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让老瞎子等人也觉得恶心,说不出的恶心。但他们已经没有恶心的余地,老瞎子麻袋一般的倒飞出来,重重落在地上,
独臂人和大哑巴急忙上去把老瞎子扶了起来。
老瞎子算得上是钢筋铁骨,别人挨了这一下,多半已经爬不起来了,可老瞎子被扶起来之后,抖了抖身子,又握住了手中的盲
杖。
他刚刚站稳,那三道黑影又一次猛扑而来。老瞎子他们不得不起身招架。此时,龙头和黄三响就守在附近,伺机偷袭。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独臂人被一道黑影缠的很死,丝毫都不能分心,他觉得自己一分心,可能胸膛里的心就会被黑影给硬
生生的掏出来。
独臂人很少会出现胆怯,但是现在,他整个人就沉浸在一种惊讶和恐惧中。面前的这道黑影瘦的皮包骨头,连眼都不睁,却能
精准的抓住独臂人的要害,不断攻杀。独臂人一口气朝后退了有五六米远,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很异样的气息。
他觉得,面前这道黑影身上死气沉沉,没有一丝活气。
草料屋里乱成了一团,大哑巴毕竟年轻一些,经验不如老瞎子那么丰富,而且,大哑巴太直,心眼直,拳头也直,不会拐弯,
就这么斗了片刻,大哑巴有些不支。
轰!!!
当大哑巴退到一堆草料附近的时候,草料中骤然现出了黄三响的影子。黄三响出现的非常突然,也捏住了大哑巴的软肋,一斧
子劈下去,大哑巴的后脑壳顿时就劈出了一道裂缝。
“大方!”独臂人看到这里,顾不上自己也被死死的纠缠,拼命折身,逼退了黄三响。
大哑巴站不稳了,他感觉天旋地转,脚步踉跄,独臂人过来扶住他,但大哑巴的眼睛里,已经充斥了一片死气。
独臂人顿时陷入了困境中,他要扶着大哑巴,还要防备黑影和黄三响。黄三响被独臂人逼退之后,就那么一转眼的功夫,重新
举着斧子杀了过来。
黄三响手中的斧头举的很高,他用足了力气,朝独臂人劈下。黄三响很有信心,这一斧子,独臂人多半是躲不过了。
这时候,一道犀利的破空声由远至近,快的异乎寻常,黄三响没看到究竟是什么东西飞过来了,但他不敢冒险,被迫收回了已
经快要落到独臂人身上的斧头。
黄三响退的已经很及时了,在他收回斧子的一瞬间,一柄锋利的关山刀几乎贴着黄三响的脸颊飞了过去。黄三响觉得刀锋迫人
的寒气差点削掉自己半张脸,他很庆幸,又觉得浑身冷汗。
道人和王换一起冲了进来,房梁上吊着的那盏油灯,火苗忽大忽小,让大屋里一明一暗。外面的局势基本控制住了,老断去追
击温先生,剩下的人挡住了大屋的大门。
“龙头在里面!”道人吐了口唾沫,他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眼睛依然是红的。
王换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道人平时没有一分正经,但却是个顾念情分的人,那几个刀客肯不要命的跟着道人,不是没有道理
。
道人和王换立刻奔过去帮忙,黄三响看到道人和王换一起冲来,知道自己再长出两条胳膊也不可能以一敌二,立即抽身退到了
三口棺材旁边。
他们两个加入战团,老瞎子和独臂人就轻松了一些。道人勇猛异常,等他冲到老瞎子这边,看见和老瞎子对战的那道黑影时,
道人陡然一顿。
“这人是从哪里来的!”道人这一瞬间似乎有点魂不守舍,眼神里全是莫名的惊讶。
“那边的棺材里!”老瞎子算是松了口气,盲杖又捅到了黑影的肚子上。但黑影浑身上下就和裹了一层生牛皮似的,盲杖锋利的
刀刃捅进一寸,就再也进不去了。
“这个人是......是......”道人已经认出这人了,只不过好像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老龙头!”
十三堂的龙头,是世袭的,当爹的做完了,儿子做,儿子死了,孙子再做,从西头鬼市创立至今,龙头的位子,一直都在一个
家族里传承。
在场的这些人,包括老瞎子和独臂人在内,以前都没有来过西头鬼市,只有道人,年轻时走南闯北,到处游逛。他十几岁就在
西头鬼市混迹过几个月。
二十七八年前,西头鬼市十三堂的龙头,还是现在这任龙头的父亲,道人曾经见过两次。
老龙头死去很久了,他死的时候,十三堂还办了一场很大的丧事,西头城里有名的士绅和商人,都被请了过来。
但道人看见,这个正在跟老瞎子死死纠缠的黑影,赫然就是老龙头。
“这不是个活人。”老瞎子那双赤红色的眼睛,能看到很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那边那个敲鼓的老太婆!把她杀了!”
