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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民国诡案录 张佳竹 6364 2024-02-07 15:01

  原来如此。他只字不提虎啸天的死,我听得心中将信将疑,不过却趁机问道:“敢问族长,山神的坐骑为何会是一条狗呢?”这也是我心中一直奇怪的。

  族长见我发问,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只好按捺住心中疑惑,对他说了准备去虎山送信的事,族长闻言道:“山道崎岖,先生稍等,我叫人陪先生去。”

  这是我自己的私事,怎好劳动他人,所以婉言谢绝了,谁知族长却道小杨村也有些事要去虎山,只是刚好与我顺道罢了。我这才谢过了他,见他没说去虎山是因何事,也就没有动问,只是问了他谁会与我一道前去。

  族长道:“原本村里定了让思昭去,请先生稍等一等,他还在家,等收拾好了便会到我这来。”

  我点了点头,见这会儿没有事做,便想在村里转一转,族长本想陪我一道,被我谢绝后也就作罢了。我从他屋中出来,信步走在村寨之中。小杨村藏在深山里,屋舍自然古朴,又自有苍凉之意,山石铺就的村道斑驳如褪色的字迹,四处可见的苍木淡然似晕开的水墨。这是人力所勾勒不出的,只有岁月才有这样的手笔。

  一路瞎走看着村中景物,倒也津津有味,在路上也遇到了三几个人,都是在宴席上见过的。他们见我一个人,都要给我领路带我游览村中,我谢过了他们,还是一个人漫不经心地乱逛,因为村子不大,不一会儿工夫竟走到村尾去了。

  村尾是一大片翠竹,山风吹落竹叶,漫天抛洒飞刀,刀上涂抹了凉意,及身时激起一阵酥痒,惬意感便应运而生了。我想起当年文岭镇也有这样的一片竹林,一时有些失神,就漫步走了进去。

  一到竹林中,周遭竟一下冷得让我打了个寒噤。我在林中没走几步,就蓦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怪异感,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窥探似的。我还没有转身,便能感觉这东西的眼神极其锐利,盯得我背上发紧。

  我感觉不对便立即回头,不料身后竟空无一物。竹林中光线幽暗,从竹梢上漏下来的光箭将竹林切割得四分五裂,气氛也顿时凌厉起来。我这时定下心来,竟然又闻到了一股腐臭味,像是生肉腐烂的味道。我心中叫声不好,这种腐味并非尸臭,而是猛兽生食血肉之后产生的余味。

  我一断定这是什么味道,便立即转身就走,想退出竹林。不料刚一迈步,身后便传来竹叶的沙沙声,一股腥臭的气息已然喷到了脖颈处。我脖子一僵,并没有回头,而是就地向前一滚,躲在了一株竹子后面,然后迅疾起身,警惕地望着身后。

  在我身后,两只绿幽幽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我被这两只眼睛盯着,身上冷汗涔涔而出,连汗毛都炸起来了。因为家养的牲畜绝不会有这样冰冷的眼光,再联想到这里深处山里,我心中早已判定了这是一只什么……狼,只有狼才会有这样贪婪而又无情的眼神。

  我心中暗自叫苦,杨思昭不是说村里的狼已经灭迹了吗,怎么大白天的竟会有一只潜入到这竹林来?

  那条“狼”冷冷地看着我,一声不吭,眼中的绿光却越来越盛,然后喉咙里低吼了一声,忽然凭空跃起,朝着我扑了过来。就在它跃起的那一刻,我蓦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怎么这“狼”的低吼声这么奇怪?

  还没来得及细想,那“狼”就已经到了我面前,我肝胆俱颤,下意识地大叫一声,然后往地上一滚,躲过了这一扑。那条“狼”来势太凶,一下栽倒在地,却很快便又跳转身再度朝我扑来。而我这时早已看清了,这条“狼”浑身黑毛,耳朵下垂,尾巴细而上翘。

  这根本不是一条狼,而是一条家养的狗!

  只是狗眼中怎么会有这样的凶光,况且,哪有这样一声不吭上来就袭击人的狗?

  我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那狗便又到了眼前。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顺势就俯下身捡了一块石头在手。这是我的经验,不管多凶的恶狗,只要你俯身做出捡石头的动作,都会让它疑心你要捡石头砸它,这是它的天性。

  那狗见我俯身,果然迟疑了一下,却很快便又不管不顾地扑了过来。我迅疾地将石头丢出,正好砸中它的头,它一声哀号,往旁边躲闪了一下,随即却又被激发出了更大的凶性,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一步一步朝着我走来,还是一声不吭。

  我心中发毛,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眼前这条狗如此沉默寡言,莫非是要将我碎尸万段?虽然我很快便又捡了一块石头在手,但是那狗虱子多了不痒,居然已经一点都不怕,拼着再挨一下也要上来咬我,简直是违背天理的凶。

  平素用来对付一般狗的招数全都用不上,我心中大急,眼见那狗已经又开始腾空,急忙将手中石块砸出,然后转身就跑,谁知没跑两步,便感觉到狗爪已经搭在了我肩上。我后背一凉,随即便绷紧了,做好了准备挨这一口咬。谁知就在这时,之前一直沉默是金的狗却忽然呜呜惨叫出声,似乎受到了什么伤害。

  我有些诧异,心说我也不是什么难啃的骨头,难不成还能崩掉它的牙?正想着,回过头来一看,却见身后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根竹竿,竿上套着一个绳圈,正好套住了那条狗的脖子,将它拖倒在地。

  那狗被勒住了脖子,爪子抵在地上,死命挣扎着。拿竿的那人一边拖着那狗,一边擦着汗向我赔不是:“一时疏忽,没看住它,惊到先生了,真是该死。”正是杨思昭。

  我见这狗被制住了,这才松了口气,还有些惊魂未定,指着那狗问道:“这狗是你养的?”

