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圣失忆了。
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连玛丽乔亚怎么走都不知道了。
戴克又揪掉了脑门的一撮头发, 觉得自己的中间秃顶危机要来了。
“爸爸？”小女儿拉米扯了扯戴克的袖子，奶声奶气的催着爸爸给自己讲故事。
“哎，来了来了。”被小女儿拉回神, 戴克翻开绘本的书签页，“今天我们来讲，呃……”
中年男子揉了揉眼睛，讷讷的眨巴了两下, 音调颤抖的念出了绘本的内容。
“……小美人鱼和王子的故事。”
清晨，阳光照射在弗雷凡斯的洁白建筑和地面上，听从医嘱的夏油杰支着一根拐杖, 开始在戴克家的后院进行康复训练。
穿着宽松衣裤的黑发青年看看面前这棵连外壁都是白色的巨树，想下意识伸手触摸, 带动了空荡的左袖，才意识到自己的左手已经被截掉了。
“……我觉得我不用走路。”
坐在戴克特意为小女儿做的儿童秋千上, 五条悟撑着下巴看夏油杰孤零零的站在后庭之中，一点伸手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四肢里没了一条上肢，你该庆幸自己还可以走路。”
听见这句话，夏油杰浅浅得蹙起眉, 用右手指腹按压着自己的眉心，道：“走路对以前的我来说，应该是不必要的行动。”
他挪开了右手, 视线不受控制的去看五条悟身下的长袍。
昨天五条悟说他是自己对象, 夏油杰心里没什么波动。
五条悟这个长相华丽的男人主动凑过来爬上床, 夏油杰依旧没什么波动。
五条悟掀开衣袍介绍自己的种族, 夏油杰直接垂死病中惊坐起, 重伤未愈的身体立刻痊愈了一瞬――天龙人看到人鱼的时候眼睛都在发亮！
是对象, 是恋人, 写了情书？
黑发青年的眸底满是不自知的贪念，好的宝贝，你说什么都没错！
失忆的天龙人全然接受了五条悟告诉他的身份。
就连被拉出户外做康复运动这种无比排斥的事情，天龙人在看见人鱼律动的晶蓝鱼尾后直接色令智昏，没头没脑的跟着来到了户外。
戴克的儿子坐在房子后门的台阶上，听着这一人一鱼的诡异对话，心里不停的冒疑惑泡泡。小孩子的心思是藏不住的，五岁的男孩想到什么便直接说了：“夏油先生不觉得弗雷凡斯的景色很独特吗？”
弗雷凡斯盛产一种名为珀铅的矿物，其纯白无暇的质地受到大众的推广与热捧，它的原产地弗雷凡斯如同冰雪世界一般，被白色所包围，不仅是高楼住宅的材料和地面的矿板，就连扎根于小镇土地的花草树木都是白色的。
一块上等的珀铅能让无数有钱人趋之若鹜，因此弗雷凡斯的国民生活都非常富足，外来的游客看到这等景色，无一不会震惊赞叹。
但夏油杰呢……作为一个落魄的遇难者，他从外海飘到了这里，被戴克救起后就在病房里昏迷，好不容易可以出来透透气了，却对弗雷凡斯的景色毫无兴趣，全程都在盯着五条悟的袍子，想窥探其中的奥秘。
五条悟也有些奇怪，不过在居民密度较大的城镇里，时时都在听他人的心理活动，脑子也是会被杂音吵到的，感知敌人动作的见闻色倒是时时开着，但不会开到可以读心的程度。
“这样一片白，什么都没有的无聊景色，称得上是‘独特’吗？”听了男孩的话，夏油杰还算给面子的多看了庭院的树一眼，视线降落在树皮上不过一秒钟，夏油杰就又去盯五条悟的裙袍了。
人鱼在伟大航路都是罕见的，更别提四海了。就算北海弗雷凡斯的镇民生活富裕，那也没有到人人都见过人鱼的地步。
就连世界贵族，也不是能人手一只人鱼的。
五条悟要是以原型出街，不提本地人，光是来旅游观光的外地人，视线怕都是会黏在这条美丽的人鱼身上了。
而对于夏油杰来说也是如此，普通人津津乐道的白色城镇，哪比得上活蹦乱跳的美丽人鱼呢。
天龙人什么奇景没见过，他们甚至有着白银宫殿、黄金城堡、钻石别墅。就算珀铅对于普通阶级来说是无比名贵的东西，在天龙人眼里也不过是随意把玩的小物件。
虽说没了记忆，但夏油杰对见惯了的金银财宝矿石这一类，是真的提不起兴趣。
有那么一条连天龙人都无比渴求的人鱼主动凑上来贴贴，夏油杰开心都还来不及呢。
何况这条人鱼还这么漂亮。
让重伤的夏油杰练习走路真是太为难病患了，戴克的儿子都知道夏油杰应该静养，男孩组织着语言，劝诫五条悟让夏油杰回房休息。
“杰，你还记得自己想做什么吗？”
进了房间，五条悟不再把鱼尾巴遮得严严实实，人鱼大大方方的袒露着自己的下半身，没骨头似的瘫在长椅上。
