一时有点回不过神来,竟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那角兽蹲在林语斌的身体上看了一会儿书,然后爪子一松,又将书页合了过去,从林语斌的身体上跳了下来,看了我一眼。

  我被它这一眼看得心脏狂跳,几乎以为它要开口跟我讨论那本书了。好在它没有,否则它老兄在藏书楼当了这么久角兽,必定博览群书,我万一被一只猫问住了,这脸丢得可有点大。

  角兽看了我一眼后,便转身朝着另一边的楼梯口行去。我神使鬼差地跟在了它后面,一路跟下了二楼。那角兽下楼梯的动作神态,就跟一只真猫毫无二致。我跟着它走到二楼,穿过重重叠叠的书架,又走到了窗台边。

  那角兽再度回头看了我一眼,一窜身便上了窗台,忽然一跃而起,就从窗户中跳了出去。我赶到窗户前,朝着窗外望去,却见它早已不知去向,不由站在窗前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季明媚在三层楼梯口颤巍巍叫了我一声,我这才回过神来。

  我重新又赶到三楼去,与季明媚一道去看还躺在地上的林语斌。我们还未到他跟前,便朝着他叫唤了几声,林语斌毫无反应。我见状不禁心一沉,季明媚一边走一边小声问我,声音还有些发颤:“角兽怎么会从屋顶上跳下来,它……它在这里太久,成精了吗?”

  我回想那只角兽蹲在林语斌身上看书的情景,可不就是成精了吗,瞧它那看书的模样,简直像极了一个摇头晃脑的夫子。不过角兽活过来这事闻所未闻,我便摇了摇头,走过去到林语斌身前。

  林语斌被角兽所伤,此刻生死不明,若是真出了什么差错,我们可谓百口莫辩。想到这里我心情颇有些沉重,不料等我们走到林语斌身前将他翻过来时,竟然同时骇了一跳。

  只见躺在书架后的人面目苍白,眉毛稀疏,发量更是稀少,竟是个六十出头的老者,与我们先前见到的林语斌截然不同!

  可是我们方才见到的那个林语斌,明明面色红润神采焕发,年龄亦只有四十许。怎么他被那角兽一扑,竟然一下老了二十余岁,连模样都变了?这地上的“林语斌”明显已经死去,脸上几道猩红的爪印,明显就是刚才那只角兽所抓。

  “原来那只角兽不是妖怪,林语斌才是!”我吓得几乎失了魂,“那角兽数百年来守护东林草堂,有了灵识,看破了他的真身,所以才会现身将他抓死!”

  这是我能想到的仅有的合理解释,否则为何林语斌生前只有四十出头,死后却一下老了二十余岁?季明媚刚刚缓过劲来,又遇到这样可怖的事,再也忍受不住,顿时尖叫出声。这一声尖叫积蓄了她两次惊吓的力度,几乎刺破了我的耳膜。

  我被她叫得一哆嗦,正要制止她,这时楼梯口忽然有人惊道:“怎么了?”

  我和季明媚同时抬眼去看,只见林夫人站在那边,手中端着一个茶盘,正惊恐地看着我们。我一时张口结舌,竟不知该如何向她叙说前因后果,所以三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后,林夫人才颤巍巍地问道:“他……他怎么了?”

  我咽了口口水,艰难地道:“角兽从屋顶上跳下来,抓……抓伤了林先生……”

  这话说出去谁都不会信,所以我说得很是心虚。林夫人慢慢地朝着我们走了过来,眼中满是警惕之意。我和季明媚默默地让开地方,林夫人慢慢走近,等她看清地上的人时,整个人便抖了一抖,显得极为震惊,还有一丝疑惑。

  我们原以为她也是被林语斌的忽然老化吓住了,谁知就在这时,她却蓦然说出一个我们怎么也想不到的字来……她竟然对着地上的林语斌颤声叫道:“爹!”

  她本是林语斌的夫人,可是此刻竟然管林语斌叫爹?

  我和季明媚顿时愕然,比看到角兽伤人还不可思议,都瞪大了眼睛看她。林夫人一时惊慌失措,手中的茶盘也跌落在地。茶杯从盘中滚落到地板上,褐色的茶水流了一地,看着就像是林语斌流了一地褐色的血一般。

  林夫人扑到林语斌身上,悲痛大叫:“爹!爹!你怎么了爹?”

  季明媚看了我一眼,惘然道:“死的并不是林语斌,而是林夫人的父亲?”

  我这时也才转过弯来,原来被角兽扑倒的竟然并不是林语斌,而是他的岳丈。可是我们之前看到的明明就是林语斌,为何被角兽扑倒后,就变成了林夫人的父亲?

  方才在楼下时,林语斌从窗中探出头去,与家中的管事说了句话,那管事看到他后并无异样;而我们上楼后看到的那人,也是从窗中探头出去的那人。这说明我们和管事看到的,确实就是林语斌。

  甚至那只角兽从屋顶跳下来时,在书柜后惊叫出声的人也正是他。但奇怪的是,在那只角兽将他扑倒后,倒地的人顿时就变成了林夫人的父亲。这就像林夫人的父亲一直披着林语斌的皮,等到角兽将他扑倒后,他才显现回了原形一样。

  可是,一个人真的可以披着另一个人的皮吗?角兽就是因为看破了这人并非林语斌,所以才从屋顶跳下来对他动手?

