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连瑾也没有针对何云哲的意思,何云哲的性格他也算了解,在何云哲面前,直来直去话不好听倒是不会惹他恼怒,若是拐弯抹角的,反倒让他厌烦。也正是这份坦率,司连瑾对何家嫡系的几个公子都没有多少好感,跟何云哲的关系还算不错,只是何云哲到哪里都有小妾挑事这点让司连瑾有些烦躁,在这上面格外的不留情。
周氏也看了小妾一眼,她嫁到何家好几年了,早些时候何云哲爱美纳妾她还会跟何云哲闹,到后来也算看明白了。何云哲这个人多情又无情,除了她这个嫡妻,那些妾室同玩物也没有太大差别,不会留下子嗣,不会分得权利,基本上等何云哲腻了就打发出去了,既然如此,她何必放着好端端的主母不错,跟何云哲闹得跟乌眼鸡一样。
周氏想通了之后,也就不在这些细节上面纠结,何云哲要纳妾就随他,到了屋子里的小妾,她也不苛刻,终归得宠也就那么一段,只大面上不出问题就成了。这段时间是因为灾民的缘故,周氏虽然是妇人,但组织县城的大户人家摆粥铺什么的,也要她操心,对内院难免疏忽了些,没想到就让府里的小妾跳出来挑事了。心里对陶梦阮有些歉意,道:“陶妹妹,是我不好,这些日子忙着外头的事,没有管好家里。”
陶梦阮倒没有怪周氏的意思,这点事她虽然听着不开心,但也没到跟人计较的程度,提出要出去住,一方面是顾忌着九皇子的心情,毕竟他年纪小,又出身尊贵,没得让人说嘴。另一方面也就像她跟司连瑾说的,他们恐怕要在槐荫停留一段时间,便是再要好的朋友,也不好一直在人家家里住着,何况司连瑾跟何云哲也谈不上至交好友。
“周姐姐太客气了,这几天还是姐姐照顾我们呢,只是我们得在槐荫多住一段时间,姐姐家人也多,我如今还真不方便就这么住着。”陶梦阮本打算息事宁人,偏何云哲的小妾还不知死活的瞪过来,原本客气的话就咽了下去,慢悠悠的补了一刀。
周氏是知道陶梦阮有孕的,只是陶梦阮月份还小,没有往外说。但陶梦阮这么一提,周氏就想到,府上的几房妾室都是何云哲来到槐荫之后才纳的,才华家世什么的不说,小妾确实没有那么高要求,但规矩却是散漫了些。如今陶梦阮没什么事还好,若是哪天真冲撞了陶梦阮,出了什么事,他们砸锅卖铁都赔不起人家靖国公府的嫡长孙。这样一想,周氏觉得府里的小妾确实应该好好敲打敲打,便是日后不会跟着往京城去,哪天冲撞了客人也是大麻烦。
陶梦阮见周氏的表情,便猜到她接下来至少会将那些小妾教训教训,冲着何云哲身边的米分衣裳小妾挑了挑眉,欣赏她微微扭曲的眉眼。
司连瑾握着陶梦阮的手,心里有些好笑,陶梦阮平时不爱计较,但真使起坏来,挖坑也是一挖一个准。他也看出来了,那小妾敢挑事,就是仗着何云哲和周氏都不细细计较规矩,但做小妾的,在主母面前也就是半个奴婢,若主母计较了,立规矩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何云哲让司连瑾看了一回笑话,原本还有几分喜欢的小妾也生了几分嫌弃,向周氏道:“这些日子忙乱,不过我瞧着这两天也有个头绪了,夫人抽个时间将府里打理一下吧!”
