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张婷让丁娘子送来了紫藤院这个月的月例,方娘子与池娘子各八百钱,丫鬟们的三百到五百不等,四个兵士也各有一两补贴,总共拿来八十两,剩下的就都是张信和莉娘的零花钱。
莉娘把丁娘子叫到书房问话,一边听还一边画着油画,连正眼都不看丁娘子,却叫这个仆妇心里忐忑得很,嗑嗑巴巴的把紫藤院的编制说了下。
像国公府世子夫妇的规制,正该享受四个长随,两个教养嬷嬷,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六个三等丫鬟,还有杂工若干,紫藤院现在人手少,可规制摆在那里,即便那几年世子爷在外打仗,这月例也是每个月都得按时发下来。
国公府月例发放时间,便是每个月的初十。
“为什么是初十,而不是初一?”莉娘轻描淡写一句话,便叫丁娘子使劲抹汗了,越发不敢轻视这个莫氏。
是啊,别人家都是初一发月例,因为官家是二十八的发俸禄,官家得了就给家里人分派,大伙儿普遍都是初一发月例,怎么到了英国公府,就滑到了初十。
丁娘子吱吱唔唔说这是柳夫人定的规矩,好吧,明白了,那个女人就想整点特别的,当初改这月例肯定是为了某种目的,这与莉娘无关,只要从现在开始都是初十发,她是没什么意见的。
莉娘没追问下去,丁娘子行礼后退出去,好家伙,同手同脚的,这不是心虚才有鬼。
正好给养搬完了,莉娘把张甲喊进来,指着书桌上的一小堆银子问他:“紫藤院八十两月例,可有什么说法?”
张甲嘿嘿一笑,“刚才在路上碰见三小姐,就问她是不是忘了给紫藤院发月例,这不转眼就补上了。”
“哦,原来还有这官司哪。”莉娘心道你小子坏了事,本夫人准备拖到张信下次休沐回来再去闹一场的,罢,算那姓柳的走运吧。
张甲把各级例钱数目说了下,跟丁娘子所说一样,但是他的一句话又叫莉娘心头起火。
“原本紫藤院的月例是一百两,老公爷仙游之后,柳夫人说家产收入减少,减掉了二十两,爷去了西北,四季衣裳的费用也没有了。”
“我说那个丁娘子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却原来她的主子真的克扣了世子爷!”
几十两,对于拥有金山银山的莉娘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其背后的意思值得推敲。
张甲又是嘿嘿一笑,“老公爷在仙游之前,把他名下的许多私产都改了爷的名字,说国公府收入减少,倒也确有其事,老公爷不大用钱,每年都从他的私产里抽些银子往公库里填补。”
哦,这就对了,此消彼长,张信这里失了二十两,在那边却得了许多个二十两,赚大发了,可惜只得三成,另有七成得养活那许多人,说不定皇帝没有零花钱了也得问他要几个。
张甲话锋一转,委婉的说:“爷得了那些产业,其实每年并没有多少收益,连账本都不在爷手里……”
“这个我知道,爷已经和我说过了,这个事儿咱们不能管。”莉娘摆摆手制止张甲,让他出去做事并喊池娘子进来,张甲兴高采烈的跑出去了,这得是为了他的主子而高兴?
莉娘摇头失笑,池娘子进来,她便叫池娘子把这八十两入紫藤院的账,再抓紧把月例发下去,丫鬟们的就按照国公府的标准执行,但两个娘子加到一两,四个兵士加到二两。
紫藤院缺编不少,有时候兵士们都跟张信出去,这院儿里就少了男子跑腿,莉娘这一上午也在仔细观察张五的两个儿子,张家和张园,感觉还能用,便叮嘱池娘子去问他们的意见,如果同意就来紫藤院做个杂工,每月开五百文。
这时,搬完给养的众人都围在厨房门口,喝方娘子给准备的红豆甜汤,池娘子过去把莉娘的意思一说,那张五父子三人就冲着书房方向跪下,大喊多谢世子夫人恩德,多了一千钱收入,张五家就能吃饱穿暖了。
书房的窗户大开着,莉娘对外挥挥手,又专注于她的画布,池娘子便把张家父子喊起来,这个月的一千文也发到他们手中,同时交待今天的任务,让张家和张园在天黑以前买回最少两担柴和一百斤银霜炭。
方娘子熬制的红豆甜汤非常可口,温度也正好下口,向庄头和佃户们快速喝完就告退了,他们还得赶回庄子。
张五也是喝得又快又猛,冷不丁看到两个儿子抱着碗磨磨蹭蹭,还互相打眼色,张五便一个一脚踹过去,“还不快点喝完出去做事,在这磨蹭啥?”
张园吸吸鼻子,低声道:“爹,虎头他都好久没有喝过甜汤了,今早也才喝了几口玉米稀粥……”
厨房里方娘子喊道:“张家兄弟快着点喝完出去买柴,不然明儿咱们就没有柴火烧了,甜汤这锅里还剩下一些,我这有竹筒都给你装上带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又吃又拿的,让您见笑了。”张五点头哈腰,想到虎头那瘦得只看见俩眼睛的小脸儿,拒绝的话真说不出口啊。
“张五爷,咱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那客套话就别说了,只要张家兄弟忠心勤快,也不枉咱们夫人善心一场。”方娘子一向大大咧咧,现在劝起人来还一套套的,莉娘听见了直竖大拇指。
午饭之前,莉娘去春晖院请安,身边只带了两个兵士,张甲牵着两头小鹿,张乙提着一筐莲藕,这土仪是要送给国公爷。
莲藕在这京城是稀罕物,给国公爷尝个鲜,而这老纨绔总念叨鹿血鹿肉,里面的意思嘛,中老年男子,你懂的。
凑巧的,国公爷今儿就在春晖院里,看到莉娘送来的东西,他笑得满脸菊花开,感觉这个土包子儿媳越看越顺眼了,却不知柳夫人在后面气得脸都扭曲了。
哎呀,每次到春晖院请了安,莉娘都感觉神清气爽,这正应了那句话:知道你过得不好,我也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