  杨思昭点了点头,伸出手拍了拍狗头,那狗这时似乎也认出了他来,不再挣扎,而是粗重地喷了口气,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然后才将头扭开。我被它看得心底一阵发凉,杨思昭将绳套从狗脖子上取下,重新用绳索将它系好,然后牵着狗与我一道走出了竹林。

  我在走出竹林时回头望了一眼,竹林里阴影重重,光影的背后似乎还站了个小小的人,正在目送我们远去。我顿时心又狂跳起来,“啊”的一声惊叫了出来,杨思昭诧异地道:“先生怎么了?”

  “那里面,还有人?”我指着竹林问他。

  杨思昭狐疑地看了那边一眼,挠头道:“哪有人?”

  我定睛一看,那小小的人影又消失不见了。杨思昭见我受到惊吓,忙将我引到家中,又给我倒了碗水。我谢过了他,将水接过慢慢地喝了几口,这才定下心来。

  杨思昭在院外喂狗,我喝完水从屋中走出,一出来就看见他将狗关进了院中的柴房,然后将大块带血的生肉扔了进去,顿时就明白了为何那狗身上竟有狼的腥臭,原来杨思昭竟用生肉喂它。

  吃了生肉的狗会有野性,容易伤人。这或许是山里人家的习俗,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这狗如此沉默寡言,又对人有如此大的攻击性,我倒是见所未见,便忍不住问他:“怎么这狗竟见人就咬?”

  “这畜生性情狂躁,所以我一直将它关着。这几天忙着思远的婚礼,一时忘了给它喂食,它竟然自己扒开柴房的门逃了出去,吓到了先生,是我的罪过。”

  我忙道不敢,心中暗想,既然这狗如此凶残,为何还会将它留在村里呢。杨思昭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将手上的肉扔进了柴房,然后在院中的水缸里打水洗了手,一边对我道:“我孤家寡人的,留着它好歹是个伴,有时候想找人说话了,也不用对着一堵墙。”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家中的女主人呢?”

  “十年前,跟着来山里的一个货郎走了。”杨思昭平静地道,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我闻言有些歉然,又想起了阮郎的父亲老阮货郎,心想货郎还真是个高危行业,嘴里问他:“没去找过吗?”

  “走了的人,找了做什么?”杨思昭将手在身上擦干,“只是她总该知会我一声,不声不响地走了,总叫人有些难过。”

  自从我们相识以来,他便一直是一副乐天的模样,此刻说这些话也心平气和,只是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我又怎会看不出他眼底的落寞。

  杨思昭朝我笑了笑,又道:“所以啊,我才留着那条畜生。这样一来,家中也算是有两个喘气的了。”

  “或许有一天,女主人还会回来的。”我安慰他道。

  “回来?”杨思昭似乎有些诧异,“回来做什么?”

  “你不希望她回来?”我闻言更诧异,看他的神情,分明是对离开的女主人眷念很深。

  “既然走了就不要回来了,否则走掉的这些年,算什么呢?”

  他说得很有道理。离开之后的回头,对于离开与被离开的人都是讽刺。刀锋既然经过了伤口,原路返回只会让伤口越来越深。我一时无言以对,过了半晌才问道:“若是她日后真的回来了呢?”

  “山里日子清苦,她走了我也不怪她。但是,”杨思昭头也不抬,“我也不原谅她,不为什么。”

  受到伤害的人自然有不原谅的权利。我听到这样的话,心中反而对他肃然起敬,大丈夫立世本就当恩怨分明,若是以德报怨,又何以报德?

  我心中感慨,心头虽然闪过一个念头,好像杨思昭与这条狗的相依为命,说起来与杨思远和狗娘的事倒有三分相像,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杨思昭喂好了狗,便与我一道出了门来到族长家,准备与我一道去虎山。

  我在族长家拿了包袱后,族长就将我们送到村口,目送我们远去了,这才折返回去。杨思昭也没说去虎山有什么事,我也就没问他。路途虽然有些远,好在有人做伴,一路走得也不寂寥。

  中间路过一个岔路口时,杨思昭还钻入树丛之中给一座坟磕了头,出来后告诉我,这是老族长的坟。他说着还有些叹气:“老族长心善,救下了虎啸天,也不知后没后悔过。”

  “后悔?”我闻言诧异。

  “嗨,虎啸天毕竟是土匪嘛。”杨思昭急忙道,“自古以来,山民与山匪都是不两立的,所以我说不知道他后没后悔过。”

  话是这么讲,但我却总觉得他这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味,顿时又想起虎啸天的死因来,他的死究竟与小杨村有没有关系,山神到底是为何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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