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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独家消息

津门女记者 不画 4832 2024-02-07 16:02

  唐书白的车子则落在方笑柔的后头,拧着眉自言自语“忽然打扮成这样,必有蹊跷。”

  走在最前边的厉凤竹觉得今日有些不寻常,走到哪里都听见汽车声。由于要去的地方仍然是英租界,这种异常很使她心神不宁,不免警惕地回头查看了一番。

  后头的方笑柔早一步把车顶的篷子放了下来,歪着身子,看起来是在打瞌睡的样子。

  “你刚才走的两步路,的确没什么响动呢。”

  徐新启点着头说的话,打断了厉凤竹的疑心。她低了眸子,望着鞋后跟新粘上的一小块布,心里有些得意。

  等车子拉到了地方,厉凤竹招呼车夫停下。她挽着徐新启的胳膊下车,在旁人看来俨然是一对有情人。转身向后一看,街上空荡荡,没有人也没有车,她也就放心了。

  “虽然你从身高到穿着打扮乔装了一番,从楼上往下望,未必能察觉出你这个生面孔已经连着来了几回。但我们还是该谨慎些,就不必往西芬道去了。”徐新启说这话时,脸上笑眯眯的,时不时抬手拍拍厉凤竹的胳膊。

  厉凤竹也抿起嘴来,拿帕子遮着在鼻子底下“我的想法是,这几幢暗流涌动的房子,针锋相对的一面自然都是铜墙铁壁,那么另外一侧呢?难说就是一个突破口。而我相信,统一的行动,往往意味着事先的统筹安排,以及相似的行事风格。如果我们试着走近一步,或许会有惊喜出现。”

  所以,他们需要以外乡人前来游历的表象做掩护,合情合理地靠近并观察这些神秘的房子。若有万一,也许来晚一点更容易应付盘问,可晚一点的坏处是,暗处的眼睛都会睁开,只要有一个人觉得不对劲,那么羊入虎口再要脱身是很难的。因此,厉凤竹和徐新启串好的故事是,二人刚在平都结成伴侣,为度蜜月来到津门,今天中午就要坐火车回去,趁着最后一点光阴照相以做留念。为了隐藏外形特征,厉凤竹穿起了高跟鞋;为了不刺激人的耳朵,她事先请修鞋匠在鞋子上做了一点功课。

  走了一会儿,徐新启示意她站过去“妹儿,你过去那头站,我给你照一张街景。”

  这时候离八点还差着十几分钟,聚集着达官显贵的英租界,确如厉凤竹所期盼的那般安静,静到每个人的神经都是松弛甚至是迟钝的。虽然如此,她走路时仍有些打颤,忐忑着不知会不会惹人起疑,更不知里边的人会不会一下就警觉地冲出来。但仔细一琢磨,即便有意外发生,似乎也可成为一种心中有鬼的佐证。

  多亏了老天眷顾,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走完最后一家,厉凤竹趁着替徐新启收好相机的时机,耳语了几句,眼波里不忘透出温柔的笑意来“街门正对的和北边的那一家,屋里都熏了香。而往南那一家,并没有这股味道。倒是门边遗落了一张画着五毒的谷雨贴,这完全是国人特有的习俗。”

  徐新启拿余光扫了一下正前方,悄声道“还有这一家,这里虽然是后门,但蜘蛛网厚得有些不合情理。”

  厉凤竹也低声回他“这幢房子的街门对着马公馆的后门,我昨天经过的时候就注意过,也是有蜘蛛网的。如果这房子有人用,里头的人再深居简出,也需要生活不是嘛,根本不可能前后门都结着网。看来,这一家也用黑帘子大约只是巧合。”

  徐新启弯了腰去提行李,颔着首想了一刻又改口道“不完全对,也可能是哪一方面的人租了下来又没有人手可派,于是就闲置下来了。”

  厉凤竹点头表示同意,此刻她脸上的笑容正如天上的云彩,明媚而灿烂。她的冒险是有大收获的。

  走出英租界时,厉凤竹放开了徐新启的胳膊,说话声也渐渐大了起来“其实空置的房子,可以排除一种可能。”

  关于这一层徐新启也已意识到,便点了点头“绝不会是马守华的对家所为。”

  “没错,这要是对家拿下了后路,再怎么缺人也不能傻傻地白放着。所以,要不然真是凑巧空着的,要不然就是马守华自个儿为出入方便起见特意为之的。”

  说完这话,二人已走到了日租界的旭街,报社大门近在眼前。

  厉凤竹眺处那间还未营业的居酒屋,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有光闪过。

  而原本好好盯着人唐书白,刚入英租界时就听见报童喊着“卖报卖报!巾帼记者独家消息,黄鼠狼生了小鼬子,昨天老子告儿子,今天儿子告老子!”

