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昔有暮夏

　　南枫靠在一旁墙壁贱贱地发笑，与维约认识了这么久，当然深知他的腹黑程度绝不亚于冲田总悟。至于南枫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回想起来也是一段羞耻凄凉的血泪史。

　　尚晴本就不擅与人接触，一鼓一鼓的羞躁脸颊看来是被贵公子气得无话可说了。

　　天业沉沉地拍了拍维约肩膀，“要说你辩才无碍的本事是继承了长临，不过推理，肯定是从我的了。”

　　“是吗？如今的南城贵公子可不是上一辈的翻版。”维约亦有微笑的目光灼热如炬，与天业、长临共有的银翼之光相比绝无逊色。

　　“对了老大，刚才被林懿撞倒的女生，我们好像都认识……”南枫手指戳着额头仔细会想到，遂以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维约，“是景夏！”

　　维约饶有兴趣地回望一眼，嘴角清浅一笑。

　　“景夏……唔，这下有趣了。”

　　谈恋爱与结婚不同，情侣关系无需也没有恋爱证明书，暮云和景夏之间昔日的感情我们谁都不清楚。

　　也许他们早就是情侣了，只是没有对外公布而已。

　　暮云一直以来就是个很负责任的闷葫芦，但早在很久以前，大概是高中毕业时吧，我就知道他是不会辜负景夏的。

　　想到此时暮云正在楼梯口照顾那个被撞的女生，她是景夏，南枫由此陷入了当时他们初见的记忆漩涡……

　　四年前，毕业季。

　　“枫哥，你说子龙不会不在景夏学姐演讲完后突然上台来一波深情告白？”来豪这家伙一脸不正经地杵了杵我胳膊，“你说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作为兄弟要不再给他来捧九十九朵的玫瑰？”

　　我：“……”亏你想得出啊！

　　景夏，南城二中西溪校区高三应届生，提前被传媒大学表演系录取的她这次作为毕业生代表回校演讲，这令不少学弟妹以及我们都有意外的惊喜。

　　比起小艾这位公认校花的高不可攀，颜值同样很高的景夏就显得平易近人了。这样年纪稍长一岁、又有成熟兼可爱萌气场的女生，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姐姐。

　　暮云目光虽然一直落在景夏身上，但他毫无欲望火焰的冷静眼神，让我不得不怀疑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太可能。子龙这家伙丝毫没有男生表白前的焦躁不安，一直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激动难耐的情绪。甚至连我们告诉他景夏要回来的时候他也就平淡一笑，似乎是真的不为所动啊！”我摇着头向阿汤答道。

　　“唉，也是。景夏学姐和我们几个认识都这么久了，她对子龙这个扑克脸的心意我们也不是没看见。”他略有遗憾地感慨，“真怀念老大还在学校的时候，记得老大总会计划出好多让他们二人独处的完美机会，眼看两个人就要修成正果了，老大异域世界后去了英国，他们之间的感情又开始变得扑朔迷离……”

　　“是啊……”

　　真的要说老大高中和小艾，英国与兮兮之间的故事，我随便一晃脑海里都能想起十件八件，毕竟他们才是异域世界之战、英伦雨夜海峡的主角。抛开那些杀人案件的恐怖不提，留给我们的全都是虐狗般的甜蜜（现在想想，经历过异域世界后的老大，心态和身体都成熟了……感觉对二嫂那是真的甜啊）。

　　至于暮夏……

　　与暮夏二人有关的故事并不多，也或许是我知道的不够多，但只要是有的故事，总能在纯美间携有浪漫得让人印象深刻。

　　一直以来，从青春校园到毕业生活，景夏总是占据着主导权，期间暮云的几次主动，也都是被老大给逼出来的。

　　这也难怪，谁让是景夏先喜欢的他。

　　维约是我们几人的老大这已经是从小叫到现在的习惯了，其实论年纪我比他们几个还大一届。贵公子高中时、不，高中时他还不是南城贵公子，高中的维约之所以耀眼并非是因为他如今睥睨绝伦的才能，而是一直以来瞩目的身份与颜值。

　　景夏与我同班，她作为千金小姐和我们几人常出现在一起并不奇怪，我本以为她是对老大抱有好感，毕竟从小到大喜欢老大的女生多了去了，谁让老大的天纵颜值高到丝毫不顾及我们周围这些人的感受。

　　可我当时没想到的是，这次的男主角，景夏所喜欢的人是暮云。

　　还记得后来我问起景夏为什么会喜欢上暮云这个呆瓜，她像个小姑娘似地红了脸。

　　她说：“分明是子龙他先撩我的！”

　　……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暮夏一过，迎来的便是干净纯美落叶铺盖下，且听风吟的初秋。

　　高一的学弟们活力四射，足球队才新组建没多久就迫不及待地挑战高二学长，没有替补球员的他们反而个个踢得干劲十足。

　　操场外围同样坐了不少看比赛的同学，老大和小艾对球赛没兴趣，也难怪，他们一向无心对这种活动。而我在球场附近的原因，则是因为担心那些家伙的臭脚把球踢到可爱学妹们的身上。

