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 83 章
虽然周边战火四起, 但京都百姓却上算安定,这人一闲,就开始唠闲话, 而近来这京都有两件事最令人津津乐道。
其一, 便是那位被赐婚给镇安侯的女子那富可敌国的嫁妆, 虽说她出身戏子, 可是那前日被镇安好多人去带回来的嫁妆, 简直惊了所有人的眼球。
其二,便是那传闻与那女子有过婚约的淮侯世子林清远的身子骨了,如今的淮侯府,每一天都愁云罩顶。
听闻淮侯与淮侯夫人请遍了京都的名医, 上至宫中太医,下至民间大夫每天一大串的医者来回进出, 淮侯府熬着的汤药味, 都能飘的三里地。
可是即便是有这么多医术高明的大夫在旁边,看着这林清远的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淮侯府。
淮侯夫人站在林清远的院子外, 急得转圈圈, 连嘴角都起了一个大燎泡,完全不复那虐文里精致到头发丝的老太太形象。
不过也是,这一世温笑没有嫁入淮侯府, 林清远的身子也没有好起来, 淮侯夫人也没有心思去精致了。
这会儿, 她站在院子口翘首以望:
“都说这刘太医是医术最好的太医,怎么他进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出来?远,远儿不会是不好了吧?”
淮侯这些日子也不像以往那么吊儿郎当的,不管怎么说林清远也是他最疼的孩子,只是这打小便身子骨不好。
“行了, 别在那瞎转悠了,这不刘太医还没有出来吗?等刘太医出来了再说。”
淮侯话虽这么说,可也忍不住背着手在林清远的院外转起了小圈,淮侯夫人亦是如此,她满目忧愁。
“你说咱们能不能去求皇后娘娘,给咱们远儿讨个恩典,让皇上把把御医赐给咱们……”
“御医?你也敢想,那可是皇上跟前的人,谁能有这么大的脸,能让皇上赐下御医?”
淮侯夫人被淮侯斥了一通,在原地面色一僵,讪讪道:
“可是前不久,镇安侯不是为着那个戏子都把陛下的御医给请出山了?咱们远儿这身份还能尊贵不过一个戏子?”
“愚蠢!陛下哪里是因为那戏子?镇安侯是什么身份,而咱们家又是什么身份?!”
别的不说,淮侯这个人有时候还挺有眼色的,虽然知道自己与镇安侯同处侯爵之位,但他却也知道陛下如今不过是给江妙还留着册封的余地,只等日后江妙腾飞而起。
“镇安侯怎么了?那咱们的妹妹还是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还尊贵不过这镇安侯了?”
“我也不知你是否是真的蠢,皇后娘娘又如何,若是陛下不宠皇后,不过是在宫中形同虚设!
往日,你仗着妹妹在外横行霸道也就算了,可是镇安侯此人你万万不可招惹!”
淮侯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可淮侯摆了摆手,却不愿意再说了。
而就在两人面色焦急的在院外等候的时候,不远处有一女子,莲步轻移,身姿袅袅,款款行来。
“宛晴见过侯爷夫人。”
柳宛晴给淮侯和淮侯夫人施了一礼,然后缓缓起身。
淮侯看着她没什么好脸色,倒是淮侯夫人眼角眉梢尽是喜意。
毕竟这些日子自林清远大病之后,明明他已经到了嫁娶之年,可是因为身子骨一下子所有的贵女弃他而去,唯有柳宛晴一人还愿意和淮侯府打交道。
“呦,宛晴几时来的?怎么没有人来告知我?这些日子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这怠慢之处宛晴你要多多见谅呀!”
柳宛晴乖顺的点了点头,温柔的说道:
“瞧夫人您说的是什么话?我与清远哥哥那是从小到大的情分,如今清远哥哥身子不适,我自然要时常来探望着。
况且,清远哥哥自幼便于我情分匪浅,我……”
柳宛晴欲言又止,面色绯红,像是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儿。
淮侯夫人自然是爱极了柳宛晴这幅模样,虽然儿子在里面受苦,但看着柳宛晴还对儿子不离不弃的模样,她心里极为熨帖。
于是,淮侯夫人忙让人开了口房去娶了自己近日新得的一套头面。
“你啊,我知道你你对远儿的满腔深情,你是个好孩子,有你也是我们远儿的福气。
这是前些日子我在金玉楼心得的一套头面,最是适合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的,一会儿你就把它带回去吧。”
柳宛晴忙装模作样地推拒了几番,最后才咬着唇为难的点了点头。
“下回夫人可不可这样了,否则我都没有脸面再来府上了。对了,清远哥哥今日怎么样了?”