  这话引得他改了主意,买了一份报看着,原来是马守华反诉的独家新闻登上了《大公报》的头版头条,标题下署名的自然是厉凤竹。不止于此的是,头版的下方报道了由斗殴案引发的对英租界教育不公的一系列声讨,字里行间对厉凤竹的职业道德和高洁人品大为夸赞。比之以往,女记者只能以出众的容貌或摩登的装扮引起坊间的注意,厉凤竹能一人独揽两大重磅报道的成绩,简直是破天荒的了。

  方笑柔忙问“不是要跟他们的新闻吗?”

  唐书白回头望着她,想了一晌子,才道“我猜他们一会儿准会回报社的。”

  “我也是这么猜的。”方笑柔冷笑着想,大清早的各人都在睡梦里,这可不是办公的好时间,因此厉凤竹应当是在踩点,很犯不着跟的。

  说到底,包括方笑柔在内的许多同行都有些瞧不上唐书白,认为他靠声色犬马结交狗肉朋友而上位的酒囊饭袋,做什么事都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那个我说……”唐书白开了一段路,忽然嘻着嘴,望了后视镜里的方笑柔欲言又止起来,“不管怎样,我总归让你意识到厉凤竹手里是有王牌的,对吧?”

  方笑柔猜他是为自己无章法的一通乱撞而感到心虚了,眼神里流露着淡淡的轻蔑,冷笑道“是啊,真是大收获了。”

  唐书白一脸讪讪地套着近乎“难得咱俩也有独处的时候。这样啊,你呀今天别拿我当上司看,咱就随便聊聊。我这个人在你看来,究竟怎么样呢?或者,你告诉告诉我,咱们社里的员工都是怎么看待我的?”

  白折腾了一清早的方笑柔不想对他客气,因之故作玩笑的样子,想给他一个难堪“好玩、怕事、出了问题不敢担当……”

  这时候,唐书白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却仍然只以礼貌的笑声打断她“就没点儿优点吗?”

  方笑柔低头玩着指甲,打了个哈欠接道“很机灵、会花钱,特别擅长坐享其成。”

  唐书白虽坦然受之,也不免要替自己开脱两句“但我从来不考勤,从来不拉着你们开早会、晚会、周会、月会。你说,在我手下做事是不是省了很多的假模假式?”

  这人怎么回事,忽然这样注意自己在下属眼里的形象。方笑柔眼眸不由一闪,把脑袋往前一探,问道“传言难道是真的?”

  闻言,唐书白当即表现出惊异的样子“都已经传到你们耳朵里去了?”

  报社里已经议论了许多天,说是唐书白刚偷来的副主编要丢。不过,从获利一方面去分析,也可以说是高升了。

  方笑柔抿了一下唇,脸上的冰冷挥去大半,忙道“我倒不是首先通过同事知道的,是听家里长辈在闲谈呢。他们说到同文俱乐部的总经理前两天心梗没能救回来,就有人跟方嗲嗲说横竖你手下的小唐常在俱乐部过夜的,倒不如顶上那个缺吧。”底下其实还有一句“反正吃喝玩乐的营生他最会了”,方笑柔却没敢说,只窃笑着偷偷藏在了心底。

  她口中的“方嗲嗲”不单是同文俱乐部的老板,更是《津门日日新闻》的社长兼总编方谦,爱好钱币和字画。此人祖籍浙江,早年任《国闻报》主笔,因抨击慈禧弊政而避居日本领事馆,继而东渡日本。回国后接下江河日下的《国闻报》,也就是《津门日日新闻》的前身。因与日本领事馆交好,在津门逐渐打开局面。不单唐书白是他一手提携的,就连方笑柔的父亲方弘民也在姓氏上做文章,一口一个本家侄儿地自称,方笑柔也自然地成了他半个孙女。

  这里,得到答案的唐书白一下子找道了正题,倏然严肃起来“跟方老爷子打趣的分别是哪几位贵宾呢?其中有令尊吗?”

  他怎么会知道的,难道托父亲去吹的风不但失败了,老爷子转头还对他和盘托出了?方笑柔心里没有多少伎俩拆穿后的窘迫,只是对结果感到失落。背脊往后一塌,闷闷地坐着也不搭话了。

  出来谋事,有了成绩就免不了被觊觎、算计。不过,像这样仗着家里的人情关系,就横冲直撞要连升三级的,唐书白可只认得方笑柔一个了。他绷着脸,冷冷地哼着气“别怪我没教你,你需要有一些觉悟。人跟人,生来就有能力和智商差异的。有些人虽然起早贪黑、勤勤恳恳,工作上却终年没有进展。再比方一些人呢,吃着喝着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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