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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道医 拉棉花糖的兔子 6067 2024-02-08 18:21

  毛医生倒是想反抗, 哪里反抗得过周锦渊,他几乎是把毛医生端到旁边去了,然后自己占据了毛医生的诊位。什么操作眼见两个医生换了座位, 这队伍前头就变成了个年轻大夫, 后头的人一愣,然后潮水一样往旁边挪,也就是毛医生那边。包括那个中年妇女,举步想要开溜。但是周锦渊的用意本就是抓住几个算几个, 头几个已经被他盯上了。周锦渊一下把她手给拽住了, “坐坐坐,大姐,哪里不舒服啊”中年妇女“”她很尴尬, 因为个性不是很擅长拒绝人,被这小医生这么热情地一抓住,她就有点不知所措了。要说周锦渊来三院后,最大的长进,应该就是在推销自己上有了较大的长进。以前在瀛洲,也有不信他的,但因为是老家,能佐证的多。在海洲嘛,就像刘淇时常说的,很多时候病人还得靠抢, 据说刘淇时常去蹭经验,也是为了混个脸熟。周锦渊扣着这妇女的脉, 不等她开口,一看她脸色,再听呼吸声,就道“你有支气管炎吗”“”中年妇女缓缓坐定在了凳子上,“有。”那些本来挪开了的人,距离近能听到他们说话,也都咦了一声,这个医生还是有点本事嘛。周锦渊仔细把脉,“慢性支气管炎多年了吧,最近天气冷了起来,怕是犯得厉害,痰中带不带血”“带的”中年妇女连连点头,“我得了快十年吧,不时咳的痰就能看到血。”“胸痛吗”周锦渊再问。中年妇女又点头,她都没想过不时的胸痛和这有关系。“大便干不干燥”周锦渊继续问。“干。”中年妇女已没话说了,条条准的啊。“我给你开个药方,你抓来吃三剂能好,不成或者要复诊,就去三院中医科挂我的号,我叫周锦渊。”周锦渊把药方写下来,“我们今天是有送药的,但是不包括中药,没法全配上,不过用的都不是什么贵重药材。”周锦渊说这么多,她听到最后一句最开心,接过药方,“好好,谢谢”总共用时五分钟不到吧,这露天的场地,离近了都听得到周锦渊刚才诊断,一时有几个病人就主动跑到他这一队来排了。周锦渊对毛医生笑了一下,“毛老师,谢谢了。”毛医生“”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客气。不要和年轻人计较,不要和年轻人计较,毛正义,你是中医科的元老了“来,下一个。”周锦渊眼见后一个是个带着小孩的女人,“什么情况”已经露了一手,就可以正常从问诊开始了。“我娃上初二,这几个月被瞌睡虫附体了”母亲貌似认真地说道。周锦渊看了她旁边瘦小的男孩几眼,“你是说,嗜睡吗”“差不多吧,反正上课老是一下就睡着了,拿风油精涂太阳穴都没用,在家里也是,搞得成绩下降。”母亲摸了摸男孩的肩膀,说道。自打得了这怪病,她一开始是想了很多法子,除了风油精,还有各种提神的土方子,然而娃儿还是天天昏睡。去卫生所吧,也检查不出个所以然,都说是怪病,邻里也说可能是瞌睡虫附身。还有人要她带到大医院去看看,她不舍得嘛,在家搞了几天土仪式,直到成绩下来,掉了不少分,这才真急了。不过正打算去大医院时,三院就来义诊了,她连忙领着娃儿先来看看。这骨科、妇科什么的好像不适合,就来看中医科。周锦渊半起身,去看这孩子的舌苔,又诊了诊脉,“痰湿脾虚,精神不振。白天属阳,白日嗜睡,那就是阳虚。开药吃五天,记住必须白天喝。”他唰唰写下药方,看诊速度极快,和大家一般看到慢悠悠的郎中大不相同,但又很有准头。他这里看到第二个病人,两旁的医生都还在问诊。就是同科的医生,也不少羡慕的,周锦渊的行医风格十分古典,还特别擅长辨证,精于脉法,一天下来能比他们多诊治很多病人,坐诊时经常加号。后头有个男子哇了一声,“医生啊,我儿子也是瞌睡虫附身,你那个药给我也写一份吧,我给他熬了喝。”“药方不能随便给的,每个人情况不一样。”