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父母为我立了坟,为了不伤人伤己,我就再也没回过家,因为我是最低级的白衣野鬼,所以只能在晚上行动,每天靠吸取一缕纯阴之气来维持鬼躯不散,直到我的尸体逐渐腐烂,变成一具森森白骨,我便依附在上面,由于我的形象太过恐怖,就连厉鬼都不敢招惹我,我也因此一直平安无事,又过了没多久,有一位年轻女子因为难产死去,尸身正好葬在了我坟头的不远处,我便剥下了她的人皮披在身上,凭借着与自己那颗心的感应,在茫茫人海中找寻他的转世。
我第一世找到他的时候,他是个书生,赶考时天降大雨,他便找了一座破庙避雨,见我进来,他先是露出惊讶的神情,然后便热情地招呼我进来,并将随身携带的干粮拿与我吃,一副十足的老好人形象,殊不知,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想杀他,于是我佯装是在说一个故事,把我与他前世所发生的事说与他听,他听完之后怒骂前世的自己心性邪恶,畜牲不如,我问他,如果他是阎王,应当如何判决?他扬言定要让那头畜牲下一世也尝尝被人挖心的滋味!一听这话,我顿时笑了,然后就用手穿透了他的胸膛,直接将他的心挖了出来,并告诉他,这是他欠我的。
杀了他之后,我便继续披着人皮在世间游荡,只为等待他下一次的转世,在这期间,我也杀了不少作恶之人,反正我已经失去了轮回的权利,自然也就无所谓什么杀人即是造业,这三百年来,他一共转世十次,我也就杀了他十次,每一世在杀他之前,我都会将我们的事说与他听,然后在他震惊的注视下将他开膛破肚,活生生把那颗心挖出来。
悠长的寿命让我感受到无尽的空虚,终于,在我第三次将他杀死的时候,我终于厌烦了自己这种永无休止的报复行为,于是我在心中暗暗发誓,一旦他因为生前作恶从而死后被打入地狱,我就彻底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尽管我杀了他一次又一次,他的心始终是向善的,三世善人,少之又少,九世善人,闻所未闻,没办法,我只好继续杀下去,一直到这一世。
在没找到他之前,我原以为九世善人已经是他的极限,然而在见到他之后,我再一次失望地发现自己依然无法解除这个魔咒,不甘心的我于是便幻化成少女的模样,潜伏在他的身边,故意制造各种you惑让他堕落,但他却善良入骨,始终没有踏入我的圈套。
我终于失去了所有耐性,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我闯入了他居住的那间出租屋,看到我进来之后,他愣了一会儿,然后便倒了杯热茶递到我手上,并招呼我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显然是把我当成了学生家属。
我将茶杯摔在地上,冲他冷冷地笑了笑。
我是来杀你的。
一听这话,他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慌乱与惶恐,但很快就被镇定所取代,他微笑着看了我一眼,说与我无冤无仇,我没理由要杀他,于是我便将前世的那些事说给他听,并告诉他我已经杀了他九次,他应该是相信了我的话,所以愣在了那里很久都没说什么。
我原以为这次也会和之前一样,我会在他震惊的注视下将他的心掏出来,然而就在我准备动手的时候,窗外突然间妖气冲天,随着一道闪电划破黑暗,我隐约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不久前大肆吸人魂魄,被我重创遁走的花妖,然后就有数十只功力深厚的妖穿墙进来,阴阴地冲我笑着,它们都曾与我有过过节,不成想竟被花妖联合了起来,特意选了一个无月之夜对我暴起发难。
尽管我已经修行了三百年,却依然不是这么多妖的对手,缠斗了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我就受到了重创,人皮也彻底损坏,我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目光缓缓扫过正冲我狞笑不已的花妖它们,最终定格在了他的脸上,自知劫数难逃的我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在我灰飞烟灭之前,干脆先结果了他!
于是我快到极致地朝他扑了过去,没有了那层人皮的伪装,我的形象只能用恐怖两个字来形容,或许是被我的真面目给吓到了,他愣在那里动也不动,直到我又一次将他的心掏了出来,他突然贴在我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我的魂魄应该对你有用,拿去吧。
骨女凄然地笑了笑道:我自然不愿意被一个我所恨之人拯救,于是我无视了他的话,继续与众妖展开厮杀,但是我终究功力不够,很快,我就再一次被击倒在地,众妖似乎有意折磨我,所以并不急着对我痛下杀手,就在花妖唤来妖焰欲图引燃我一身魂骨的时候,已经化身阴灵的他冲了过来,一下将我撞飞出去,伴随着一连串惊天巨响,他的声音在爆炸中显得无比微弱却又异常清晰。
苏小姐,对不起。
我这才知晓原来他早已觉醒了前世记忆,而且身为十世善人的他天生近道,尽管只修行了短短数年,功力却远在我之上,这震撼性的一幕,正是他引爆了自己的魂魄导致。
身为十世善人的他,魂力几乎强大到无可匹敌,众妖当场被这股巨大的威能轰成虚无,讽刺的是,我杀了他,他却救了我,我怔怔地跪在地上,看他那具冰冷的尸身,明明无心的我,突然涌现出一股深深的悲伤。
我向来不喜欢不欠人恩情,尤其是我所恨之人,于是我用百年修为将他的七魄与唯一一缕命魂凝聚起来,然后又用百年修为为他这道残缺的魂魄注入活力,做完这两件事,我开始四处打听还魂草的下落,最终与一位大妖谈妥了条件,也就有了那趟鬼市之行。
这么说那两颗人心也是那位大妖的要求?
听完了这个悲哀到极致的故事,我的心里顿时也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沉默良久,我叹息一声,低沉着声音问道。
是。
骨女淡淡地点了点头。
我顿时发出一声苦笑:我现在总算明白你那句不敢欠也还不起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只能说天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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