柳宛晴将淮侯夫人送给他的头面,让身旁的丫鬟捧着,没有多看一眼那不慕名利的模样,让淮侯夫人又高看了她一眼。
然后柳宛晴又继续细细的询问淮侯夫人近日林清远的状况,等听到林清远还是那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时候,柳宛晴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但很快便被她藏了起来。
自从她被长公主赶出公主府后,到了柳家所有的待遇,吃穿用度便像是从天堂坠到了地狱一样!
柳家姑娘一季可以做四身衣裳,并一套头面,可她呢?若是能得两套衣裳就已是不错,头面就更不用想了。
曾几何时,她在长公主府的时候,每季的衣裳便是每天都换也会不重样,珍宝头面更是数不胜数!
只是,没想到长公主那么突然的将她赶出来,她什么也没有收拾。
柳宛晴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很是忧伤的模样儿,淮侯夫人似乎也在此刻和柳宛晴共情,眼泪说下来就下来。
“刘太医还在里面为远儿施针,还不知道这一次施针能否将远而唤醒,若是不成,那……”
淮侯夫人这般说着就忍不住哽咽起来。
柳宛晴也是惊呼一声,那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淮侯夫人紧紧攥着柳宛晴的手不说话,一旁的淮侯有些烦躁的看了两人一眼。
“哭哭啼啼做甚?府上可还没有准备办丧事的打算!”
淮侯夫人和柳宛晴顿时一噎,面面相觑,而后淮侯夫人忍不住捶了淮侯一下。
“儿子还在里面躺着,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你就在这里说些风凉话,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就算没有心,也好过你这蠢的什么都给外人的蠢妇强!儿子现在还生死未卜,我瞧着你是准备把整个淮侯府的都要搬空了来填这个女人!”
“好端端说些做什么!这都是我的嫁妆!更何况如今远儿是这个样子,除了宛晴一个敢来。
你自己看看,这满京城,有哪一个女子敢贴上来?患难见真情,反正我就是认准宛晴了!”
淮侯有些一言难尽的看了淮侯夫人一眼。
“你爱怎么办怎么办吧,反正我是管不着你!”
夫妻俩正吵架着,里面的刘太医便出来了。
随后,一群人忙乎拉一大串围了上去,柳宛晴在原地站着,犹豫了一下也挤过去。
“刘太医,我家远儿的精神怎么样了?”
淮侯没有说话,可眼睛也是一错不错的盯着刘太医,刘太医扫了这一干人一眼,目光在柳宛晴的身上定了定,然后挪开。
“贵公子醒是醒了,只不过他的脉象已成油尽灯枯之象,只怕命不久矣……”
淮侯夫人身子一震,然后朝后退了几步,竟差点跌到了地上,还是被柳宛晴眼明手快的扶住了。
淮侯夫人顿时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借着柳宛晴的力气站稳了。
“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如今竟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淮侯夫人说着话就要哀嚎了起来,倒是那刘太医面色有些奇怪。
淮侯当时发现了刘太医面色奇怪之处,忍不住问他:
“刘太医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刘太医回身看了一眼林清远在的那个屋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只是贵公子这等脉象实在是来的奇怪,这油尽灯枯只想除非是经年操劳,亦或是年岁到了之人才会有的。
可贵公子乃是锦衣玉食长大又是大好年华,怎会怎会是油尽灯枯的脉象呢?如今瞧着倒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呀?刘太医你倒是快说呀!真是急死人了!”
刘太医小心翼翼的看了众人一眼,含糊其辞的说道:
“这,这依我之见……人之气运与人性命息息相关,如今贵公子,这是运断命绝之象!”
刘太医说完这话,便摇着头离开了。
而淮侯眼见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摇头叹息一声便往书房去了。
他是不是真的该给妹妹去个信,在皇上那请一位御医过来?
