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案组收队回警局时已经是凌晨三点过了。在简短的案情分析会后小会议室内又只剩下了积案侦破小组的几个人，不过慕晚晴留了下来。

　　张昊还处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当时的情况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惊险，那女人可是提着刀追出来的、他跑出去时都没有看见张馨怡拿刀的。只差一点他就下去见思琪了，他还真不想这么早就下去。

　　吓死宝宝了，天不亡我也！张昊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好了，你有完没完？这句话我都听你说过不下二十遍了，一个女人都把你怕成那个样子！你别忘了羽佳姐也和她交过手，而且是把她打跑了，你倒好，自己先跑了。慕星月笑道。

　　事实上的确很惊险啊！我感叹两句还不行吗？张昊正色道，这次的事他们虽然高估了我的胆量但也低估了我的分析能力！

　　张云清听着、笑着，今晚上张昊的表现的确可圈可点，就让他得瑟一下好了，机会难得。

　　云清哥，这次说起来还得多谢你。

　　谢我？张云清诧异。

　　是啊，你平时就让我多观察、多分析、多记录，我如果不是想到羽佳姐遇袭后的口供，我也惨了。张昊解释道。

　　这事也怪我，我应该提醒你注意那个女人的，不然过程不会这么惊险，你也不会把犯罪嫌疑人惊走了。下午的时候云清就让我去调查她。陈江怪笑着说道，听上去像似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张昊听完则是嚷嚷起来：老陈啊，你这话几个意思？你是在怪我把伪装成报案人的犯罪嫌疑人吓跑了？是你们没抓住他吧！

　　我也没说怪你啊。陈江说着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那家伙对那附近的地形非常熟悉，我们当时又不敢离你太近，真是可惜

　　我说诸位不等陈江说完，慕晚晴冰冷的声音从一旁响了起来，众人扭过头看向她时她正在看自己手表上的时间，你们已经闲聊五分又二十秒了，能不能容我说几句话？

　　积案侦破小组毕竟不是慕晚晴的队伍，慕晚晴说话还算客气，只是大家都能感受到几分指责的味道。

　　慕队长，你说。张云清点点头、脸上是招牌式的笑容。

　　刚才在现场时我跟你提到过，我发现我们之前的案子你遗漏了一个疑点。慕晚晴顿了顿，脑中飞速组织好语言说道，你们在调查杨恒案的时候去了唐涛在郊区的一个废弃的养殖场，并从养殖场中挖出了蒋尚晨案死者何琳的人头以及前刑警队队长李刚的一桶血对吧？

　　这事张昊印象深刻，人头和那桶血都是都他和张思琪挖出来的，当时张云清和王羽佳还在调查其他的房间。

　　没错。张云清微微皱眉，不明白慕晚晴为何突然提起这事？难道真有自己忽略到的地方？

　　我想知道挖出人头和血的地方是不是之前掩埋过尸体？慕晚晴接着问道。

　　是的。张昊帮助张云清解释道，当时云清哥就发现那个地方之前埋过尸体。后来我们审讯唐涛，唐涛也告诉我们他把受害者尸体埋在那个地方。现在尸体找不到了可以确定是一号凶手帮助唐涛处理掉了，不然无法解释何琳的人头和李队长的血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一号凶手为什么要帮唐涛转移那些尸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觉得那个地方不安全了，既然他觉得不安全，为什么又要把何琳的人头和李队长的血放在那里？