周氏闻言点点头,道:“老爷放心,妾身知道了。”
“老爷,黄莺又没有说错,他们原本就是上门打秋风的,还不让人说吗!”初时还有些心虚,可黄莺跟了何云哲也有一年多了,何云哲身边已经打发走了好几个小妾,心知何云哲那么一说,她也是被打发出去的命运。虽然何家打发小妾也会给不少东西,甚至给找个人家,但跟了何云哲这样的贵公子,她哪能再看得上县里的寻常男子,何况她又不是黄花闺女了,还能嫁什么好人家,还不如为自己争一回。
司连瑾似笑非笑的看了何云哲一眼,道:“你们的家事,我们就不打扰了,我带娘子先回去了,找到了宅子遣个人过来说一声。”
何云哲头一回觉得养着小妾不是享受,是给他招惹麻烦的。他跟司连瑾私交还算好,但要论身份,司连瑾是靖国公世子,有皇上和太子看重,日后前途自然不用操心,更何况他隐约能察觉到,司连瑾的身份不止明面上的这一层。虽然他确实欣赏司连瑾的才智,但人哪能没有几分私心,卖给司连瑾一个人情,好处自然是大大的,偏偏这黄莺还自作聪明的在司连瑾面前这么闹腾。
“闭嘴!”何云哲横了黄莺一眼,“夫人,黄莺口无遮拦的,暂且先禁足在屋子里,等过些日子轻省些了,就安排她嫁人!”
黄莺这下惊恐了,连忙跪下道:“老爷,黄莺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老爷再给黄莺一次机会,黄莺会好好服侍老爷的!”
“黄莺,府上的妾室当中,你跟着我的时间算是最久的,你该明白我的性格。”何云哲好不了留恋的往外走,“我没多少耐心,所以,你别挑战我的耐心。”
何云哲办事是十分有效率的,知道司连瑾身上还有公差,安顿好陶梦阮等人就得走,当天下午就说宅子已经找好了,找了府里的小厮带司连瑾他们过去看。
司连瑾和陶梦阮找到槐荫县时,身上也没什么行李,后来添置了一些必要的东西,加上紫枫和青雀过来时带了一些,东西也并不多,就直接带着过去了,免得来回跑。
何云哲找的宅子离县衙不远,这边原先是主街,不仅相对繁华一些,离县衙近,自然治安也好些,这段时间县城里多了不少人,县衙也多安排了人手巡街,也不用担心有人挑事。司连瑾带着陶梦阮和九皇子看了一遍,还算满意,就直接签了合约,将宅子直接买了下来。
陶梦阮原本觉得他们就住一段时间,租一个宅子也就是了,但司连瑾觉得直接买下来,钱货两清更加放心省事些。至于以后,等他们离开时,或租或卖,也并不麻烦。陶梦阮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而紫枫过来时,将她的银票也都带过来了,也就不反对直接将宅子买下来。
这个宅子原本是一家商户的,去年举家搬到惠州城去了,这个宅子又不是祖宅,就挂到了牙行,只是卖家高,一直没有卖出去。司连瑾叫何云哲找宅子的时候,要求是地段好宅子好,对于卖价倒是没有更多的要求,不过贵也有贵的道理的,宅子比较新,听说前年才重新修葺过,一个二进的宅子,不算大,但布置还算精致漂亮,随着宅子还有两房人家的卖身契,看上去都是老实巴交的,听说是老家就是槐荫的,才没有跟着老东家一起搬走。
司连瑾见过两家人,看上去还算可靠,陶梦阮他们留在这边总要有人服侍,临时去买还不如直接留下两家人,司连瑾打听了两家人的底细,就将两家人留下了。