周锦渊看那人拽着儿子挤了过来,本想提醒他排队,仔细一看那小孩的脸色、神情,好笑地道,“第一,没什么瞌睡虫,第二,你儿子也不用吃药。”男子“哈那吃什么他上课也老醒不过来”周锦渊“你家这个绝对是晚上玩手机或者电脑玩的,他不叫嗜睡,纯粹昼夜颠倒”男子“”现场一片哄笑,那男子呆了一会儿,随即也戳着小孩脑门道“还敢跟我说你也梦到瞌睡虫了我看你就是这样瞌睡的”从这态度就能看出来,只是短短一会儿,他们对周锦渊已经不再怀疑了。这么连断几个病人,露了一手后,愿意到周锦渊这里来诊脉的人自然而然就更多了中午在乡政府食堂解决,下午继续坐诊,乡里有的村民住得远,上午还赶不过来呢。“你这是风寒湿邪进入经络,气血凝滞不通,所以关节痛,也就是关节炎。之前用激素效果都不好对不对”周锦渊正在接诊,忽而听到有喧哗声,原是一群人在吵吵嚷嚷地往这边来。“这是做什么,不会有人闹事吧”毛医生警惕地道。“我保护你,毛老师”周锦渊立刻挺身而出。毛医生立刻无比有安全感,但还是正色道“我要你保护什么,我们大夫熟知人体结构,专攻脆弱之处,我也可以一打三。”“嗯”周锦渊想到毛医生那天被狂证病人一拳打成熊猫,也不好说什么。有乡里的干事上前,拦着他们问这是吵什么。一个女子立刻大声道“来看病的”“看病看病你们这是什么样子。”那干事皱着眉道,“还吵吵嚷嚷。”“还不是我堂嫂子不肯看,非说自己是中邪了,宁愿在祖先牌位前跪一天,也不来看医生,她这怀着孕呢,都见红了”那女子拉着另一个少妇说道,见红也就是下头流血。少妇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肚子还没显怀,长发披肩,脸上还带着泪痕。旁边的有她婆家人,娘家人,也有邻居。“你懂什么,就是中邪了,老师公都说了,要跪求先祖原谅,不然这个娃娃还是保不下来”少妇的婆婆说道。“大伯母你也太迷信了,堂嫂子,亏你还上过学,怎么也信了”女子指责道。他们这七嘴八舌的,把干事都绕晕了,“停,先别说了”“都到医生这儿了,还是义诊,看看怎么了”女子半分不让,大声道。那位婆婆还在嘟囔,“街坊四邻谁不知这事”干事约莫也知道可能是有病却赖中邪了,他在乡里也没少见,此时护着道“这是市里来的专家,免费义诊,看了都算占便宜,少来那套中邪的。”少妇被让到了队伍前列,因为不少人知道他家的事,好奇之下都让她去前面。今天妇产科来了人,只是没什么仪器,以咨询和初步诊断为主,一问之下,原来这少妇已是第三次怀孕,前头流了两次。每次都是一怀到三个月,就会动红,然后流产。现在又怀孕两个多月了,又觉得身体不大舒服,怀疑还得流。“确实是流产征兆,你赶紧到院里去保胎”医生严肃地道。“去了有什么用,第二次怀的时候就在医院住了啊,也没保住。”少妇的婆婆挤到前面来,埋怨地说道,“而且这都是有预兆的,去医院没用。”医生们觉得她说的可能是见红,那可不是预兆么,更应该去医院了。他们也不知道此前具体什么情况,可能是情况太差,也可能是当时去的医院水平不够,甚至孕妇自己没有注意啊,只得继续劝他们,要从科学的角度看待。可这家人哪里理会,只一个劲说些胡话,还非要问医生那你说到底什么情况。这什么检查都没做,他们怎么能准确判断,只能说现在是有流产征兆,一时扯起皮来。这时候周锦渊挤了过来,“怎么了,还有不肯去医院的”“咦,周医生,”妇科的人看到他,倒是忽然反应过来,一喜道,“你给她看看吧,我们这儿也没什么仪器,她非说是胎儿不稳是中邪导致的,这么个情况了,居然还想听神棍的话,让孕妇去跪牌位。”中医神神叨叨,大神又精于诊脉,好多同事都知道,这时候没仪器,岂不是正好治这家人。周锦渊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们到底还想不想保住孩子了,孕妇能这么折腾吗”他看着年纪不大,本来这家人还有轻视之情,但当他露出怒容,又都被吓着了。就连三院的同事看着也骚动起来,周锦渊平时看着都很好相处的样子,被他们调笑也不生气,一张娃娃脸总是平易近人的模样。