淮侯走后,淮侯夫人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息心中的烦闷,柳宛晴扶着淮侯夫人在院中的石几旁坐下,看了林清远的房间一眼,然后悄声说道:
“夫人,方才刘太医所说之事,我倒是有一个猜想,只是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淮侯夫人这会儿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但顾及着柳宛晴还在这里陪着自己,有气无力的让她只管说。
柳宛晴犹豫了一下,这才咬紧了嘴唇,轻声说道:
“我记得前些年清远哥哥之所以身子能好起来,便是得了国师府的批命……”
淮侯夫人听到这里顿时眼睛噌的一下亮了起来,她将柳宛晴的手攥得紧紧的,口中喃喃的说道:
“是啊,国师批命我儿生机在北方,后来与那戏子定下婚约后,远儿的身子一下子便好了起来!
之前,国师也让人给我们府上来信,说那女子为正妻的话,远儿日后必定身体康泰无忧……”
淮侯夫人到了这种地步,将曾经国师的批命全都想了起来,只是她想起来也无济于事。
眼中的光只亮了一瞬,但很快又熄灭。
“可是现在那个戏子已经是镇安侯被赐婚的夫人了,她,她还如何能看得上远儿?”
柳宛晴一直默默不语,陪着淮侯夫人坐一会儿,然后便轻声说道:
“夫人,方才刘太医说清远哥哥醒了,我,我想进去瞧瞧他!”
淮侯夫人自然没有说的:
“你想去看那就去看吧,这院子里那些嘴不严的都被我给支走了,你不必担忧。”
柳宛晴轻轻点头,然后起身告退,朝着林清远的房中走去。
林清远这会儿靠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他仿佛已经感受到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整个人身上都带着一种暮气沉沉的死气。
曾几何时,名满京都的淮侯世子面如冠玉,气质卓然,如今却形容枯槁,面色惨白仿佛下一秒便会咽气一样。
柳宛晴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在原地捂住嘴,发出一声惊呼,而就是这声惊呼让林清远的目光看了过来。
“宛晴你来了,快,快坐吧。”
病了的这些时日,一直都有柳宛晴在身边陪着自己,故而林清远对于柳宛晴态度一直很好。
这会儿看到柳宛晴来了,即使身体不适极了,但林清远还是打起精神,让柳宛晴在自己的床边坐下。
可是柳宛晴嫌弃林清远身上的药味苦重,所以只搬了一个绣墩,坐在离林清远不远的地方,口中道:
“清远哥哥,我刚从外面来,也不知身上是否会沾些不好的东西,便先坐在这里吧。”
林清远见柳宛晴这般体贴自己,自然心里高兴,傻乎乎的笑了笑,倒是惹得柳宛晴厌恶的别开了眼。
一个病秧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国师说自己的姻缘就映在他的身上!
只是想起国师所说的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尊之位,柳宛晴还是忍不住心动了。
她作为长公主的嫡亲孙女,有长公主在前面拦着,不愿意让她入宫,那么她唯一可以选择的便是这些世家公子,这押对宝也是很重要的。
只是……
听闻那国师所说自己,即便是嫁给林清远为着他的身子,考虑也要屈居妾室之位……
柳宛晴忍不住咬紧了嘴唇,双目通红的看着林清远:
“清,清远哥哥,之前我因你身体,去求了国师大人,在国师府门口跪了三天三夜,国师大人给我指了一条生路……”
“国师……”
林清远也不知是否是病久了,这或整个人昏昏沉沉,听到柳宛晴说起这话用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睁大了眼睛看向柳宛晴,将被子抓得紧紧的。
“国师大人说什么了?!”
“国师大人说,清远哥哥的生门只应在那戏子的身上,如今,如今的戏子以被赐婚镇安侯,此局已无法可解。”
林清远听了这话沉默了,毕竟当时淮侯府上上下下都对温笑极为的排斥,林清远亦是。
即便当时林清远知道的温笑可以救自己的性命,也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当初有婚约在身时,他可是身子骨好了好些年,直到后来那婚约带给林清远的效力,不比以往临清远这才记起了温笑。
而当初的林清远并不认为温笑敢拒绝自己,即便自己再如何欺辱他。
毕竟那只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当时的林清远并没有觉得温笑有多么神,直到这些日子和温笑婚约断绝之后,他的身子一日一日地衰败下去,他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柳宛晴看林清远不说话也没有揪着这事不放,反倒坐在原地轻叹一声:
“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那戏子对清远哥哥本就心思不纯,听闻自从她被陛下赐婚给镇安侯之后,便让镇安侯去凉州将她的嫁妆全都搬过来了!