因为是暂住,那宅子也并不破败,周氏派人过来帮着打扫了一回,陶梦阮和九皇子便直接搬了过来。九皇子只有两个暗卫暗中跟了过来,陶梦阮的人,也只来了青雀和紫枫,陶梦阮想了想,跟周氏说了一声,将先前伺候她的芳儿和伺候九皇子的菊儿要了过来。
两个下人周氏自然不会吝啬,也不要陶梦阮的钱,直接将两人的卖身契给了陶梦阮,还问陶梦阮要不要再买几个人伺候。这边宅子里的两房下人,一家姓王,四十岁出头的夫妻俩,加上两个女儿,都是十二三的年纪,另一家姓孔,男人不在了,妻子带着两个女儿并一个儿子,儿子还小,两个女儿却都可以做事了。护卫用不着寻常的下人,青雀加上九皇子的两个暗卫就够了,至于其他的,这么些人也够了,陶梦阮不想多找人过来,就拒绝了周氏的好意。
司连瑾时间不多,将陶梦阮和九皇子安顿好,便直接离开了。陶梦阮原本想让青雀跟了司连瑾去,司连瑾自然不会同意,只说已经联络了其他的下属,依然让青雀留在陶梦阮身边。陶梦阮见状也只得答应,再说九皇子的两个暗卫不能露面,他们身边也需要有一个能震慑人的护卫才行,这才答应了下来。
司连瑾一走,这边就只有陶梦阮带着九皇子住着,对外面只说九皇子身子不好,陶梦阮做嫂嫂的,带着小叔子出来养病。若说嫂子带着小叔子出门,难免叫人说嘴,可看到还不到七岁的小叔子,旁人就没话说了,所谓长嫂如母,顶多就是猜测陶梦阮不受宠,被打发到这么个僻远的小地方来照顾小叔子。
陶梦阮从芳儿口中也听说了这些猜测,却并不在意,她只是在这边暂住一段时间罢了,与那些说闲话的人又不会有过多的交集,人家喜欢议论就议论吧。只是在京城的时候还要打理一些事情,时不时还要出门交际,但到了这边,陶梦阮就真没什么事做了,顶多偶尔去知县家串串门。
转眼间大半个月过去了,县城里的流民基本上都不见了,陶梦阮听说,是被何云哲招去修前段时间下雨冲毁的道路去了。陶梦阮先前跟司连瑾提过一回,这些灾民只靠官府赈济也不是办法,总要让他们有些事做才行,之后似乎司连瑾跟何云哲商讨了许久,接着街上的流民就渐渐少了。
陶梦阮从来不小瞧这个时代人的智慧,就想当初陶梦阮只简单提了一句,司连瑾就能开出东南海上的一条商路,甚至拉了皇帝和太子入伙。如今东南那边的事已经交到了专门官员的手中,但司连瑾早先时就组建的一支商队已经赚了不少钱,也不算白给皇帝和太子打工。而这一回,陶梦阮也只是提了一句,槐荫县流民的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了,县城也恢复了往日的繁华,陶梦阮闲着没事,除了教九皇子读书,就计划着开个小铺子打发时间。
下午时周氏带着怡姐儿过来,陶梦阮不见涵哥儿,就问道:“怎么没带涵哥儿过来?”
“涵哥儿正是闹腾的时候,哪能让他来闹你。”周氏笑道,“上回你说想开个铺子,刚巧我见到有个铺面要出租,陶妹妹可要跟我去看看?”
陶梦阮这些天都没怎么出门,原本是外头乱着,她不想出去添乱,这两天好些了,但似乎越发犯懒了。不过既然想开个铺子,有了合适的店面自然要出去看看。
周氏有些好奇陶梦阮想开个什么铺子,笑着跟陶梦阮打听,陶梦阮便笑道:“开个铺子卖糖果!”
“……”周氏眨眨眼,“陶妹妹是说卖点心?”