道人粗鲁,却一点都不傻,这会儿已经看得出来,三道黑影几乎都是随着麻姑手中那面小鼓的响声而动的。老瞎子他们被黑影
缠的很死,腾不出手,道人招呼了王换一声,让老瞎子和独臂人先顶住。
王换和道人一块儿绕到了三口棺材旁边,刚才险些把黄三响半边脸都给削掉的关山刀,就钉在棺材上。道人拔出关山刀,从两
口棺材之间持刀猛冲过去,想把麻姑一刀砍成两段。
道人冲过来的时候,龙头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捏起了一根鱼竿,鱼竿带着一条长长的鱼线,嗖的缠住了道人手上的刀子。鱼线
柔韧异常,锋利的关山刀也割不断鱼线。
刀子被缠住时,鱼线末尾的鱼钩闪着寒光,道人本来就用不惯刀子,被迫松了手,按着一口棺材的外沿,纵身扑向龙头。
道人扑向龙头时,王换也到了跟前,他的指间藏着一把锋利的如同纸一般薄的小刀。
五指如歌,刀芒跳跃,麻姑无可奈何的退了一步,猛然一拍小鼓,那张丑的无可形容的脸庞上,似乎挤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
的笑容。
“好俊俏的后生......”麻姑的眼睛盯着王换,笑着说道:“后生,跟我走吧。”
王换盯着麻姑时,就能看到麻姑脸上的小洞里,有一条黑白相间的虫子,正爬来爬去。
他突然想起了当初自己在常青老人那里小住的日子,常青老人虽然住在山里,但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常青老人有本事,
甚至有些人还称呼常青老人为神仙,不管出了什么事,自己解决不掉,就会跑来恳求常青老人。
有一年,常青山下的一个村子里,出了件怪事,有个村民偶尔路过家里的祖坟时,听到自己父亲的坟头下面,似乎断断续续的
有咚咚的声响。最开始的时候,这个村民还没在意,但是细听了一会儿,他最终确定,坟包下面真的有咚咚的声音。
那种声音很沉闷,又被土层隔绝,所以在地面上倾听,很难听出究竟是什么声音。村民跑回去,叫来了邻居,但没有人遇到过
这样的情况,都手足无措。
乡下人对祖坟是很看重的,他们认为整个家族后世的运势,都和祖坟有关,祖坟出了事,这个村民就害怕了,匆匆忙忙连夜跑
到常青山上,又等到第二天天亮,等常青老人起床之后,才把事情跟常青老人说了,希望对方能下山帮忙料理一下。
常青老人跟着村民来到村里,已经是半上午了,村民的祖坟暂时没了动静,等了大概有两刻时间,祖坟下面又传出了昨天那种
咚咚声。
常青老人听了一会儿,跟村民说,一定得把祖坟刨开,否则就没有解决的办法。
对乡下人来说,开祖坟是大忌,但思来想去,村民最后还是答应了。
坟包被挖开,等棺材露出来的时候,那种咚咚声清晰了许多。所有在场围观的人都能听得出来,声音是从棺材里传出的,就好
像有一个人,正躺在棺材里不断的敲打着棺盖。
所有人都吓傻了,尽管是在白天,可他们承受不住这种怪异的情形。常青老人亲自把棺盖上的钉子起掉,把棺材打开。
等棺材打开时,周围的看见,那个村民前两年下葬的父亲,似乎没有一丝腐烂,正举起一只手,不断的向上捶打。
常青老人最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无意中看到,死者的手臂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咬出了一个小洞,小洞里明显有虫子,
黑白相间,还有很多亮油油的虫须。
常青老人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亲自下手,把死者的手臂从大臂处扎紧,堵住了贯穿手臂的小洞,然后等那条虫子耐
不住,探头探脑的时候,闪电般的抓住了虫子。
那条虫子,被常青老人晒干了,他跟王换讲这个故事时,还让王换看了看已经晒干的虫子。常青老人说,这种虫子叫做往生虫
,是一种很罕见的药材。
以前的豪门大户,有的老人快死了,或许是等着见一见正朝家里赶的亲人,或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没有交代完,为了让老人多
活一会儿,都会用到一味吊命汤。吊命汤一般用正株老山参熬制,也有的会加进去一只大王八,但是,无论怎么熬,这样的吊
命汤都不如往生虫熬的吊命汤。往生虫熬成汤,快死的人喝了,有时候竟然能吊半个月的命。
同时,这种往生虫也是一种秘法中的蛊虫。只不过,常青老人只懂得这虫子如何入药,却不懂得如何驱使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