清远哥哥那日可不曾见,那嫁妆的喜抬从城门口到镇安侯的别院,一路行去,这头进了别院那头还没过城门呢。”
柳宛晴语气中满是艳羡,但却是在悄悄的注视着林清远的表情。
果真林清远听了这话,原本便阴沉的眉宇之间拢上了一层浓重的阴霾。
“竟是这样……原来她也不过是嫌贫爱富,贪慕虚荣之人!那日我本来以为是我对她不住,原来是她心里早就有了旁的打算!”
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现在为了活他林清远什么都能做!
林清远语气阴冷的说着,他靠在床上半合了眼,半晌都没有说话。
柳宛晴坐在绣墩上,姿态优雅,挺着了腰杆,虽然不知林清远会做什么,可是他能被国师批命,未来可以有位居人臣之人,只怕也得有点手段吧?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林清远睁开了眼,那眸子黑沉的如墨一般,化都化不开。
“既然她不仁,那就莫怪我不义了。”
林清远淡淡的说着,柳宛晴心中好奇,问了一句,可林清远只对着柳宛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宛晴在我心里犹如那纯洁的莲花一般,这些肮脏的事,宛晴还是不要知道了。”
柳宛晴装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和林清苑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起身离去。
而林清远这会儿虽然病的都起不来床,但还是摇响了床畔的铃铛。
没过多久,屋内边出现了一个黑影,林清远让他去将京都中近日发生的所有事都细细调查一番,告知自己这才重有让自己陷入软绵绵的床榻之中。
以前不知道自己的救命药是温笑,那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他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放她去与旁人成亲呢?
林清远闭上了眼,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可屋子实在是太大,太黑。
光线透过帘子的斑驳光影,愈发显得那张脸阴森的可怕。
……
勤政殿外,江妙应诏而来,在被内侍引去侧殿休息的时候,却发现长公主亦在这里。
而晋朝帝似乎和长公主正说着什么,眉宇之间笼着一抹忧愁。
“皇姐,如今已经时隔这么久,已经快小四十年了,那时候朕还没有出生,你现在要让找人,岂不是有些……
更何况父皇在位的时候帮您找过,可那么一个小姑娘丢在人海里,就像一滴水滴入了大海,这还能捞得出来吗?”
晋朝帝如是说着,却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他幼年时在宫中并不得宠,可是有几次宴会却曾得长公主关照,这才让他的日子好过了些许。
以至于后来即便他继位,对长公主也亦不薄,可是他没有想到长公主竟然会拿如此为难之事求到自己面前。
“陛下,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我那几个孩子不争气,你也是知道的。
这快四十年过去了,我这梦里还始终都惦记着我那小女儿,如今我把那些不争气的都已经赶出去了,日后这和服上下就我老婆子一个孤孤单单的活着了。
可是,人的一生又有多少年好活,我也只是想在临闭眼前看看能否找到她。若是能找到她,那最好不过,若是找不到,那,那我也不会怪陛下的。”
长公主之前不是不曾找过自己的幺女,只是那时候先帝刚刚遇袭,所有人都精神紧绷,即便是专门派出了一队人去找走丢的小郡主,可也无济于事。
后来……柳家人做的实在是太过,先帝对柳家人心中很是愧疚,可是对于自己这个女儿,先帝往日虽也是疼爱的,可也正是因为疼爱,所以便要求颇高。
而当时的先帝便曾多次以为长公主这般大张旗鼓的寻找女儿,便是为了表示自己当初的不满以至于父女情分也在那时淡了些许。
后来又有柳家人从中阻挠,长公主只得暗地里悄悄地寻找女儿,既然是暗地里寻找,那自然不比前些年大张旗鼓得消息来得快一些。
而今长公主终于将那些碍眼的儿孙踢出了公主府,现在她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做自己想做的。
晋朝帝在京都的时间并不长,故而也不知道此前长公主究竟经历了多么艰难的烫手山芋,不知自己能否接下。
而就在这时,江妙的到来如同一场即时雨。
“镇安侯到了?还不快请进来,一群没眼力劲儿的!”