“不是啊,我是说卖糖果。”陶梦阮笑着解释,她有了身孕既不喜欢吃酸的,也不喜欢吃辣的,倒是越发喜欢吃糖果了,尤其是清香的水果糖。前世堂姐怀孕的时候也爱吃糖果,陶梦阮曾经专门研究过一阵,学会了好些糖果的做法,包括各种各样的水果糖还有简单的巧克力。目前因为条件限制,陶梦阮也只能做些水果糖芝麻糖什么的,不过可以做些棒棒糖来吸引小孩子的目光。
这个时代饮食也算发达了,但糖本身就比较贵,贫寒人家连普通的红糖白砂糖都吃不上,更别说更高端的了。至于大户人家,点心和蜜饯上的功夫比她前世见过的还要细致些,但似乎也没有将心思放在糖本身上面的。陶梦阮不指望在糖果上面赚什么钱,就算亏了,她也不大在意,不过是这段时间闲的厉害了,想要找点事做罢了。
“专门卖糖果?”便是周氏跟着何云哲走过不少地方,比日日待在宅子里的妇人见得多些,也只知道糖实是在杂货店里卖的,高端一些的,有糖葫芦、饴糖什么的,就这些,还能专门开一个铺子卖吗?
陶梦阮笑着往怡姐儿手里放了一颗水果糖,因为纸比较贵,陶梦阮是拿小罐子装着的,一打开就是一阵水果的香甜,而糖果也是漂亮的彩色,跟寻常一块一块的麦芽糖完全不同。
“姨,这是糖果吗?”怡姐儿耸着鼻尖凑上去嗅了嗅,“好香啊!可以吃吗?”
陶梦阮点点头,怡姐儿连忙将糖果塞到嘴里,酸甜的味道让小姑娘笑得眼睛微微眯起,道:“好香、好甜啊!”
周氏也从陶梦阮的罐子里拿了一颗糖果,塞到口中,道:“原来,糖果还可以做成这样的吗?”
陶梦阮笑着将罐子递给芳儿拿着,道:“也是这些日子没什么事做,就花了些心思做,既然做出来了,就开个小店呗!”
周氏闻言倒是微微皱眉,道:“只是这糖本身就不便宜了,陶妹妹你费心做出这糖果来,又要买铺子又要请人,成本可不低,到时候若是卖得便宜了可不划算,可若是贵了,怕是少有人买。”
陶梦阮也知道这个,倒是不怎么在意,道:“这个我也知道啦,不过这不是刚巧想到了这个嘛,我一时也不想费心想太多,先开着呗,等以后若是想到了其他的,也可以做其他的。”
周氏想想,便也知道陶梦阮不差那几个钱,陶家是书香世家,陶梦阮又是独女,嫁妆自然是少不了的,想开个铺子打发时间也不会太在意收益,指着前面一个店面,道:“就是那里了,别的都还好,就是店面有些小。原本我还担心陶妹妹觉得小,陶妹妹既是卖些糖果,那店面也足够了。”
说话间就到了店铺面前。上头的牌匾已经摘下来了,里头的人正忙着收拾整理东西,看上去有些乱,陶梦阮有些意外,向周氏道:“这是刚刚才歇业的?”
周氏点点头,道:“这家店原本是买笔墨的,先前我也来过,生意不算火,也过得去,只是前些天往外头进货的路上出了意外,那一单生意赔得彻底,才只能将店面卖了。大约是急着要钱呢,要价也不高,只要一次结清。”
里头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便迎了出来,见到周氏连忙行礼。周氏忙叫他们起身,介绍道:“这位陶妹妹就是买铺子来的。”
这家主事的是一名三十出头的妇人,见状便道:“两位夫人快请,我们里面谈!”
陶梦阮在细节上面没有那么苛刻,将店里的格局看了一遍,店面不大,但就价格来说也差不多可以接受,而店面后面还连着小庭院和屋子,虽然不大,但陶梦阮估算着,直接在这边进行糖果制作也伸展得开,直接就拍板买了下来。
陶梦阮这么爽快倒是叫周氏惊讶了一回,只是不好说,两人离开了店铺,才皱着眉道:“陶妹妹,你怎么这么快就定下来了,若是他们……”
“周姐姐,有你这个县令夫人跟着,他们哪敢在上面做手脚!”陶梦阮好笑的打断了周氏的话,“再说,就这么一份契约,能做什么手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