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溪被茹茹带到碧波亭,见到里面都是熟人,郑氏、王氏都在其中。自从上次在一起开了诗社,她们见识到若溪的才华,跟她便从疏离变成了亲近。
“听说定伯侯府的点心好吃的不得了,就连宫里的娘娘和皇上都赞不绝口。我们府里的厨娘手艺只能称之为凑和,大伙别嫌弃,尝尝吧。”茹茹笑着让大伙吃点心。
虽然都是常见的果酥、糯米糕之类,可味道却是够纯正。若溪做的点心不过是赢在够新奇,能把常见的点心做出不常见的味道,这才是功夫。
“年前年后忙活的脚不沾地,眼下可算是清闲下来了。咱们上次结了一回诗社便停下来,眼下园子里的花开的正好,我便约你们过来散散心。走,咱们去园子里逛逛。”茹茹招呼大伙去赏花。
众人听了纷纷站起来,马府的花园很大,里面种满了奇花异草。听说马老太爷是个爱花之人,回家养老之后就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侍弄花草上。这园子虽然比不得御花园大,可里面花草的种类却一点都不少,甚至有几种在御花园里都看不见。
“这郁金香倒是少见,不知道是怎么得来的?”若溪笑着问茹茹。
“哦?原来你认得这花!”茹茹闻言满脸的惊奇,“第一次见到它的人都叫不上名字,难得你认识。这花本来产在吐蕃,别说京都就是咱们天朝都看不见。祖父偶尔听人提及,便派人特意去吐蕃带回些种子,又从那边找了专门的人来打理。”
若溪闻言心下一动,原来郁金香果然原产在中国的西藏、新疆一带。
能在这里看见现代世界中常见的花,若溪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她想起现代的时候越来越少,可那里毕竟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故乡,那里毕竟有她的亲人、朋友。所以的一切都不会被彻底忘怀,只能是被深藏在心底。
众人正在欣赏漂亮的郁金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个小男孩。他略显黝黑的脸蛋上有两抹腮红,眼睛很大,眼神清澈透明。他的鼻梁高耸下巴略尖,看起来不像本地人。他见了众人忽闪了一下大眼睛,又低头退到一旁垂手。
“宕桑汪波!”一个粗哑的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跑过来一个妇人,看样子像是小男孩的母亲。
她瞧见茹茹等人忙见礼,姿势有些怪异,显然是不太习惯。
“奴婢没看好孩子,让他出来乱跑,姑娘受惊了。”她赶忙把小男孩拽到跟前,“快点给姑娘磕头赔罪!”
“没事,小孩子哪能在屋子里老老实实的待着?”不等小男孩说话,茹茹先笑着说道,“次旦拉姆大妈,你的咳嗽好了?”
“劳姑娘费心,还惦记着奴婢的病。您送来的药真是神了,喝下去立马就有了效果。您还特意给宕桑汪波送来了书,我们全家真是太感谢您了!愿卓玛保佑您,愿长生天庇护您!”她虔诚的说着,还把手弯曲放在肩膀。
若溪见了立即看出来,这对母子应该是藏民,估计是马老太爷找回来侍弄郁金香的农户。她嘴里提到的卓玛是藏传佛教中的女神,看样子她们是虔诚的佛教徒。
据若溪所知,藏传佛教分为四种,分别以颜色区分。其中这红教宁玛派是可以结婚生子的,而且多以父子相传,看来她们信奉红教的可能性比较大。
那个叫宕桑汪波的小男孩听见母亲提及自己,忙出来跪下叩谢,“姑娘不嫌弃我的出身,赠书之恩早晚回报!”