晋朝帝忙让人将江妙请过来,然后还跟长公主介绍道:
“既然皇姐要找朕的外甥女,那朕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朕这里有一个找人的好人选:镇安侯江邈!
此人手中有着一支可以刺探战场局势的斥候,那些斥候出神入化,神鬼莫测,便是敌国的兵力分布等等都能一应俱全,打听的清清楚楚呢!”
晋朝帝对于江妙的能力很是推崇,不过江妙手中确实有这么一支斥候,但这也是掩人耳目之用,毕竟江妙对于鬼魂的用法可比温笑多的多。
长公主见晋朝帝对于江妙这般推崇,也对江妙升起了好奇,又细细一想近来京中发生的事,忍不住咦了一声:
“镇安侯……便是此前的陛下亲自赐婚的那位镇安侯?我可她得他那赐婚圣旨还是在我府中被颁下的。”
“就是她,这也是缘分呢,皇姐。”
长公主听到这话,脸上面一些带出了几分笑容。
两人正说着话江妙就进来了。
江妙进来后先给晋朝帝行了一礼,看到长公主也在一直抱拳一礼。
长公主本就有求于江妙,自然没有刁难的,忙让江妙起身了,然后便以眼神疯狂暗示晋朝帝。
晋朝帝也无法阻挡思女心切的长公主,只得轻咳一声便将长公主的要求说了一遍,然后便见江妙面露犹豫之色。
长公主见江妙犹豫,还以为江妙是不愿意,连忙急急的说道:
“镇安侯,此次为我寻女之事,虽是陛下亲自下令,可是只要你能为我寻来我女儿一星半点的消息,公主府也会对您有厚报,还望您答应。”
长公主方才见晋朝帝对于江妙那般大肆推崇,这会儿又见江妙似乎想要拒绝,便将姿态放得极低,甚至还许下了重赏。
而江妙听了这话,也只是在原地一顿,似乎不为所动,她抬起眼看着长公主问道:
“既然在殿下心中令爱如此珍贵,为何当初人刚走丢的时候不曾下力气寻人?
如今时隔近四十年再找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毕竟小孩子面相嫩,谁知道长大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甚至,还有可能站在殿下的面前,殿下也认不出来。”
江妙淡淡的说道,而长公主也摸不清江妙这会儿是何意思,但仍是努力争取:
“我当然知道该第一时间寻找我女儿,可是当时先帝刚遇袭,所有人都得以先帝为要。
等先帝安顿下来之后再让人去寻找,我儿便已经不见踪迹了!这些年我梦中无时无刻不在懊悔当初的自己,为何非要跟着去?
就是在京中待上一个夏天也热不死,又为何要让我经历母女分离之痛?!”
长公主说到亲切之处,眼泪竟忍不住滑了下来,她抽噎着说道:
“至于说……就是那孩子长成之后站在我面前,我也可能认不出来这话我是认的。
可是当初她降生之初,驸马知道是个女孩心中高兴,所以自学了雕刻,为我们的女儿亲手雕了一份见面礼,虽然不是顶好的玉石,可是驸马的雕工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玉石并不是什么好玉,想来也不会有人去夺的……”
长公主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全都告知了江妙,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江妙。
“镇安侯,我知道此事也是我强人所难,可是……我真的好想我的囡囡啊,如果她还在的话那就好了。”
长公主坐在那里,似哭似笑,看起来精神已经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江妙在原地轻声叹息一声,然后低声说道:
“殿下说的事,我已知晓,只不过还请殿下节哀。”
“节,节哀?”
晋朝帝和长公主齐齐瞪大了眼睛,然后看向了江妙。
长公主激动地从原地站起来,疾步冲到了江妙的跟前,她抓住江妙的手臂,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疯了一般说道:
“节哀,我节什么哀?你见过她是不是?她将还好吗?她,她是怎么去的?!”
