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似乎早就料到陆老太太会上门，并不惊讶，甚至还好脾气地请人进去。

　　陆老太太悄悄打量这占地极广的别墅，心里冷哼了一声，也不知这欺神骗鬼的本事坑了多少人的钱才买得起这样的别墅。

　　走到前头的姜姒顿了一下，回头看陆老太太一眼。

　　半晌，她掀起一个很轻很轻的笑。

　　她上下看了一眼，罢了，恶人自有天收，往后余生有她受的。

　　陆老太太有一瞬间的心虚，仿佛觉得姜姒能看透她一般。

　　进去里面以后，她摆着大富人家的姿态，施施然地坐了下来。

　　“说吧，什么事？”姜姒问。

　　陆老太太看着茶水都没一杯，不满地皱了下眉头，果真是没有教养。再看过去，姜姒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了沙发上，简直是站没站相，坐没坐态。

　　“这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陆老太厉声问道。

　　姜姒觉得好笑。

　　她动作都不带变动，“你不会以为我让你进来，就是真的在拿你当长辈看吧？在我面前拿乔，你也配？”

　　“你！”陆老太太被噎得说不出话。

　　她觉得自己心脏病又要犯了。

　　最近的小辈，一个比一个不懂尊卑。

　　“从你听信梁满才的话把陆兴民困在清塘水库之时，陆家就已经注定了走下坡路，你以为你可以把陆家传承百年，可惜啊，陆家是败在你的手上的。”哪样痛，姜姒就拣哪样说。

　　“免费给你算个卦吧，陆家气数已尽，估计很快陆家就要在上流世家除名。”

　　“而你，百年之后，下到去，可有脸面见列祖列宗？”

　　姜姒的逼问让陆太太气得直捂胸口，姜姒凉薄地说：“别装了，好人不长命 ，祸害遗千年，你没那么容易死，你还要亲眼看着陆家怎么败下去呢。”

　　“简直是反了！”陆老太一拍前面的茶几，“我好歹是我奶奶，你竟敢如此对我说话？你也是陆家人，下到去你又有何脸面见你的父亲！”

　　姜姒想到她厚脸，没想到如此厚脸皮。

　　“啧啧，奶奶这两个字你也好配提？”

　　“你第一次把她抛深山中，第二次在她面对前所未有的恶意的时候，你明知道她是谁，可还是却选择袖手旁观，让她终于承受不住一个孤独地死在了家里，就这你也配吗？。”

　　一番话，把陆老太说得脸色发白，“你怎么知道？”

　　陆老太不是困在家宅的老太太，当初姜姒爆发丑闻的时候，她看到那张脸就明白，姜姒就是陆昐儿。

　　一种很直白的直觉。

　　可当时她只想着不能让这样的人玷污家族门楣。

　　姜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说：“她不恨你，所以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帮陆兴民仅仅也是因为他们之间那点仅剩的可怜的亲情。”

　　因为不知道所以不恨。

　　姜姒下了逐客令。

　　陆老太太不甘地走了以后，姜姒把陆兴民的魂魄放了出来。

　　陆兴民眼里含着泪水，“昐儿她走的时候痛苦吗？”

　　姜姒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男人，说道：“除去那段黑暗岁月，过得还不错，收养她的爷爷很疼她。”

　　这个可怜男人还是无声地哭了起来。

　　他的女儿遭受苦难，是他母亲造成的，甚至他自己受了二十年的冰寒之苦也是他母亲造成的。

　　可母亲也疼了他二十多年，从小到大为了他殚精竭虑。

　　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也不知道如今的局面他可以恨谁？

　　姜姒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才说：“我可以让你去跟她告别一下。”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陆兴民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

　　再见已经没有意义。

　　陆老太太余生会亲眼看着她守了一生的陆家走向破败，无能为力。

　　姜姒也不勉强，施法送陆兴民上路。

　　迟了二十年，他该走了。

　　在被鬼差带走时，陆兴民回头问姜姒：“我还可以再见到她吗？”

　　这个“她”，指的是原身。

　　“有缘会的。”姜姒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撒了一个谎。

　　原身在她拿回身体那一刻，就消散了。

　　姜姒不知道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什么她一缕残魂会降生在这个世界，似乎她的存在就是在在为了等待她的到来。

　　此后一段时间，隔几日陆家就爆出一宗新闻，要么违约，要么欠款。

　　陆怀安这个不肖孙在国外还撬了当地黑社会老大的女人，被人给废了，从此后半生再没有下半身生活。

　　陆老太太听到后，当场晕了过去，醒来后只有半边身子能动。

　　脾气也变得愈加暴躁。

　　陆兴权来看她的时候，陆老太太梗着一口气，“你得给我生个男孙出来，陆家不能无后，不然我死不瞑目。”

　　短短一段话，陆老太说完就只剩半口气了。

　　陆兴权没有说话。

　　他是不婚主义者。

　　他的血脉也没有什么好流传的，再辉煌也不过百年的事，事过境迁，即便有个后代，又有谁会记得。

　　没有听到回应，陆老太太愤怒地拍着床，可没力气，只有很轻的沉闷声。

　　“你、听到了、没有？”

　　最近来了一场寒潮，气温陡然下降了很多。

　　陆兴权顺手就给陆老太掖被子，“妈，近来天气凉了，你多注意，不要感冒。”

　　“我公司还有事，下次再来看你。”

　　陆老太一个人气得在那里咳得天翻地覆，陆兴权在屋外听了下，让护工进去照顾。

　　他怨吗？

　　他也不知道怨谁？

　　近来天气冷了，清塘水库那地方本就气温低，一场寒潮下来，湖面甚至隐隐有结冰的趋势。

　　赑屃在底下安心地冬眠。

　　他喜欢冬天。

　　清静无人打扰。

　　就在他即将沉入睡眠的时候，赑屃猛地睁开了眼。

　　他背上有一块缺了龟壳的地方在隐隐作痛，幽幽地闪着红光。

　　姜姒别墅里，大家正围在一起打火锅。

　　就连一直犯困的佘漳也下场了，跟戚炎抢得个不亦乐乎。

　　李见山和关卿尘都特地从家里拿了家里珍藏的好酒出来。

　　“我们不醉不归。”关卿尘举杯。

　　“对，不醉不归，感谢师傅一直以来对我们的教导。”李见山也不知想到什么，动情地说：“师傅，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

　　姜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无情地打断他，“行了，别煽情了。”

　　韩云萝则是好笑地看着他们。

　　“不是——”李见山话没说完，门铃响了起来。

　　几人面面相觑，这个点能有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