  在屋顶上设角兽,本也有让它庇护家宅的意思。可这不过是个寓意而已,谁知东林草堂的角兽竟然真能做到。这种向来只出现在《聊斋》中的事,居然活生生地发生在了我们眼前,我一时脑中有些混乱。

  “这是怎么回事?”林夫人一直摇晃着父亲的身体,却丝毫也得不到回应,自然也知道他凶多吉少,便转身问颤声我们。

  好在尸首脸上那几道血痕触目惊心,明显不可能是人抓的,所以林夫人一时竟没有疑心我们。我心中又是惊骇又是不解,张口要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直到过了还一会儿才将事情理清了,然后将方才经历过的事都告诉了她。

  林夫人听得也是一呆,四顾了一圈,问道:“你们看见的是语斌,但是死的却是我父亲?那……那他人呢?”

  我和季明媚同时摇了摇头,林夫人脸上也浮现出困惑的神色。直到这时,我才看见方才我扔过去的那本是什么书,原来竟是一本袁枚的《随园食单》。那只角兽刚才就蹲在尸首上看书,我想到这里便背后发凉,心想它离去前看我的那一眼,不会是在打量食材吧?

  东林草堂里全是书,此外别无他物,所有的书架后我们也都查看过了,并无他人。窗外我也去看过了,东林草堂前是一片开阔的场地,若是有人从窗外下楼,必然会被人发现。所以,除非死去的人就是“林语斌”,否则没办法解释“林语斌”哪去了。

  镇守屋顶的角兽活过来伤人,而死去的林语斌忽然变成了他人,此事实在古怪得超乎想象,林夫人一时间也方寸大乱,好在并没有咬定我们是凶手,而是请我们在林家暂留,然后她出去找人报官去了。

  季明媚不想和死人待在一起,便与我一道下了楼,在东林草堂门前等镇公所的人。镇公所的人很快便来了。镇长将其余人等都赶开,自己独自蹲下身查看了尸首,确定地上的人已经毙命。

  没多久林家的管事也从印书坊赶了回来。两相对质之下,管事也一口咬定,之前在三楼与他说话的就是林语斌,如假包换。这也坐实了我们的说法,所以镇公所的人一时也都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定性这事。

  别无他法之下,镇公所只好叫人去梁上查看角兽原来的位置。好在书架旁就有一个梯子,想必是用来取书架上顶层书籍的。镇公所的一个人爬上梯子,却还是够不着屋顶,便一脚踏在了书架上。

  谁知他刚把脚放上去,那书架便摇了一摇,差点倒塌下来,底下的人急忙将书架稳住,让他踩踏实了去看梁上。那人细细看过了之后下来说道,那上面空缺的痕迹,确实就像有只猫在那蹲了很久,然后忽然钻了出来,还掉了几根猫毛在上面。

  他说着就将猫毛递给我们,我也接过来看了看,那毛与我们看见的那只角兽一样呈木色,细而柔软,毫无疑问就是猫的毛。我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什么,便将之交还给了镇公所。镇长为人细致,交代我们不许将此间发生的事说出去,以免引起镇上乡民的不安。

  既然林语斌不见了,那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要先找到他,然而许多人一起找遍了林家上下,却发现林语斌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奈之下镇长只好让我们都去林家厅堂,将事情的详细经过重新问了一遍。

  首要的一件事便是,死去的林语斌忽然变成了其岳丈袁初墨,那么当时在东林草堂的究竟是林语斌还是袁初墨?据林夫人和林家管事所言,他们那时都觉得林语斌应该就在草堂,因为他平日那个时候都在草堂。

  但是认真追问起来,他们却又都不敢肯定他当时究竟在不在,因为没人见过他去草堂。而若是他不在草堂此刻会在哪里,也没有人一个人说得上来。至于袁初墨为何会出现在草堂,也无人知晓。

  所以这事一下就无从查起了,除非能先找到林语斌。镇长让林家的人说了几个地方,吩咐镇公所的人出去找,林家的人也都派了出去。我们因为是目睹者,事情未清楚之前,也不能离开东林镇。

  不过好在我们与袁初墨素昧平生,又是来找林语斌的,所以镇长也并未疑心是我们杀害了袁初墨,未曾限制我们的自由。我们尽可以回住店去,待找到林语斌后再随时接受传唤便是。

  林语斌一时找不着,我们在林家也没用,所以就先各自回去了。我们是与镇长一道走出林家的,林夫人忙于收敛父亲的尸首,所以由林家的管事将我们送出了大门。出了大门后,我们让管事尽管回去,可是那管事不知怎的却再三犹豫,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似的。

  “你还有事?”镇长有些奇怪,便开口问他。

  “那个,”管事吞吞吐吐地道,“亲家公,原本是不能上我家藏书楼的……”

  “什么意思?”我奇道,“袁老先生是林家的亲家,却不能上藏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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