江妙被长公主抓的生疼,可是她却没有躲避,江妙微低下了头:
“殿下还请你冷静冷静,容我细说可好?”
江妙这话一出长公主,先是一僵,然后飞快地收回了手,将自己脸上的泪珠擦干净,拉着江妙便朝桌边走去,晋朝帝忙使了个眼色,让小太监去沏茶来。
江妙一边摩挲着腰间挂着的玉佩,一边斟酌着用词:
“据我调查,令爱当初遗失之后,便被一对来此地寻医的夫妻带回,那对夫妻本就因为多年未曾孕育子嗣心中烦闷,想来京中求医,见到令爱玉雪可爱,便将她带回去,当做亲生孩子教养。”
“那他们后来有没有再生下别的孩子,有没有,有没有对囡囡不好?”
江妙抬眼看着长公主,认真的摇了摇头:
“他们自己无以所出,对令爱视若掌上明珠,只不过……”
江妙说到这里犹豫了,接下来的事毕竟是一件极为悲惨的事。
可长公主这会儿也急了,虽然不曾再度失态,却也是以眼神催促着江妙。
“镇安侯有话便直说吧,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受得住。”
江妙这才继续说:
“只是,令爱年少丧父丧母,后来又被那一家的族亲赶出了自己的家,独自一人在外讨生活,后来与一落第秀才结为连理。”
“落第秀才就落第秀才,平安是福,平安是福,那,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那落第秀才虽然家中贫困,可是对令爱极其疼爱,两个人在一起后很快便有了他们的爱情结晶。
只不过,只不过令爱在生育之时难产不幸撒手人寰,留下了嗷嗷待哺的幼女。”
长公主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她在原地愣神了许久,然后才哑着声音说:
“镇安侯能将此事调查的如此细致,那想必也知道我那刚出生就没了娘的外孙女究竟在何处吧?她长得像她娘还是像她爹?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突然已经知道女儿已经没了,长公主依然心里难受极了,不过此前早已经历了一场失女之痛,所以转公主得以很快便走了出来。
如今听闻女儿还留下了她生命的延续,长公主这才强打起精神继续追问江妙。
江妙沉默片刻,然后将自己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
“殿下,瞧瞧这玉佩可眼熟?”
长公主浑身一僵,然后颤抖着手,从江妙的手中接过了那玉佩。
虽然这玉佩因为这些年一直被人在掌中摩挲变得温润了些许,但是那生疏的雕刻工艺以及那里面一个小小的阴刻,刻的便是他们给女儿取的名字‘瑜’。
瑜与愉谐音,又是玉字之意,代表着他们夫妻希望自己的女儿能一辈子做自己的掌中珍宝,幸福快乐的长大。
只可惜,曾经美好的憧憬因为一场动乱四分五裂,时隔三十七年这块熟悉的玉佩重新入了掌中,长公主竟经不住潸然泪下,坐在一旁哭声不止。
晋朝帝深深的看了江妙一眼,也陷入了沉默。
等到长公主终于哭够了,她一边用帕子擦着眼睛,一边用那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道:
“镇安侯,敢问,敢问我的外孙女此刻究竟在何处?”
江妙抿了抿唇:
“说起这事,此前殿下见过她的。”
江妙这话一出长公主,有些奇怪的看着江妙:
“我见过?我怎么不记得,难道她还留在京中吗?是哪家小姐?”
江妙摇了摇头:
“不,她来自边关。”
“边关……”
长公主还在回想着,而晋朝帝却率先反应过来:
“是,是你亲自向朕请求赐婚的那个女子?”
长公主听了这话,亦是一脸震惊,两人齐齐看着江妙,江妙在两人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
“说起来我能对长公主所求知之事知之甚详,还是因为当初她在长公主府上,对那一池碧荷觉得有些熟悉。
后来我才知是她的母亲,也就是殿下的爱女,曾言梦中见过那番景象后又留下遗作。她思念亡母,日看夜看可不就觉得眼熟吗?”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没想到那柳宛晴还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若非是她将,将……我那外孙女如今叫什么名字?”
“她姓温,叫温笑。”
“温笑,温笑,温笑好啊,要多笑笑,多笑笑,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
长公主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感叹着,只不过等感叹了一半长公主突然顿住警惕的看着江妙。
“等等,镇安侯之前想陛下请求赐婚的,便是我的娇娇?!”
