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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带球跑我拿了事业剧本 黍宁 9924 2024-02-07 16:12

  作为越县有名红灯区, 绿杨里与普通巷子几乎没什么区别。

  不过种杨柳多了些,枝条垂落,婆娑有声, 交织出如伞盖般绿色浓阴。

  白墙青瓦,鳞次栉比, 周围或是胭脂铺、或是头面铺、金银铺、花朵铺……熙熙攘攘,热热闹闹。

  穿过一道狭小、长满了青苔墙壁之间所留出空隙, 一路往前, 就能看到一栋栋或三层、或二层小楼。

  它们看上去与普通民居没有任何区别, 只在屋檐下挂着大红灯笼作为区分。

  偶尔见到几个姑娘,也和良家女没什么不同, 有些端着一盆水,正坐在院子里洗着乌黑发。

  只有进入这些民居之中才能发现端倪。

  这些民居简直是把空间利用发挥到了极致,二层小楼被分割成了四层、五层。

  第一层就是接客大堂。

  往上是妓|女们居住和接客单间, 只能容得下一张床、两把凳子,一个梳妆台, 墙脚放着个夜壶。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隐约霉味儿, 浮动着显而易见尘埃。

  木楼梯一脚踩上去发出如同垂暮老人一般痛苦、难耐□□。

  此时, 二楼一间稍大屋子里,床上团团坐了四五个妓|女, 她们年纪都不大, 最小十五六岁,最大二十多。

  互相推搡着, 笑得花枝乱颤, 一齐将眼睛望向了最中间孟屏儿。

  “然后呢?然后阿纨与谢相公怎么样了?”

  “谢相公有没有看上阿纨, 替她赎身?”

  孟屏儿年纪最小, 十五六岁, 生得一张圆脸,鼻子下面,唇瓣上方有一颗细细,小小黑痣。

  作为这群姑娘里面认字儿最多,此时正在翻阅着手上话本。

  封皮上能看见醒目是个大字《镜花水月》。

  “然后……就没有了。”

  “没有了??”众人面面相觑,争先拿过话本来翻。

  翻到阿纨与谢玉山初见那一章,确实是没有了。

  这些女人们,就是绿杨里妓|女。

  她们并不像文人墨客所想象出那般风华绝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像女主角阿纨那样那叫“清吟”,是鬻艺,与她们这种口不能唱,手不能弹,单做皮肉生意有天壤之别。

  也正是她们这种一无所成,靠卖肉为身才是支撑起这个“行业”坚固基石。

  她们大多容貌平平,有还好些,小有姿色,多穿着些桃红、杏红、出炉银颜色衣裳,头上抹着乌亮亮头油,与良家作区分,乍一看上去倒也招摇明媚,花团锦簇,使人心情愉悦。

  真没有了……

  孟屏儿望着那得来不易珍惜话本,眼里浮现出一抹显而易见失落之色。

  众人顿觉败杀老兴,坐在床上长叹了一会儿。

  窑|子也有窑|子规矩。

  譬如说不能热客(热恋某个客人),不能甩客,不能逃跑,不能私自外出,不许倒贴,不许与外人私下里来往传信。

  她们平日里被老鸨拘着出不得门,娱乐方式就那么可怜几种,好不容易看到个话本,还是以她们为主角,看到最要紧地方,竟然就没有了!

  不过这话本确是她们看过最引人入胜话本,她们不自觉地就代入了这话本主角阿纨,难以自拔。

  窑|子里生活太过令人压抑绝望,她们也只能盼着像话本里那样,像阿纨那样能遇见谢玉山,能有个温文尔雅富家子弟,愿意给自己赎身,抬回到家里作个小就心满意足了。

  众人坐在床上叹息了好一会儿,看看手上话本总觉得不过瘾,忽地有个姑娘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你说我们给那欣欣子写信好不好?”

  “你们不要命了?!”其中一个叫李三姐,瓜子脸,眉毛很淡,嘴唇很薄,年纪是里面最大,拉长了脸,低斥道:“要是让干娘发现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其他姑娘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这欣欣子与我们又没什么干系!他若是因此跑到我们这儿来了,说不定干娘还高兴我们又拉了个恩客呢。”

  说着又哄笑成了一团。

  “还是这越县出了名大恩客!”

