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碧柳园,被小武咋咋呼呼敲诈了一大笔钱,原先带出的银子已用去大半,但哥哥那块麒麟玉,也同时回到了自己身边,如今,便是两块血麒麟都在自己手中了。她望着手心里的两块泛着血色光泽的玉佩,不禁惘然,这祖传之物,究竟是有什么秘密呢?而传说中的杀手寒越,真的会是哥哥吗?
她反反复复的思考,又好似大脑一片空白,理不出任何像样的头绪,只躺在床上呆呆凝视着手中的玉佩,竟就这样整夜未眠。直至第二日,白日高挂,仍旧沉浸在自我的思绪中,未曾回神。
“小姐。”听到豆岚渐渐传来的声音,岑可宣连忙将两块玉佩收进衣襟内,这才望着推门而入的豆岚道:“怎么了?”
“这都快到午时了,小姐怎还不起床!睡懒觉也不该这般过头啊。”豆岚一面说着,并托着一盘清粥,暂且放置桌边,偏头瞧见岑可宣有些泛红的眼睛,继续道:“小姐前日不还说要白家二公子指导剑法么?怎现在又不去了?”
是了!昨日发生了如此多的大事,失魂落魄,竟忘了还与白公子有约。细细想来,眼下麒麟玉已经找到,哥哥的踪迹也已有了线索,又恰巧见到了李师傅,虽仍旧不知所措,却似乎稍微跳脱出了之前一无所知时,完全沉浸于白莫寅单独一人的事情里。
现在她反倒觉着自己有许多事情要做,而武功方面,若能得白公子那样的人一番指点,想必会对今后有诸多用处。她赶忙起来洗了脸,将整晚的颓丧气息收敛干净,喝下清粥后,便拿着剑急匆匆朝白莫寅的住处赶去。
才将一日不见,岑可宣却颇为恍惚。见着白莫寅时,他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一个人静静凝视着院中的一株桃树,似是在等她,又似乎没有。听见岑可宣的脚步声,他方才稍稍回神,却并未回头,只轻声叹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脸上尤自带了些感慨和落寞。
岑可宣顺着他看过去,只见桃花已尽,只留最后些许落红残瓣,颇显寂寥落魄之意。她忽然说道:“桃花虽谢了,明年却是还能再见的,如此想来,便觉世上虽诸多遗憾之事,却或许大都尚能弥补。”无论今后她和白公子之间出现怎样的冲突与嫌隙,大概,只要用心,最后还是能重修于好的吧。
她万事喜从好处去想,这令白莫寅露出一个很是释然的笑。昨日离开了一天,白莫寅必然应该知晓的,然则他并未多提其他,也未问及昨日的去向,只答应指导她的剑法,便先令她使了一套平日常用的,在旁边细细看着。待一套剑法完毕,才上前指出她的不足之处,甚至稍稍握住她的剑柄示意。
他说话的声音依旧轻柔,只稍微提点几处,岑可宣却忍不住手指轻颤,感觉连耳朵都在发热。
她原先以为白莫寅是不擅长用剑的,直到路上明宵练剑时听他在旁指点,才知晓自己的误解,或许对于高手来说,即便不擅长之处,也不过是对他自己而言,比及常人则厉害许多。
“你武功底子不错,只不过未有太多的机会与人交手,因而剑势却不够凌厉,遇见敌手,出手时又极可能会犹豫不决,这便令你一开始就处于下风了。”他让她握紧剑柄,后退几步,单手伸出来道:“眼下,你需要学会狠下心来。”他冲岑可宣微微一笑,说道:“出剑!”
岑可宣未及多想,只听他命令便应声出手,刺出一剑,却被白莫寅简单侧身后一把捏住了剑身。还未过招,便已然瞬间动弹不得。她从来不知自己竟然弱到这等地步,被人一招制服,心里忍不住稍显沮丧。白莫寅却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我……”岑可宣被他一提醒,恍然大悟间又稍显犹豫,最后还是小声说道,“我怕伤到白公子。”说完后自己也甚觉荒谬,白公子那等高手,又岂会被她伤到。可瞧见对方手中未执一枪一剑,心里便隐隐害怕,生怕自己胡乱出手伤他分毫,便不敢用尽全力。
白莫寅听她说完,不禁轻笑出声,道:“我即便没剑,你也伤不了我。”倘若连岑可宣这等武功都能伤到他,他也枉称什么天下第一了。然而白莫寅虽然身怀绝技,却也并非自大之人,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甚至嘲笑她的想法有多荒谬,停顿了片刻,见岑可宣仍旧一脸犹豫,白莫寅忽然朗声道:“明宵,拿剑来!”
话音还未落地,只听见“噌”的一声,长剑凛然出鞘,白莫寅一抬手臂,白衣在空中划过,转瞬间已经单手接住了明宵掷来的长剑。那剑身约莫一寸宽,三尺长,锋利之极,在日光下寒芒四射,剑光夺目,竟是江湖闻名的孤鸣剑!
岑可宣看得两眼发直,白莫寅却握紧剑柄微微一笑,道:“如此,你可尽全力了?”见岑可宣仍有些愣愣的,又道:“倘若你又怕我伤了你,那咱们把剑换一换?”
“不。”岑可宣豁然回神,摇摇头笑道:“我相信白公子!”紧了紧手心,便道:“那我便出手了!”说完,再无顾忌,用尽全力刺出剑锋。辗转回旋间,院里的树叶纷纷下落,然对方游刃有余的接招,令她更加大胆了。
随着变化多端的剑势交转,岑可宣严阵以待,不敢轻怠分毫,心中却暗暗想道:白公子说得对,从前练武,我擒拿手段倒是尚可,然但凡用剑,便总怕伤着别人,又怕伤着自己,与人敌对时更是畏首畏尾。当初同楚天黎过招,竟犯了闭上眼睛那样的大错,若不改掉这个毛病,今后恐怕后患无穷。
她急急翻身,避开了对方横切而来的剑刃,紧退几步后再次出剑攻击,心里越发明亮似镜:倘若有白公子这般身手的人陪练,实乃天赐良机。这世上能与白公子武功不相上下的,据她所知,恐怕只有宫主了。然则倘若果真是宫主亲自教她,那她才真是不敢放肆分毫,恐怕还未开始,便早已吓得手脚发颤了。
相比之下,原来白莫寅此人,竟是这般令她放松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