说话口齿伶俐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半点扭捏,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我已然跟哥哥打过招呼,你可以随时跟他的书童借书回去读。明年府里请先生,你就做椋儿的陪读。”茹茹对这个孩子分外的照顾,若溪不由得多瞧了孩子几眼。
宕桑汪波听罢再次磕头,就连他母亲也跪下谢恩。茹茹打发她们母子下去,扭头朝着若溪说道:“她们一家三口是从吐蕃来的,专门打理这郁金香。她们都信奉佛教,可跟咱们这里的又不太一样。不过教人行善的本质却是一样,她们心地善良、热心,特别是那个孩子,透着一股子灵气让人喜欢。”
“能入你眼的人必定错不了。”若溪瞧着那母子二人的背影回着。
众人走走停停,喜欢的地方就多停留一下,渐渐的便拉开了距离。
茹茹见跟前没有旁人,轻轻叹口气说道:“他有好久没消息了。”
“他?谁啊?”若溪知道她说得是韩晹,假装不知道故意打趣着。
茹茹闻言脸色微红,瞪了她一眼说道:“他是你弟弟,一走就是一年,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哦,原来你是说十一弟啊。”若溪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我这个姐姐做的还真是不合格,竟然比不上你对他的关心。我说怎么突然想起邀我过府赏花,原来是别有用心!”说罢捂着嘴巴轻笑起来。
“你快点正经些!”茹茹跺着脚骂道,“人家这心里都急死了,你还故意逗人家。”
“好了,不逗你了!今个儿我带了个好消息回来。”说罢,若溪伏在她耳边说起来。
“真得?他真得返程了?”茹茹眼睛一亮,随即又变得焦灼不安起来。她不过是单方面的暗恋,还不能确定韩晹心里的想法。倘若自己被拒绝,那么她该如何自处呢?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若溪拉住她的手,笑着安慰道:“怎么?害怕了?对着我信誓旦旦斩钉截铁的样子哪里去了?被拒绝的又能怎么样,大不了断了念想。若是十一弟有福气……这些话都言之过早,就看你们有没有缘分了。四妹妹的事情你都清楚,她们受了多少苦才算是定下来。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我这个大姑子支持你,照你心里想的去做。敢迈出这一步就有希望,不然就彻底没戏。需要我帮什么忙只管吩咐,义不容辞!”
“嗯。”茹茹点点头,“只要我能当着他的面把心里话说出来,不管结果如何都不后悔了!”
若溪闻言笑着拍拍她的手,这功夫郑氏打后面过来,笑着对若溪说道:“你们姐妹说什么悄悄话呢?这自打茹茹结识了你,我们这些昔日的好姐妹全都靠了后。本来大伙在一起赏花热热闹闹,你们偏生落单。”
“茹茹姐又不是你家男人,还吃上醋了!”若溪捂着嘴笑起来。
郑氏听了也轻笑起来,“当着茹茹这个大姑娘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走,咱们俩唠唠,我可是荤腥不怕!”说罢架着若溪的胳膊拉着她往旁边僻静处去了。
到了无人的地方她才松开若溪,压低声音说道:“前几日我去了南宁侯府,听说世子的一个妾室病得严重。”
若溪察觉到她一定是有事跟自己说,可没料到是关于若妙。想当初若妙嫁给侯静康做妾,第一次回娘家还是兴高采烈,满嘴都是贾氏的好处。可打那以后就不见踪影,就连府里办喜事都没露面,只说是病了。怎么过了一个年她就病得严重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我不该多管闲事,可她是你堂妹,我想还是要告诉你一声。”郑氏接着说道,“思语性子骄纵,在有些事情上容不得人。她对你一直抱有成见,不,我觉得是嫉妒。她从小到大都是众人的焦点,遇见比自己更锋芒的人肯定会心里不舒服。
既生瑜何生亮,就是这种心情吧。不过她多余跟你比,大伙看的真亮……算了,再说我该失言了。世子、我们家爷和林二爷都是兄弟,咱们该和睦相处才好。”
若溪听罢心里叹气,当初她就觉得贾氏没安好心。可是她怎么都没料到,贾氏竟然用折磨若妙的方式逼自己低头。贾氏真是任性至极,她的想法让人理解不了。难道一个人的终生幸福,可以这样拿来践踏吗?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还不等若溪说完,旁边传来茹茹的喊声。
原是众人都乏了要去茹茹的院子坐坐,她们答应一声忙跟着去了。虽说人家南宁侯府的家事旁人插不上手,可是这事毕竟跟若溪有些关系。她心里不踏实,心不在焉的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回去。
晚上,宜宣见她情绪有些低落,便询问她缘由。她想着不过是女人之间的微妙争斗,说出来也没意思。难不成还让他这个大男人跑去质问贾氏?还是让他跟侯静康告状?她决定去南宁侯府走一趟,先看看情况然后再做决定。
第二天,她吩咐人送去拜帖,贾氏自然是痛快地相邀于三日之后。贾氏似乎巴不得若溪找上门去,最好是为了若妙匍匐在她脚下!