　　一问既出尽皆沉默！

　　慕晚晴几人都看向张云清，唯有慕星月看着的是张昊。张昊耸了耸肩道：别这样看着我，我在有生之年都很难想明白这样的事。

　　要不要帮你缩短你的有生之年？嘿嘿。慕星月坏笑道，说完就发现她姐姐瞪她的目光，慕星月头一缩闭上了嘴巴。

　　张云清的表情变换很精彩，刚听到慕晚晴提出的疑问时他嘴角的笑容就凝固了，现在他瞳孔涣散、眉头紧锁、嘴唇轻微地抖动，像似在自言自语。

　　大家都看得出张云清在思考问题，却不知道张云清现在的脑子里有多复杂，他不单单是思考慕晚晴提出的那个疑问，而是将几件案子所有的疑点都过滤了一遍。

　　慕晚晴提出的是一个疑问没错，但这个疑问就像一根导火索，引爆了张云清所有的脑细胞，又像似一把万能钥匙解开了张云清心中那数不清的铁锁。

　　一号凶手既然觉得那个地方不安全了，那他为什么要把何琳的人头和李刚的血埋在那里？

　　为什么？

　　因为他想告诉可能发现那个地方的警察一些东西！

　　为什么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留下一张纸条什么的？

　　因为他又不想让警察知道得太多，或者说不想让警察觉得他是刻意这么做的。

　　那么一号凶手又在告诉警察什么？

　　张云清自己跟自己对话，自己询问自己为什么。往日案件留在他心中如线团一般的疑点因为找到了正确的解读方式一个个迎刃而解。

　　张云清并没有察觉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慕晚晴几人的脸上都是带着苦笑。

　　很多天才或者说侦破高手都会有一些怪异的举动，不过慕晚晴在影视、书籍上看到的多，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真让她碰上了一个。自己不过是把这个问题提出来让大家讨论，张云清也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张云清现在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时而扁嘴，大家都好奇他到底想了些什么东西，但都没有出声打扰他。

　　王羽佳隐隐有些担心，目光紧跟着张云清，眼睛随着他晃过去晃过来，张云清这癔症来得也太突然了一点吧！

　　不知过了多久，张云清突然哈哈笑了一声，这笑声听在几人耳朵里都有种惊悚的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尤其是了解张云清的王羽佳、张昊几人，他们从没听张云清这么笑过，平时都是呵呵，感**彩最丰富的时候也只是嘿嘿。

　　王羽佳更是联想到了去年她在网上看到的一段视频：一个初三学生在上晚自习的时候突然发出一声哈哈，然后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从五楼上跳了下去，后来经抢救无效死亡。

　　张云清现在这种状态就有点那种恐怖的感觉。

　　张云清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失态了，所有人都瞪着铜铃大小的眼睛看他，就连一向淡定的王羽佳也不例外。

　　张云清那张尚算清秀的脸庞瞬时变成了火烧云，他给了王羽佳一个安慰她的眼神，笑道：呵呵，让大家见笑了，不用担心我没事。张云清现在感觉自己特别精神，都凌晨四点过了他还一点困意也没有。

　　云清哥，你是不是想通什么事了？张昊小心翼翼地问道，深怕说错什么又让张云清回到刚才那种吓人的状态中。

　　张云清含笑摇了摇头：不是想通什么事，而是想通所有事。其中包括几件案子遗留下来的所有疑点、甚至于一号凶手一直在实施的计划。如今这个系列案在我这边已经没有任何疑点了。

　　张云清的话让慕晚晴几人都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不会是张云清胡思乱想把自己想傻了吧？真正清楚这个系列案的人才知道这个系列案有多么的复杂，之前调查的案子都有大量的疑点留下。

　　张云清现在的样子就像网络游戏的低阶玩家忽然得到一件非常强大的神器装备，有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唯有王羽佳相信张云清的话，回头想想张云清平时说话，他使用的都是或许、可能、也许、估计这类词语，如果没有把握他是不会这么肯定的。

　　这事说起来还得谢谢你，慕队长。张云清对慕晚晴说道，你发现的这个问题给了我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让我想明白了之前困扰我很长时间的很多疑问。不对、是所有疑问。

　　慕晚晴的嘴角连抽了好几下，干笑了两声说道：那你就说说你都发现了什么吧，我也很想知道。

　　嗯。张云清点了点头，说道，你刚才问我们，既然一号凶手发现那个养殖场不安全了，为什么在转移唐涛案的尸体后又要把何琳的人头和李队长的血埋在那里。其实何琳的人头不过是他留下的一颗烟雾弹，一号凶手真正想让我们发现的是那桶血、李队长的血。

　　那一号凶手为什么又要让我们发现那桶血呢？张昊追问道。

　　因为一号凶手知道我们能够查出那桶血是属于谁的，答案是属于李刚的。为什么不是一滴血、一管血、一升血而是一桶血呢？张云清顿了几秒自问自答，因为一号凶手想让我们知道李刚已经死了！那桶血是同时灌注进去的，而不是分时间灌注进去的，一个人流失了这么多血必定会死！

　　这有什么意义吗？

　　慕星月挠了挠头，却听一旁的陈江说道：一号凶手想让我们误认为头儿、哦、李队长已经死了？

　　陈江是顺着张云清的推理说出来的，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却见张云清朝他投来赞许的目光。

　　没错，真正的情况是李队长没死。他不仅没死，还是一号凶手整个计划中最为重要的一环，而且张云清双眉一紧，道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的震惊的结论，他也是杀害思琪的凶手！

　　绝不可能！陈江拍案而起，你刚才也说了一个人一下子流失这么多血必然会死的，再者思琪和李队长的师徒关系这么好，李队长怎么忍心杀害她。李刚一直是陈江敬重的人之一，也对陈江有知遇之恩，他敬重的人杀害他深爱的女人，这件事他怎么也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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