没想到这会儿生起气来,那么唬人,搞得现场极为安静。“坐下”周锦渊让孕妇坐着,就地给她诊脉了。孕妇也不敢拒绝,乖乖坐着。脉象肾阴不足,心肝火却旺盛有余,因此动胎。胎气不固,难怪会见红。周锦渊扫了孕妇一眼,仿佛高深莫测地道“心肾不交,清梦被扰啊,你这么神不守舍,到底梦到什么了”少妇浑身一震,家人也极为吃惊。这孕妇孕期的症状不止是见红,还有别的,但周锦渊独独说了这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怎能叫他们不受震动。毕竟周锦渊不但是从医多年,更是火居道士,对无论是本派信众,还是民间迷信的人的心理,都把握得很准。以少妇的脉象,可能让她自己也笃信中邪的症状,最大可能性就是多梦,千百年来,梦就被赋予解析人生的意义。做医生,有时候就是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他还要故意摆出这高深莫测的样子,神棍能唬人他专业出身的,难道不比神棍更会摆高人姿态果然,这少妇被他一语中的给惊着了,胀红着脸说道“我能单独和您说吗”连称呼都换成“您”了,态度大变,让三院同事心底道,让大神来果然没错啊周锦渊环视一周,起身道“来吧。”这里围满了人,对方觉得不适,他就把人带到了车里,少妇的丈夫和婆婆也想跟着,被他制止了。“你说吧。”拉上车门,周锦渊说道。虽然周锦渊是医生,但也是异性,少妇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半晌后才做好心理建设,说道“我每次怀孕,总是两三个月时,就梦到,阴庙里的鬼神来找我,和我”阴庙就是那些没被正式册封过,不算正神的鬼神的庙宇,属于民间淫祀,传说也十分凶邪。海洲这个地方,既有老吊岭那样邪门的地方,就说明了迷信文化在这里有一定市场。只是城市里又好于乡镇,周锦渊也不是第一次在这里遇到非把病症往中邪上靠的人了。少妇虽然没说完,但周锦渊已经明白了,记了一句“梦与鬼神相交。”也就是发生某种不能描述的关系。“嗯,然,然后,就会肚子痛,流血,接着孩子就掉了。”少妇说着,眼圈还红了,这都是她第三次怀孕了,“我婆婆去问神,老师公说,是被阴庙的阴神看上了,不许我怀孕,只有祖先能保着我,但阴神很厉害,必须长跪请求祖先”周锦渊闻言不禁感慨,像这样的义诊,医院还是有必要多办,多送医下乡。重点不是在于他这样的医生,也不是在于仪器,而是为大家科普医学知识,让他们知道真正应该求助的对象啊。周锦渊摇了摇头,说道“你嫁人之前,应该就一直痛经,肝肾不太好。同时怀孕意向强烈,才在孕期睡眠质量不好,乃至梦交,口渴心烦,更加使得胎儿不稳,怎么能不流产”他虽然今天才认识少妇,却把前情推测得八九不离十。少妇怔怔道“可是,我每次都梦到那个”再加上第三次在医院也没保住胎,否则她也不会慢慢动摇,同样认为是鬼神作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梦到的阴庙和阴神,你想必也去过,或者听闻过,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于通晓祝由术的周锦渊来说,这里头的原理他再清楚不过了。祝由术也许已经被现代中医剥除,但其实术无善恶,有善恶的是使用它们的人。看少妇还有一点点挣扎,周锦渊又道“你跳脱出来好好想一想,长跪不起,真的能救你的孩子吗孩子要是掉了,那位老师公可以说你不够虔诚,你自己真能接受”怀着孕,胎都不稳,还长跪少妇瑟瑟道“那我,我已经跪了半天,怎么办”“刚刚我给你诊了脉,还不算晚,出去我给你开方子,吃三剂安胎,或者你到我们医院的产科来也行。”周锦渊稳重的态度让心神不宁的少妇找到了支柱,立刻点头。“不算晚是吗”她喃喃道。周锦渊知道她会琢磨回神的,但还是怕不保险,下了车后,又拉过乡里的干事小声托付一番,一定要督促她,别让她又被忽悠了。