  “到时候我们这儿准能出名!恩客如云,财源滚滚!”

  另有人兴致勃勃地望向了孟屏儿:“屏儿,你不是认字儿么?你来帮我们写信好不好?”

  孟屏儿一愣,心中霍然一动。

  给欣欣子写信?!

  这是她未曾想,也未敢想!

  可是这个提议又是如此诱人,令她几乎难以拒绝。

  “我?”孟屏儿眨眨眼,艰难地说,“好、好啊。”

  劝她们不成,李三姐叹了口气,倒也没再说什么。

  窑|子里过得这么苦,总得给大家找点儿盼头吧?

  ……

  妓|女们接客多是在傍晚,太阳落了山之后。要想写信,那得等深夜了,这还得是客人们不留宿情况下。

  面前点着一盏枯黄灯光,孟屏儿对着那盏小小烛火,神色专注。

  李三姐走到近前来,诧异地问:“怎么写了这么久?”

  孟屏儿有些赧然:“之前写得不好。”

  李三姐笑道:“你这笔墨纸砚还费钱呢。”

  孟屏儿忙道:“写完了,快写完了。”

  李三姐叹了口气:“你仔细眼睛。”

  咕噜噜。

  一阵腹鸣声忽地在两人之间响起。

  孟屏儿猛地捂住了肚子,闹腾了个大红脸。

  “肚子饿了?”李三姐好笑道。

  孟屏儿赫然地点点头。

  她年纪最小,正处于生长发育期,胃口大得很。

  窑|子里吃饭也有讲究,不能吃太多,吃太胖,否则就不美了。

  李三姐抚着她肩膀,叹了口气:“早点儿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写完了信,搁下笔,孟屏儿蹑手蹑脚地爬到大通铺上,躺了下来。

  没客人时候她们喜欢睡在一块儿,说些悄悄话。

  此时此刻,其他姑娘都已经睡熟了。

  偶有两个听到她动静,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写完了?”

  “写完了。”

  “快睡吧。”那姑娘翻了个身子,梦呓般地说,“指不定日后我们也能像那阿纨一样戴凤冠,穿霞帔呢。”

  她今天一晚上接了五六个客人,快累坏了。

  “那也是人家清吟……那轮到我们这种下贱窑|子。”另有一个含糊地答道。

  在这个行业里,鬻艺“清吟”和她们这种下等窑|子里妓|女可谓有天壤之别。

  那些话本里主角也多是那种“清吟”,写也都是那种才子佳人故事

  她们这些妓|女,一来了客,往往就要脱掉衣服,展示给客人看,像是白花花绵羊任由人挑拣。

  那些个文人墨客耻于写她们呢。

  躺在床上,孟屏儿被饿得却久久难以成眠。

  按住饿得几乎绞痛了胃,孟屏儿那两弯细长眉毛紧紧蹙起。

  好饿。

  “咕咚”咽了口口水,孟屏儿鼓起勇气掀开了被子,赤着脚,猫着腰,端起了烛台。

  踩着脏污木地板下了楼,一路溜进了厨房里。

  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这灶台上客人剩下来巧果和零嘴儿。

  吃点儿这些总没关系吧。

  总不至于被发现吧?

  端着烛台,孟屏儿犹豫了半晌,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胡乱抓起一把什么云片糕、栗子什么,孟屏儿心里像牛皮大鼓一样咚咚直响。

  翌日清晨,曙光照亮了绿杨里。

  “起来了!!起来了!!”

  “还睡!猪啊!怎么不睡死呢!!”

  啪!

  伴随着打骂声,藤条抽落在身上,孟屏儿吃痛地睁开眼,一眼就对上了鸨母阴沉一张脸。

  她挥舞着藤条,带着几个龟公,像赶小鸡似,一一抽了过去,把还在睡梦中姑娘都给拽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姑娘们面面相觑,睡得迷蒙。

  不敢有任何反抗,赤着脚就跑下了床,狼狈局促地在鸨母面前站成了一排。

  孟屏儿拢了拢衣衫,从床上跳了下来,目光在屋里一瞥。

  瞥见鸨母身后桌子时,突然呼吸都顿住了!

  那桌子上面放着一盘巧果零嘴!正是昨天厨房那个!