三日后,若溪带着丫头、婆子造访贾氏。当着众下人的面,贾氏难掩脸上的得意之色。
“林二奶奶可真是稀客,怎么想起贵人踏贱地了?”她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裙,满头珠翠,行动起来环佩叮咚。
若溪瞧了她一眼,淡淡地回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爽快!”贾氏咬了一下嘴唇回着,她最恨若溪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一切尽在把握中。她就是想看若溪着急慌乱的样子,她就不信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能镇定!
她把若溪让进去,吩咐丫头上了茶点,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若溪哪里有心思喝茶?开门见山提出要见若妙,贾氏一口答应下。
“我还有些琐事缠身,就让大丫头带着你过去。况且我不在跟前,你们姐妹好说些‘体己’话!”贾氏拉着腔调说着。
若溪暂时没空理睬她,跟着丫头走了。这若妙的住处倒是环境清幽,院子够大够格局,来往的丫头、婆子不少一个个谨守礼数,任谁都瞧不出不妥之处。
她走到回廊,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药味。丫头揭开门口厚重的帘子,一股热气夹带着药味、熏香味扑面而来。眼下已经是春天,屋子里还生这么多火,竟比冬天还要热。
若溪一进去便觉得热,再往里面走,只见窗户紧闭密不透风。若妙盖着厚厚的被子躺在床上,床前的幔帐被放下,看不清她的脸色。屋子角落里生着两个暖炉,床下还放着一个火盆。
她忙解开披风的扣子,桂园上前服侍她脱下。小丫头把床前的幔帐撩起来,扶着若妙坐起来,在她的后背塞了一个靠枕。
若溪这才看清她的脸,苍白中透着铁青,就连嘴唇都没有半点血色。脸瘦了一大圈,眼睛显得越发大。她见了若溪伸出手,手腕似乎只剩下皮包骨了。
“你别动!怎么会病成这样?”若溪拉住她的手在床旁坐下来,“上次五哥哥成亲,听说你病了。谁曾想你病到这种程度,看过大夫了没?怎么说?”
若妙张嘴想要说话,却咳嗽起来,瞧她的样子似乎要把肺子咳出来。
旁边有个圆脸的丫头,忙上前轻抚她的后背,又扭头朝着若溪回道:“二奶奶容禀,主子是受了严重的风寒,若是再受寒恐怕要变成风湿。奶奶请了城里最好的王大夫,一直在用最好的药,人参、鹿茸不吝惜的往里加。可是主子始终不见好,奶奶正念叨着让世子爷请个御医瞧瞧呢。”
“好伶俐的丫头,以前怎么没见过?”若溪听了盯着那丫头问道。
那丫头立马觉得一股子压力,心下一紧忙低下头。若妙咳了一阵停下,听见她询问回道:“她叫腊梅,是姐姐赏赐的。说话行事很得我的心,用着也顺手。”
若溪眼神一闪,瞧了一眼站在角落里垂立的白芷。只见那丫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却能感受到她的委屈。她是若妙的陪嫁丫头,眼下却凡事靠了后,心里怎么能不委屈?
这若妙还真不是一般的糊涂,打小在身边侍候的人疏远来,反而亲近贾氏派过来的丫头。看来若妙被弄成现在这般境地,还是不能够想明白啊!
“白芷,你是怎么侍候十妹妹的?”若溪的声音里多了些威严。
“姑奶奶恕罪!”白芷赶忙过来跪下,“奴婢……奴婢……”
“你是十妹妹从府中带过来的丫头,十妹妹病成这副样子怎么就不知道给府里送信?若是十妹妹有个好歹,你不要命了?”若溪知道她的难处,却只能拿她说事,“你从小侍候十妹妹,最知道她的脾气习惯。你们名为主仆实则有姐妹的情意,十妹妹有得何时少过你?嫁到侯府你却不好生服侍,是不是离了韩府你就敢欺主了?