江妙一顿,心中暗道:来了还是来了。
其实江妙此前也在犹豫,是否要在婚前找长公主说清温笑的身份。
只不过谁又能知道长公主是否还记得她早年丢失的那个女儿呢?
如果连女儿都不记得了,那多出来的便宜外孙女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如果不是今日长公主求到了晋朝帝这里,那么江妙还要在试探长公主的态度要再做决定呢。
只不过以前是以前,这会儿眼看着长公主这么自如地代入了长辈的角色,让江妙不由一阵心虚。
依着长公主对自己小女儿那般疼宠,那自己的娶妻之路,岂不是路漫漫……
果不其然,在长公主这凶狠的眼神逼视之下,江妙硬着头皮说道:
“咳,正,正是她,只不过当时我还不知道,她便是另爱之女……”
如果不是从公主府回来后,温笑将她那嫁妆中的画作打开给江妙瞧过,江妙还不会生出这般的猜测。
长公主也知道江妙不是会说谎的人,可是见着江妙着眼神躲闪的模样,方才哭哭啼啼的模样已然不见,倒是眯眼打量起江妙:
“镇安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那娇娇的身份你怕是早就调查出来了吧,那你为何还不上门去找本宫?!”
得,本宫都出来了,看来长公主是心里窝了火,可江妙这会儿只抬眼看了长公主一眼,然后轻声说道:
“可是,这些年我并不曾在京中听闻长公主有想要寻找回自己小女儿的想法。
而这无端多出来的外孙女,我又怎知长公主你会不会喜欢?若是不喜欢岂不惹她伤心,我不会做让她伤心的事。”
江妙这会儿也不再客气,这话一出,长公主眼中闪过了一丝痛苦,她飞快地擦了擦眼角滑下的泪珠。
“对对,也是我这些年没有大张旗鼓的找他,你你不知道我的态度也是应当的,都是我活该,我活该啊!”
长公主自责的在自己的胸口狠狠的捶了两下,但很快她就收拾好悲痛的情绪:
“此事错在我身上,不过我听说我的娇娇现在还在你的镇安侯府,难道你想让他在你的镇安侯府吗?”
“他生而丧母,又年少丧父,无依无靠,便是在我的侯府出嫁那又如何?更何况我那座别院早已经划在了她的名下,那就是她的。她想从自己的地方出嫁我也不会反对。”
江妙这话一出,长公主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她,然后又问她:
“那你们的婚期定在何时,若是太近……”
“约莫还有两个月。”
“不行,那太快了!从赐婚到成婚期间不过三个月,嫁衣如何绣,聘礼又如何下,三书六里走不走?”
“不快的,战场风云莫测,如今蛮夷只是被我暂时所摄,若是不加快成婚,难道殿下要看她被耽搁成老姑娘吗?
至于嫁衣,恕我直言,她本就不通针线,又何必为难于她?寻上京中顶好的绣娘,为她制上一身便是了,这些枝叶末节之事,我不予让她辛苦。
而那些聘礼,三书六礼,此前她并无高堂在世,聘礼我都交给她来处置……”
江妙细细的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了长公主,长公主亦是认真的听着,但听到了最后却是复杂的看了江妙一眼。
她这会儿倒是有些信了这个身份尊贵,颇得圣眷的镇安侯对自己的外孙女是真心喜欢的。
“好,既然旁的事你都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你刚才的理由也说服了我,那就按你说的来吧。
只不过,现在既然她已经找回了她的身份,便不好再住在你那里了。”
江妙也是知道这个时代对女子颇多桎梏,如今长公主既然这么说她自也没有反驳的。
“只是,她生性不喜约束,还望长公主体谅。”
长公主定定地看了江妙好一会儿,然后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我终究是她的祖母,我还能苛责了她不成?陛下,你说呢?”
一直在状况外的晋朝帝,这会儿才蓦然回神:
“啊对,皇姐你说的对!”
只不过,晋朝帝细细想了想,然后看了一眼江妙,小声的说道:
“不过,若镇安侯与我那外甥女成了婚,那可不是要唤我一声舅舅了?”
江妙:……
作者有话要说:日万好难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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