  她努力让自己表情显得自然点儿,镇定点儿。

  鸨母已经在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手里把玩着那根藤条,冷笑道:“昨天,咱们家里闹了老鼠。”

  “究竟是谁大晚上不睡觉害了馋痨了!给我站出来!”

  啪!藤条凌空一挥。

  孟屏儿和其他姑娘缩手缩脚,不敢吭声。

  鸨母脸色更加阴沉了,倒三角眼一个个扫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孟屏儿错觉,总觉得鸨母视线停留在她身上时间更长。

  “一个个都哑巴了?不说是吧?“

  “哐当”一声,端起桌上冷茶,灌了一口。鸨母眯起眼道:“不说,我挨个招呼。

  “趁现在,赶紧承认,免得连累其他姑娘。”

  一片无声、惊惧沉默。

  孟屏儿内心挣扎得厉害,眼角余光忍不住瞥了瞥茫然同伴们,不自觉往前迈出了一步。

  袖子一沉。

  李三姐拽住了她袖子,阻止了她。

  鸨母耐心似乎已经用尽了,翘起腿,指挥着龟公道:“给我一个一个打。”

  孟屏儿心里一急,猛地拨开了李三姐手,霍然开口道:“是我!!”

  这一瞬间,屋里所有人目光都齐齐地落在了她身上。

  她吓得面色泛白,直颤哆嗦,努力迎上鸨母视线。

  鸨母神色淡淡,似乎并不意外:“终于认了?好个害了馋痨□□奴才!还算讲些义气良心。”

  说着朝龟公使唤了个眼神,那两个龟公收到眼神示意,立刻走上前,一个拽住了孟屏儿头发,架住了她。

  另一个抬起脚,朝着她下体狠狠踹了一脚又一脚!

  窑|子里向来有个不成文规矩,那就是打身不打脸。

  孟屏儿起初还忍住,到后面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哭叫求饶,捂着肚子说她不行啦。

  其他姑娘们看在眼里,惊在心里,又不敢上前求情。

  不知过了多久,在鸨母示意下,那两个龟公才放开了她。

  孟屏儿立刻就瘫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发出气若游丝□□。

  鸨母这才端起茶杯又呷了一口。

  “你们这样人家,是把自己身子当地种!仔细自己脸!大半夜害馋痨偷嘴,到时候胖得像头猪,最后苦还是你们!”

  “我也没那闲工夫与你出丑狼藉。今天就在这儿把话和你们说明白了,我劝你们趁着自己眼下还年轻,还能做得动,多攒点儿钱,免得等人老珠黄了,又无儿无女。”

  这些姑娘们见到刚刚这一顿毒打,听到这一席话又哪里敢反驳,不免黯然神伤。

  看着她们乖顺模样,鸨母稍稍满意了下来,叫上那两个龟公走了。

  鸨母一走,这些姑娘长舒了一口气,手忙脚乱拥上前把孟屏儿给扶了起来,扶到了床上。

  这还是鸨母今天法外开恩了呢。

  妓院里那些折磨人花样简直数不胜数,藤条鞭打,踢踹□□,只是最基本。还有那更非人道,就是给妓|女灌屎汤。撑得妓|女们肚子圆滚滚,像大肚子家雀,“上头灌,下头流”。

  人在折磨同类一途上,向来是天赋异禀。

  李三姐看着孟屏儿气若游丝痛苦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屏儿,如何了?肚子可还痛么?”

  “疼,还是有点儿疼。”

  李三姐和女孩儿们面面相觑。

  她们又没什么药膏,只能抚摸着她冷汗涔涔额头,言语安慰道:“不痛了,不痛了,闭上眼,咬紧牙,想是,一尺布,二斤棉花。”

  昨天那几个提议写信姑娘们更是自责地直哭了出来。

  “要不是我们犯浑,你也不至于写到半夜肚子饿了。”

  在众人安慰下,孟屏儿似乎好受些了,听到写信这两个字,孟屏儿伸出两根胳膊,支起身子。

  众人吓了一跳,却没想到她只是问道:“信呢?昨天信送出去了吗?”

  “送出去了,送出去了。”女孩儿们七嘴八舌地回答

  孟屏儿好似松了口气,眼睛里不见伤痛,只见期待与兴奋,灿若繁星,一脸向往道:“你说,那欣欣子真会回复我们吗?”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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