旁人若是不知情,还会认为是十妹妹不念旧情,这不是给十妹妹脸上抹黑吗?我瞧着你一动不动的站着,也不到十妹妹跟前侍候,难不成当自己是小姐!”
白芷听了忙起来侍候若妙,腊梅得不得往后面闪。若妙似乎不习惯她侍候,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若溪说道:“十妹妹不要拦着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她是你的陪嫁丫头,该她做的必须让她做!不过咱们也不是虐待丫头的主子,该给的脸也必须得给!不然会让旁人看笑话,说咱们韩府出来的姑娘没教养。”
若妙本就是个没多少主意和心机的人,听了她的话便点点头。这个腊梅在若妙身边投其所好,况且她在贾氏面前说得上话,在府里跟其他奴婢关系又好。没用一个月就牢牢抓住了若妙,让她渐渐疏远了白芷。
没想到眼下若溪一席话,便让她的功夫全都白搭,她心里对若溪越发的忌惮起来。白芷退后一步站着,再不敢到若妙跟前张扬。
正巧小丫头端着熬好的药进来,白芷忙接过去,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吹递到若妙嘴边。随后她麻利的掏出掖在衣襟上的丝帕,把残留在若妙嘴边的药渣擦掉。
若溪看着她把药喂下去,又服侍若妙漱口吃话梅,这才问道:“这都是什么药?”
白芷支支吾吾说不上来,若妙见状说道:“你别骂她,都是腊梅经手。”
“哦?”若溪瞟了腊梅一眼并未说其他,却让腊梅觉得脊背发凉。好在若妙吩咐丫头、婆子退下,她们姐妹要说说话,她这才如获大赦般退了下去。
“九姐姐突然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她轻声问道,“五哥哥成亲那么大的喜事我都没能回去,府里肯定有流言蜚语吧?我很好,只是身子拖累着不能出府。九姐姐瞧瞧我住的院子,我用的物件、穿戴,都是姐姐特别关照过的。
你曾让我留个心眼,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姐姐对我确实掏心掏肺,一点儿不是都挑不出来。我想这人假装一日、一个月可以,假装半年却不可能。
九姐姐放心,我在这里一切都好,等这次病好了便回家给祖母等人请安。这期间,九姐姐若是回去,替我跟祖母说说,免得他们胡思乱想。”若妙是个相当要面子的人,生怕娘家人以为她在婆家受气,忙跟若溪解释起来。
若溪听了无奈地摇摇头,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是被人家卖了还替人数钱!看样子自己就是说破了天,她也不会以为贾氏包藏祸心。算了,能省些唾沫就省些吧。
“看见你一切都好我们就放心了,你安心养着,我就不扰你静养了。”若溪跟她实在是说不了话,起身出来了。
白芷在门口站着,见了她忙过来见礼,眼里还转着泪水。她见不远处有小丫头,压低声音说道:“姑奶奶救救主子,再这样下去恐怕是……”
“嗯,别急!”若溪知道她对若妙非常忠心,不然刚刚就不会替她争取,“你好生侍候着,你主子好了你才能无忧!记住,该争取的不能退步。”
白芷闻言咬着嘴唇点点头,把她送到院子门口。贾氏没料到她会回来的这样痛快,以为若溪会在若妙跟前极力说自己的坏话,然后姐妹二人争吵的面红耳赤不欢而散。眼下的情形却跟她想象中的大相径庭,她不由得心里气恼!
“原来你们姐妹的感情不过如此,怎么才去一会儿的功夫便回来了?”她忍不住冷嘲热讽的说着。
若溪见屋子里只有一个丫头,知是她的心腹,索性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你也是大家闺秀出身,该知道越是那样的家庭姐妹亲情越淡薄。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如意算盘,谁能管谁的死活?所以你妄想用十妹妹要挟我,看来是打错了主意。”
贾氏闻言眼神一滞,随即笑了,“骗谁呢?不关心她你能巴巴的过来吗?别说她是你堂妹,就是不相干的人因为你遭了罪,恐怕你都不能视若无睹。像你这样的人自认为是善良,其实最恶心透顶,一副假惺惺的伪善面孔!”