夏油杰望着五条悟尾巴的眼神简直要冒火，他答的心不在焉，“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哪记得那种事。”
“噢。”五条悟用尾尖踮着地板，挪到了夏油杰的床边，半趴着，海蓝的眼睛半可阖着，“那就不要做了。”
把天龙人架空，推翻世界政府的秩序什么的……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这次不知道五老星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但一位天龙人离开了玛丽乔亚下落不明，报纸上却丝毫没有放出寻人启事……也不知道是怕落难的天龙人被民众欺负，还是政府不想找回这位观点和政府背道而驰的天龙人，总之，夏油圣走失的消息，弗雷凡斯的民众还不知道。
这次是丢了只手臂，要是他救得不及时，杰本人怕是直接被多弗朗明哥切成生鱼片了。
脖颈处传来了痒痒的触感，是夏油杰在用指尖骚弄他属于人类的皮肤。
“干嘛？”
杰刚一醒来的时候对他不冷不热，在自己揭示了人鱼的身份后态度才热切了起来，不过……以前的杰也确实对自己的尾巴很感兴趣，五条悟也不算是意外，他温顺的收好把鳞片，把有着尖刺的尾鳞严丝合缝的塞进空隙里，把鱼尾缠了上来。
却不想，夏油杰没有第一时间去摸尾巴，而是继续贴着脖颈的皮肤环绕了一圈。
五条悟不适应的扭扭脖子，瞳仁向上移动，一眼就撞进了暗紫色的深渊。
“悟的这里，适合戴个什么东西……”
夏油杰用掌心作为宽度，虚虚的比划了一下，“是项链，还是装饰带？”
是锁链。
连听都不用听，五条悟能直接从夏油杰的眼里看出禁锢器具的影子。
自己脖子上的哪里是手，就是条项圈。
“唔，杰喜欢的话……随便你选，你选什么我就戴什么。”
“悟是人鱼耶，人鱼在海里的话，这些首饰不会有阻力吗？”
“结婚的人鱼是不会把戒指摘下来的哦。”
“……啊。”被五条悟点醒了，夏油杰啪的一下拍了拍脑门。
黑发青年转而去握五条悟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抵，夏油杰的目光划过其每一寸皮肤，果然……悟手指上的肤色非常一致，没有被掩盖过的痕迹。
“我没有送过你戒指吗？”
“……没有哎。”
“不可能，明明是恋人，我却什么都没送你吗？”
鲜花钻石各地的珍宝，他夏油杰这么没有表示的吗？！
五条悟来了兴趣，用力回握上夏油杰的手，扣住指缝，尾尖雀跃的动弹着，“真的没有哦~杰要弥补我什么吗？”
夏油杰陷入了沉默。
从他醒来后就对五条悟的谜之狂热可以看出，自己对悟是有兴趣的，且和悟生活的这些天很舒服，过往是什么的完全无所谓。
很奇怪的想法，明明人类是社会动物，自己却并不怀念被自己遗忘了的家族。
而要送悟礼物的话……
啊，自己现在身无分文，买不了什么东西啊。
干脆叫戴克把钱全部上贡，再给悟买份礼物……但是钱能买到的东西很无趣，没有特殊意义啊。
本地的珀铅倒是很好的素材，可外地游客兴致勃勃的珀铅夏油杰根本看不上。
不就是一堆白色的石头吗，有什么好看的？
连悟尾巴上的一根鳞片都比不上。
“悟，我现在想不到送你什么。”夏油杰用仅有的右手抓了抓头发，把早上拉米给他梳通顺的头发揉得一团乱。
“等我想到了再送你，好不好？”
“好呀~”五条悟又凑近了一点，整条鱼几乎都要挤上床了，“那我现在有个要求！”
“是什么？”
“晚上要和杰一起睡！”
“哎，是可以，但是这个床……”其实早就想说了，这张一米五乘两米的床，夏油杰已经嫌它太小了，自己睡起来都不是很舒服，再加个悟的话……
“没关系啦，我会把客房的床搬过来，两张床拼在一起就是大床啦！”
晚上，戴克一家都听到了五条悟不寻常的喘息。
还有尾鳍与瓷砖地面的拍打声，以及床板嘎吱嘎吱的震动。
小女儿拉米打了个哈欠，问着念到“从此王子和人鱼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这句话后突然呆愣的父亲。
“爸爸，五条哥哥和夏油哥哥在做什么啊？”
戴克：…………
戴克：“两位哥哥在玩捉迷藏哦，拉米不要学他们，大晚上不睡觉发出声音是会吵到邻居的哦。”
夏油圣，原来您不是养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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