　　毕竟保护学妹是我身为学长应尽的责任。

　　可后来，暮云把这话截然反了反，效果竟然还好得出奇。

　　景夏一袭纯白校服盘腿坐在跑道边，她身边几个我们同班的女生颜值也是不低，但在景夏身边真的很容易被人直接忽略。注意，是直接。

　　景夏不是我的菜，但说实话称她为校服女神绝不为过，十个看球的人，七个是在看她。

　　我没想到暮云也来了，他们初识的故事像校园言情耽美文，浪漫旁人一脸。简单来讲就是暮云伸手挡下了一颗飞向景夏的足球。

　　不过这样听起来不太有感觉，换种清丽纯美画风也许会更加贴切――

　　桃花飞舞，是纯美的夏，也是她。

　　一字眉清浅如淡墨流云，鬓角几缕温婉发丝随风舞动却遮不住杏眼动人。

　　温情入梦，时光流动如初，眉目笑意如故。

　　若说偌大草坪之上的每颗进球都如幽王烽火戏诸侯般只为搏得丽姬佳人的半抹开颜一笑，看学弟们奋起直追的拼命样子倒是一点不为过。

　　一场比赛要只是在美女的瞩目下安然结束，似乎是有些不太合情理了，毕竟总需要一个舞台等待男主的登场。

　　登场一定要闪亮？在我印象里这还真不符合暮云的特点。不过这一次，倒让我们都开了眼界。

　　我不知道暮云这家伙是偶然情况下英雄救美，还是借着巧合的名义提前找托预谋已久。不过单看结果，这次校园操场的纯美邂逅显然是完美的。

　　平日离不见真不能小看任何人，这群风一样的男子脚法还是一如既往地准，当初七米宽的球门总能踢中七厘米的球柱，这次破风而行的足球竟能不偏不倚地飞向景夏脸庞。

　　嫉妒使然，调皮的小学妹们往往会在此时勾起一缕沉藏不露却又不言而喻的讪笑，仿佛是在提前庆祝美神阿芙洛狄忒的断臂折翼。

　　没有电影特效般的暂停……

　　众人惊恐万状的茫然失措表情下，暮云清逸高冷的身躯半蹲在她身后，俊朗的影子把她盖得严严实实，景夏分明可以看见暮云的全部身形。

　　沉着自若的指节轻取推开，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她抿着桃唇抬眸后好奇的目光，反衬出他嘴角欣然淡浅的微笑，如漆黑星夜似的幽静瞳孔深邃勾人。

　　这一刻，他什么话也没说，她也在静止浮动的流光里忘了致谢。

　　暮云长腿离开的脚步无疑是令人印象深刻的，英雄救美的佳话就在万众瞩目下流传开了……

　　有了暮云这一手，景夏便能大大方方地以道谢为由跟在他身边了，除了请我们捎上暮云一块吃三餐、拖上暮云一块看午夜场电影，就差没领着他去办结婚证了（如果法定年龄允许，她会不会真这么做？）。当然，这里的我们不包括老大和小艾，他们只会推波助澜才不会真的凑在热闹里。

　　跟着老大久了，浪漫调情的技术不强就真怨不了谁。

　　其实我后来发现，暮云不是不擅撩人，只是不常撩人。

　　把话说回毕业季，还有个故事忘了讲。

　　那天下午，学生会全体成员坐在会议室里围成一个圈，会长规定每个人在纸条上写下一个自己的秘密传给左边的人。这样的话，在毕业之际每人都能分享出一个自己的秘密同时也保守到一个别人的秘密。

　　坐次顺序是按抽签决定的，景夏私下暗示亦或当众表白暮云的次数已经够多了，她说这次她想听一个他的秘密，权当他给自己的毕业践礼。

　　我便依了她。

　　在纸签上动了点座次顺序的手脚，她如愿成为了暮云内心秘密的唯一听众。

　　即使只有一个最为简单却真实的答案，但对她而言也足够满足了。

　　难得见景夏紧张，艺考面试时都没感觉她这样过，小鹿乱撞得像还在懵懂爱情里成长的小女生。

　　这一次，她也没失望，人生很顺利，亲眼看见老树开花了。

　　毕业的六月，夕阳很美，景夏的笑颜也是。

　　如素夏的风，携来一抹天上流云，衔着她的眉眼，掠过白玉透亮的脸颊印下一丝倩丽艳美的绯红。

　　窗外的余烬洒在暮云侧脸，我没看清他的表情，但我隐约感到了他在辉映黄昏下勾起的笑意。

　　傍晚，大家相约去KTV嗨上高中最后一次party，景夏拒绝了，她甜蜜的笑颜我至今还是记忆如初。

　　“我已经名花有主啦！”

　　毕业后我就跟着老大脚步去了英国。高中的暮云和大学的景夏，他们而后的故事，是个谜，至少是个我很想知道的谜。

　　好在也不遗憾，毕竟岁月静好、温婉如初，他们还能相遇。

　　至于相遇后是否物是人非已不重要，幸有当初。

　　景夏右侧传来的纸条上写有六个字和三个标点，暮云的字迹依旧淡墨清隽：等我，还爱，便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