“我恶心不恶心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事事针对我!”若溪盯着她的眼睛问着。
“哼!”贾氏眼睛似乎在喷火,“画扇楼的事你忘了?我被你耍得好苦!我活了这么久,敢把我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还真没有第二个!”
“事情是你挑起来的,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我一向不主动去招惹别人,却也不是个怕事的人!我不像某些人,算计不过别人就牵连无辜。若是我想要招惹谁,管她是郡主、公主,一律生冷不忌!”若溪满脸的不屑、鄙视。
贾氏何曾被这样小瞧过?她有些急了,立着眉头问道:“你在说谁?难不成我还怕了你?”
“不怕就朝着我来,别拉扯旁人下水!”若溪半点不相让,“我想告诉你的是,旁人看你都觉得骄横不讲道理,任性到了无法复加的程度。为了自己心里舒服,不惜任何代价,从来不考虑旁人的感受。
可是在十妹妹心里,你却是天底下最善良最热心肠的好人。她不容任何人说任何一句你的不是,怎么待她,你自己决定。想当初我不同意她嫁过来做妾,可她偏生要走这条路。
如今她生是南宁侯府的人,死是南宁侯府的鬼,谁都没有半点办法。她毫无心机,小命在你手心里攥着,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间,跟我无关!”
若说贾氏罔顾人命倒还不至于,只是像若溪所言任性至极。打小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就没有不捧着她的人。遇见若溪觉得处处被压制,又在画扇楼的事上吃了大亏,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
她把若妙弄进府,装作对她好的样子。可这人毕竟是有感情的,若妙把她当成亲姐姐一般,半点不怀疑,整日在身边甜甜的喊姐姐。她这心里不是半点触动没有,眼下听见若溪这番话更是有了些许的愧疚。不过她嘴巴硬,死活不肯认输,当着若溪的面就更不可能了。
“好!别说我欺负老实人!”贾氏咬着牙说着,“从今往后你我势不两立,我就不信不能让你折服。”
“眼下你的爽快倒是让我刮目相看,这才是巾帼女子该有的气派!只要是光明磊落不牵扯他人的比试,我随时恭候,输了便心服口服!”若溪当成应承下。
贾氏闻言精神振奋,似乎看见若溪对自己心服口服的样子。她留若溪用饭,若溪推脱告辞,临走时说道:“等你折服我那一日,我亲自下厨款待你!”
“好,一言为定!”经过这一番下来,贾氏对若溪的情感越发的复杂,除了嫉妒、不甘,似乎还多了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明明是不同的性子,不同的处事态度,可总是能找到交集。若溪相信贾氏不会再整治若妙,她虽脾气坏目下无尘,可还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真小人。
果然,不过五六天的功夫,若妙的病好了。她带了不少礼品回韩府,满嘴还都是贾氏的好处。有时候人单纯到发傻也不一定是坏事,贾氏之所以放她一马,也有她个性的关系吧。试想一下,这样一个天天为自己歌功颂德没心机的人,留着总比去了强!
若溪没有说自己跟贾氏之间的约定,眼下若妙过得挺好,就让她继续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吧。
没过几日,侯府给孩子办满月,宾客自然是比洗三的时候要多很多。人来人往,不少人若溪连面都没见过。这还有不少人家只送了贺礼,没接到请帖连府门都进不来。
不知道是奶娘的奶水好,还是那孩子贪长。不过一个月的光景,瞧着竟然大了两圈,上称一量体重翻倍了。
到了这一辈中间是逸字,二老爷给取名叫林逸池。这小子似乎很聪明,有人喊他名字就知道四下找人。若溪拿她当成命根子一般,除了喂奶其余事都亲自动手,毫不懈怠。