“好了,这件事我已经和她交代清楚了,那老师公纯属胡说,骗人钱财。”周锦渊见他家人好似还对自己“诋毁”老师公有点不满,立刻道,“要是有什么不满,让他本人来找我对质,我看看他的法术还能厉害过我”那家伙怕是连宗教人员资格证都没有,敢再说三道四直接举报就完了。三院的人一下喷笑出来了。这也太好笑了,真该让谢主任来看看,他们每天还抓大神迷信行为呢,谁知道大神还在这里打假。这乡野老师公,跟大神这种有证的“元婴修士”怎么比啊。他们知道内情,旁人哪里知道,还以为周锦渊的意思是要辨证一下到底是病还是术了。甚至还有好事的人,立刻打电话给那位老师公,告诉他威信被人大肆破坏了。周锦渊看在眼里,不在乎地道“要是赶不到这里,就回头到海洲第三医院中医科去找我,我叫周锦渊,记得提前挂我的号。”“哈哈哈哈哈哈”现场登时响起了一片笑声。先前周锦渊在这里连诊一上午,就已经叫一些乡民心悦诚服,而且也不是家家都崇尚鬼神之说,看周锦渊这么说,他们不但觉得有热闹看,甚至想站在周锦渊那边呢。不知不觉,下班时间到,义诊已快要结束。现场的人不但没减少,反而越来越多,有些还是听说了先前少妇一家那番热闹,想过来看热闹的。医生们看诊超过了不少时间,这才收拾东西,准备要走。这时候一辆面包车飞速开到了现场,带起一片灰尘,司机打开车窗喊道“等一下啊医生,这儿有个病人”那门一打开,竟是呼啦啦下来好几个穿着道袍的道士,其中一个道士额头上还有伤,被人抬着,眼睛紧闭。三院的医生一看,连忙问清楚怎么伤的,然后测血压、脉搏。周锦渊一看,分明是香麓观的道士,受伤那个还是当初去接过他的赵道长赵师兄,他赶紧上前搭了把手。其他道士也认出他来,但是一时不敢打扰他急救。幸好诊断下来,赵道长只是轻度脑震荡,他们一边给赵道长喂药,一边听一个小道士解释,他们是被请过来做法事的。乡里有个厂子,花大价钱买了新的机器,就请道长们来给机器开光。谁知道赵道长在厂房里爬到某处贴符时,一个不小心,摔到了头,当时就昏了。厂里司机知道旁边就在举行义诊,比卫生院近多了,赶紧把人拉过来先看看。“赵师叔没事吧”小道士问道。赵道长头晕得没法说话,但好歹眼睛已经睁开,这是刚才周锦渊给他施了针。有医生道“还行,目前看应该只是轻度脑震荡,给他吃了药,症状也开始缓解了,但是必须要休息。不过我们这里仪器不全,还是回去做个更全面的检查,观察一天比较好。”其实周锦渊诊脉结果,也仅有轻度脑震荡,就是脑络损伤,但他也不反对,轻轻点了点头。小道士们这才放心下来。脑震荡是最轻的一种脑损伤,要是神经系统正常,没有其他颅脑损伤,那就还好。他们放心没多久,低声讨论几句后,又有点慌神,“对了,赵师叔不能动,那待会儿是不是也没法去厂房,等下就要到吉时了。”他们这次是工作来的嘛,开光仪式的吉时就快要到了。围观的乡民隔着一小段距离,留出空间给伤者,但也听到了之前他们的话,交头接耳起来。乡里能有什么产业,那厂子是本地人办的,大家都知道,也知道他们今天要做法事。有懂的这些仪式的老人,还说“换个人上去主事嘛,这道长看着也没法动了。”小道士却苦瓜脸,不是说换人就有人可换的,反正他们不行。他们科文都背不熟呢更是资历不深,想主事,主家怕是都不愿意,这回可能要黄了吧,真乃时运不佳。赵师叔受伤也是没办法的事,就是主家的机器如果等到下一个吉日吉时开工,好像对生意订单有影响。赵道长说不出话,目光却投向了周锦渊。科文,以他的了解,除了他之外,在场有个人是一定倒背如流,也能完整复制仪式,还具备资历的。那些乡民只见今天让大家长了见识的年轻小神医把白大褂一脱,张开双手气势非凡地道“救场如救火,法衣”乡民“”蛤,说啥玩意儿呢下一秒,小道士们反应过来,一阵狂喜,将一件鲜艳的法衣抖搂开,恭恭敬敬地服侍周锦渊套上,“那就有劳师叔了”乡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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