韩府众人过来喝喜酒,见到孩子都夸赞起来。尤其是老太太,更是高兴地不得了。这孩子可是二房的庶长子,是韩府的亲外孙子。将来有了成就,岂能借不上光?不过终究不是若溪生养,不然就越发的让人喜悦了。
二房的喜事,二太太自然比往常上心,田氏只好跟在婆婆身旁应酬。她一万个不情愿,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
可算是挨到开了酒席,把众人安顿好她便回了听雨阁。见到她恹恹的不肯吃东西,莺歌突然说道:“奶奶,不会是怀上了吧?奴婢记得你的月信是五天前,眼下还不见踪影……”
田氏闻言惊喜地坐起来,不过又不敢确定。她犹豫了一阵说道:“别声张,等明日府里没了客人瞧瞧把大夫请进来一趟。若是真怀上则罢了,不然就说是你不舒服。”
莺歌听了答应下,侍候田氏歇息一阵又往园子里去了。她心里唯恐主子有了身孕,便紧张的时刻注意着。生怕人撞着,又怕脚下滑摔了。田氏特意吃了些荤腥之物,却没有半点恶心之类的反应,只是觉得味道不如往日鲜美。
她这心里顿觉失落起来,可碍于众人又不敢表露。好容易捱到晚上才跟宜浩提了,宜浩自然是有些期待。毕竟他还没有嫡出的儿子,田氏若是怀上可是天大的喜事,明年这个时候府里就又要办满月酒了。
第二天一大早,宜浩亲自派人请了大夫过来。这大夫一号脉,说是月份小还不能确定,不过十有**是怀上了。眼下刚入血还没上脉,要再等十日左右才能准。
本来田氏打算把这个消息瞒下来,可宜浩却按耐不住。况且有若溪流产在前,他生怕田氏不注意保不住孩子,便禀明了二太太免了她的晨昏省定。
这样一来老太君便知道了,紧接着满府上下全都得了消息。老太君嘱咐田氏好生养着,千万不可大意了。她又请了御医过府来瞧,也是那般说辞,既然是这样就再等十日吧。
宜宣听了私下里跟若溪说道:“我记得你的小日子也过了,用不用找大夫瞧瞧?”
“着什么急?像二房那边兴师动众的,整日紧张兮兮做甚?小日子偶尔推迟是正常现象,说不准过几日就来了。”若溪却不往心里去,这还没怎么着就紧张成这样,真要是怀上了,十个月可怎么熬?
怀孕的时候要放松心情,这样孩子才能聪明健康。试想一个神经质的孕妇,肚子的孩子又怎么能好?
宜宣听了不再言语,只是情绪焦躁了些。每天都要问若溪小日子来了没有,整个人有些神经了。
“我要是真得怀上,你会变得神叨。”过了几日若溪实在是受不了,瞪着他说道,“你就不能说点其他的事?整日把女人那些事挂在嘴上,真是让人笑话!”
宜宣听了讨好的递过来一个苹果,若溪刚咬了一口便觉得反胃,紧接着就呕吐起来。桂园见了忙拿了痰盂过来,若溪把晚饭全都吐出来半点没剩,到最后连苦水都吐出来。
宜宣见状大呼小叫,喊丫头拿漱口水,又要打发人去请大夫。
“不要去!”若溪摆摆手,这一阵吐让她浑身无力,“今个太晚,明天早上再说吧。况且也不是病症,我心里有数。”说罢用手摸摸平坦的肚子。
宜宣先是一怔,随即惊喜的快要跳起来。他小心翼翼的抚上若溪的肚子,轻声又急切地问道:“你有了?”
“嗯。”若溪闭着眼睛回着,“估计是,等明天看了大夫就知道了。”她细想一下,小日子过了十多天,眼下又恶心,应该是怀上了。
宜宣闻言立即手足无措起来,他搓着手在屋子里走了几圈,随后又担忧地说道:“可我记得你上次怀孕没吐啊!不会是病症吧,可别耽搁了?不行,还得连夜找大夫进来瞧瞧!”
“我不准你去!”若溪撅着嘴说着,“你过来!”
他听了忙过去,温柔地搂住她,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
“没事,你抱着我就好。”若溪满足的窝在他怀里。
宜宣见她把晚饭都吐出来,便吩咐丫头下去做饭菜。可一端进来,若溪就想吐,他赶紧命丫头端出去。
“你肚子里没有东西怎么行?”他担忧极了,“想吃什么说出来,我好打发她们下去做。”
可若溪什么都不想吃,连喝水进去都悉数吐出来。宜宣几次想要去找大夫,都被她拦下来。
睡了一晚上,宜宣一大早就吩咐人去请大夫。正好老太君请了宫里的御医来给田氏诊脉,宜宣便索性去听雨阁请。
御医先给田氏看过,确认是怀了身孕,又到临风居来给若溪诊脉。
“怎么样?”宜宣紧张地手心都出了汗。
片刻,御医笑着站起来,“恭喜二爷,二奶奶这是有了身孕。”
“额?”虽然他心里是这般猜测,可眼下听见确定的消息还是有些晕,“你确定?”
“老夫确定,而且胎儿稳定。”御医笑着回道。
宜宣裂开嘴呵呵笑了,随即又问道:“可是贱内吐得厉害,这是怎么回事?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肚子里滴水未存,这样下去还了得?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止吐?”
“无妨,怀孕初期有孕吐是正常反应,不用吃药。若是过了三个月还是这样吐,就该用些药了。这孕妇的体质很奇怪,明明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可大人孩子都无妨。”御医恭敬地回着。
宜宣又追问了几句,这才放心的封了赏命人送出去。这会子儿老太君等人都得了消息,这两个孙媳妇一同有了身孕,真是双喜临门啊!尤其是侯夫人,高兴地无法用语言形容。
她亲自来临风居看望若溪,细细叮嘱了半晌,又把丫头、婆子都叫过来训话。不仅免了若溪的晨昏省定,还送来一大堆的补品。
“想吃什么只管说,府里没有我给你出去弄。怀孕的时候想吃什么吃不到,孩子在肚子里也会委屈。”侯夫人的紧张程度不亚于宜宣,想起什么就嘱咐什么,全无逻辑可言。
若溪看着围在自己跟前的宜宣和婆婆,淡淡地笑着说道:“太太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料肚子里的孩子。这孩子跟我有缘,一定会平平安安的降生。”
“嗯,你歇着,我过几日再来看你。”侯夫人闻言点点头,临走时又叮嘱了几句才罢休。
若溪想要出去送送,侯夫人说什么都不让,若溪见状只好作罢。
宜宣小心翼翼的扶住她的胳膊,“讲究礼数不在这一时,好好养胎才是对长辈的孝敬。从今个儿起你就只管吃睡,能躺着就别坐着!”
“这是在养小猪呢!”若溪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哪里用得着这般小心,正常的走动没有问题。前后三个月略微注意一下,中间的几个月倒是无妨。多运动反而对生产有好处,对胎儿也好。这回你要依着我的意思,你就等着抱健康又聪明的孩子!”
还不等宜宣说话,菲虹和逸竣打外面进来。
“母亲怎么了?我怎么瞧见御医来了?”菲虹皱着眉头问道。
若溪笑了,桂园笑着回道:“小姐,你就要添小弟弟或者是小妹妹了。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啊?”
“弟弟妹妹?”菲虹听了一皱眉,她似乎没听明白桂园的意思,倒是逸竣的眼睛扫了一下若溪的肚子。
宜宣很高兴,过去抚上女儿的头,笑着说道:“你母亲肚子里装了一个小婴儿,过十个月就放出来了。”自打御医离开,他的嘴巴就没合拢过。
“真的吗?”菲虹听了走过去,盯着若溪的肚子瞧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的把耳朵贴在上面。
她听了一会儿,皱着眉说道:“父亲骗人,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二叔房里的小弟弟可是会哭会笑的,还总是尿床。哎呦,糟糕!若是母亲肚子里的婴儿尿了怎么办?岂不是尿了母亲一肚子!”
“哈哈哈哈!”宜宣忍不住大笑起来,若溪也捂着嘴笑,就连逸竣都忍俊不禁起来。
她却不知道众人在笑什么,一脸疑惑的瞧着众人。若溪把她搂过去,笑着回道:“婴儿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整日睡觉,不哭不闹连眼睛都不睁开。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会尿尿!”
“原来如此。”她听了恍然大悟,可又有疑问来了,“他是怎么跑到母亲肚子里面的?难道他不用吃东西吗?他一睡就是十个月这么久,不会饿肚子吗?”
她就像十万个为什么,让若溪招架不住。最后还是宜宣说道:“你们母亲怀了身孕,不能累不能气,你们没事少过来烦她。”
菲虹闻言心里不自在的答应下,她觉得若溪肚子里的婴儿不惹人喜欢。有了他,母亲便不能整日陪着自己了!